周 俐
(四川外語學院應用外語學院,重慶 400031)
每一種語言都有它特有的語音系統和發音規律。在二語習得的過程中,學習者往往會受到本族語或地方語在發音、重音、聲調、語調等方面的影響。語言學將這種現象稱之為語言遷移。
“語言遷移”(Language transfer)中的“遷移”二字來自于學習心理學(Learning Psychology),指的是“對任務A的學習會影響任務B的學習的一種假設”[1]。這里可以借用語言學家 Odlin對語言遷移所下的定義:是指目標語和其他任何已經習得的(或者沒有完全習得的)語言之間的共性和差異所造成的影響。
若將語言遷移視作結果,可將其分為正遷移(positive transfer)和負遷移(negative transfer)。正遷移指學習者在學習第二語言中使用已有的語言知識沒有出現錯誤,而負遷移指的是學習者在學習第二語言中使用已有的語言知識出現錯誤。
在研究語言遷移時,對比分析法(Contrastive Analysis)是常用的研究方法,即對本族語和目標語做比較以確定其異同。本文采用對比分析法,闡釋英語同重慶方言之間的語音遷移現象,以期為重慶方言區的英語學習者提供參考。
方言是一種語言的地方變體,是語言分化的結果。現代漢語分為7個方言區,分別為北方方言區、吳方言區、湘方言區、粵方言區、閩方言區、客家方言區和贛方言區。重慶方言屬于北方方言西南官話的一個分支,有19個輔音聲母、1個零聲母和37個韻母。重慶方言具有典型的西南官話的語音特點,即,四個調類:陰平、陽平、上聲及去聲,古入聲字全歸今陽平(除綦江、江津仍保留入聲);古泥母字與來母字今讀音相混;古精組(洪音)字與知、莊、章組字今讀音相混,古臻攝字與曾、梗攝字今讀音相混等[2]。
但重慶方言又有自己的語音特征。比如,重慶方言比北方方言多了[?],[v],[z]三個輔音聲母;少了[l],[t?],[t?‘],[?‘],[?]五個輔音聲母;[n],[l]聲母相混;無 [??],[i?]韻母,歸入[?n],[in]等。四個調類的調值不盡相同,重慶方言陰平調值為44,北方方言為55;陽平調重慶方言為21,北京方言為35;上聲調重慶方言為42,北方方言為214;去聲調重慶方言為214,北方方言為51。
重慶方言共有19個輔音聲母和一個零聲母,如表1。結合表1,重慶方言聲母有以下特征:
(1)多舌尖前濁擦音聲母[z],如人、饒、潤、然、軟等;
(2)舌尖中濁鼻音[n]的音位通常包括[n]和[l]兩個變體,可自由變異,相比較[l]出現的頻率大于[n],故南、藍、怒、路都歸于[l]聲母;
(3)在重慶方言中,扶、胡同音,都讀[f](限于“f”后跟“u”的音節);
除此之外,重慶方言中舌根濁鼻音[?]可以做聲母,如我、恩、愛、歐、咬等。
重慶方言共有37個韻母,如表2。結合表2,可以將重慶方言韻母的特征歸納如下:
(1)無[?](e),歸入[o](o),如河、合、割,或歸入[ε](ê),如蛇、舌、色;
(2)無[i?],[??],歸入[in],[?n],如英、音,星、心,靈、林均發[in];更、跟,征、針,烹、噴均發[?n];

表1 重慶方言聲母(國際音標)及語音舉例

表2 重慶方言韻母(國際音標)及語音舉例
除以上單獨羅列的聲母和韻母的發聲特征外,重慶方言發音還有以下特征:
在重慶方言中,輕聲現象少,盡管部分助詞和后綴也讀輕聲,如“下雨了”中的“了”[lau]和“教書的”中的“的”[li]。多數雙音節后一個音節不讀輕聲,有時反而會重讀,如“明白”,“埋怨”。
另外,兒化韻較多,雙音或多音名詞大都可以兒化,如重疊式的:盆盆兒,旗旗兒,眼眼兒,杯杯兒,湯湯兒,乖乖兒;復合式的:媳婦兒,背心兒,廣柑兒,荷包兒,米線兒等。而且在兒化的過程中,若跟在某些開口呼韻母、齊齒呼韻母、合口呼韻母及撮口呼韻母后,會產生音變,即丟掉原來的主要元音,直接在輔音后添加兒化韻[?r](er)。如“帕帕兒”(開口呼韻母 a后),兒化音變為[p‘?r]。
重慶方言對英語發音的負遷移作用可以分為兩個部分:一部分是由于重慶方言中既定的發音習慣直接遷附到英語發音中而造成的,而另一部分是由于英語發音在方言中的對應音素缺失而盲目替代所造成的。
(1)重慶方言中多舌尖前濁擦音聲母[z],如“認識”中的“認”的聲母本應是舌尖后濁擦音r,但在重慶方言中卻發音為[z?n]。在這種發音習慣的影響下,部分人容易在舌尖齒齦(后部)摩擦輔音/r/,以及塞擦音/tr/,/dr/發音時,直接使用舌尖摩擦,如 rose,room,tree,trade,dream,draw 等。
(2)重慶方言中舌尖中濁鼻音[n]的音位通常包括[n]和[l]兩個變體,使用時混淆,“南京”、“蘭州”中的“南”、“蘭”,發音相同,聲母同為舌尖中濁變音[l]。因而在英語發音時對/n/(nasal consonants),/l/(lateral consonants)的發音也是模棱兩可,在英語發音時很難將這類詞,如 lead,need;lest,nest;lame,name;light,night;let,net區分開來。
(3)重慶方言中無[i?],[??],歸入[in],[?n],舌尖中濁鼻音和舌根中濁鼻音區別不明顯。在英語發音中也將/n/,/?/相等同,無論在聽力還是在發音方面都很難區分,如sin,sing;kin,king;win,wing;sun,sung;ton,tongue 等。
(1)重慶方言中沒有齒間擦音(fricative consonants)/θ/,/e/,發這兩音時,舌尖要輕觸上齒邊緣與上齒內側,也可將舌尖置于上下齒之間,舌的兩側靠上排兩邊的牙齒,氣流從舌尖與上齒間窄縫瀉出,摩擦成音。由于缺失,這兩個音分別由方言中的舌尖清擦音[s](s),及舌尖前不送氣清塞擦音[ts](z)替代。如在發以下單詞 path,pass;thought,sort時,舌尖的位置都是處于上齒背,而不是上齒邊緣及內側,所以氣流是從舌尖和上齒背間的窄縫中擠出,兩個英語單詞發音很難區分開來。
(2)重慶方言中缺失的硬腭-齒齦擦音/?/,/?/被[?](x)齒齦 -硬腭(舌面)清擦音,[?](r)舌尖-硬腭(舌尖后)濁擦音替代。雖說x與[?]發音相似,但x發音時舌面前部接近硬腭前部,成阻部位比/?/稍退前,雙唇平展,不突出。而r發音時舌尖上翹接近硬腭前部,/?/發音時雖也靠近硬腭,但舌尖平展,雙唇更圓,r發音位置也[?]比稍后一些。
(3)重慶方言中缺少單韻母[?](e),歸入[o](o)或[ε](ê),如“河水”的“河”以及“顏色”的“色”在重慶方言中分別發音為/xo/,/sε/。這種方言的發音習慣容易造成英語發音中單元音[?(?)],[e]或[?(?)]的混淆。例如在英語發音練習中,對下面兩組單詞的發音就容易產生混淆,bird,bed,board 以及 heard,head,hoard。
(4)英語發音中單元音/?/在重慶方言中缺失,取而代之的是方言中的鼻韻母[an]。但/?/在英語發音中屬開口度低,舌位靠前,雙唇平展;而方言中的[an]是鼻韻母,舌位靠中,由[a]過渡到[n],舌頭由低升到齒齦。因而重慶方言區的英語學習者需注意區分下面的單詞,如back,bank;cat,can’t;bad,band;ad,and;pat,pant等。
重慶方言輕聲少,雙音節中的后一個音節往往會更重,加之漢語音節常以元音結尾,這造成在英語發音中,容易給以輔音結尾的單詞加上元音,如 fish,help,light讀成/fi?i/,/helpu/,/lait?/。
除此之外,重慶方言中兒化音普遍,這種發音習慣使得方言區的英語學習者常在發部分元音,特別是/?/音時,無論什么情況都加上翹舌。如“know a lot about education”中,“a’,“about”分別發音為/?r/,/?r?baut/,而這都不屬于翹舌的對象。
語言學家Littlewood認為,對于二語習得者來說,對比分析的目的是要培養學習者對母語、目標語的共性及個性的洞察力,幫助學習者克服母語的干擾,養成正確的發音習慣。
從以上的分析可以看出重慶方言發音與英語發音有顯著的差異。對方言區內的英語學習者而言,要克服方言對英語發音的影響需要進行科學的、有針對性的練習和訓練,以減少方言的負遷移影響。方言區的英語學習者可以通過對方言及英語發音知識的了解和對比學習,掌握英語發音的特點和發音要領,逐步培養對具體差異性的洞察力,從而有意識地克服方言的干擾。同時,反復地、有技巧地模仿練習也是糾正英語發音的關鍵。因而通過正確的練習和對發音技巧的融會貫通,就能養成良好的發音習慣,掌握正確的英語發音。
[1]俞明理.語言遷移與二語習得——回顧、反思和研究[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4:3.
[2]翟時雨.重慶方言志[M].重慶:西南師范大學出版社,199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