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腳步聲叫大善

離他住的房子的不遠處有一個破舊的廟宇，里面住的全是平日以乞討、賣藝為生的盲人，一共近40名。但當時全國剛解放不久，人們的生活都不富裕，正常人連養家糊口都很不易，也就難有能力去接濟他們，因此他們的生活非常艱難，挨餓受凍是常有的事情。

每次經過盲人廟，他的心便感到隱隱作痛，想要盡自己的所能，幫幫這些可憐的人。但他也深知“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道理，簡單的幾次接濟根本解決不了他們根本的生存問題，必須得給他們找到一份足以謀生的活計。

于是，他不顧他人的反對，暫時放下手頭的工作，花了近兩年的時間，每天往返于家中與盲人廟之間，把那里的盲人組織起來，并自掏腰包，買了多件樂器，將其中那些會吹拉彈唱的，組成了一個樂團，進行集中培訓，給予種種指導。忙了一天，晚上回到家里，他還要熬夜為樂團寫歌，編排適合他們演奏表演的曲目。

等這一切完成后，他又忙著聯系演出單位和場所，并說服對方給予一定的演出報酬……而對于那些沒有任何才藝和特長的盲人，他則通過各種關系，不惜到處求爹爹拜奶奶，最終靠著自己的“面子”和關系，把他們一個個安排進周邊的橡膠廠、皮革廠、印刷廠和服裝廠。為此，他都跑爛了好幾雙布鞋。

好在，他的努力和奔走有了成效，盲人廟里幾乎每個盲人都有了一份足以養活自己的工作。因為有了穩定的收入，盲人的生活狀況都有了改變，陸續搬出了原先那座破舊的廟宇，住進了街上條件更好的房子里，瞎子廟也從此廢棄。

這之后，每天，當他很晚下班從街上路過時，住在街上的盲人們都會不約而同地放下手中的活，點亮屋內的燈，然后站到各自的大門口，只為跟他打招呼，問聲好，為他照亮門前的那段路，如同迎接自己的親人歸來一般，而這幾乎成了那條街道上的一道不變的溫馨風景，一直持續到他離世。盲人們都說，那是因為他們能聽出他的腳步聲。

他便是老舍，原名舒慶春，杰出的人民藝術家。盲人們聽出的那腳步聲名叫“大善”。

（摘自《哲理》2011年第12期，有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