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竹根以文化生命

□撰文//徐華鐺

每當秋冬之季，竹農們砍伐掉冬竹后，山坡上便留下了一個個又長又大的毛竹根。竹雕藝人們往往在中秋以后深入到山區采集竹根。帶有須根的毛竹根牢牢地扎根在山地里，直徑可達半米以上。藝人們小心翼翼地用開山鋤挖掘，盡量不損壞竹的須根。待挖出后，再細細除去竹根表皮和須根上的泥土，然后再把它浸泡到水中，半個月后，竹根部的纖維便會發軟，這給藝人們施藝奏刀帶來了方便。

竹根部的竹肉厚，可以作深入的雕琢，其天然的竹須根毛和竹根上端的節間給藝人們施展才藝帶來了廣闊的天地。如果處理得巧妙，竹根雕頭像便會煥發出神奇的光彩，它比木雕頭像更為質樸生動，比泥塑頭像更為清新自然，散發出竹質的特有韻味。

竹根雕有兩種形式，一種是傳統的通體雕，另一種是現代的局部雕。通體雕即圓雕，明清時期的竹雕藝人常用這種形式雕刻作品，留下了《張果老》、《采藥老人》等佳作。現在，繼承傳統，運用通體雕的人仍不少。

竹根雕《劉、關、張》是竹根雕藝術家俞田創作的通體雕杰作，他刻畫了三國人物劉備、關羽、張飛在桃園結義時的形象，三人在一起玩“剪刀、石頭和布”的游戲，張飛滿懷豪情地張開了右手，示意是布，志在必得；關羽滿不在乎地打出了左手，示意是剪刀，勝券在握；劉備胸有成竹地伸出了拳頭，示意是石頭，掌權者非我莫屬。創制者在充分發揮竹根自然材質美感的前提下，吸收了漢唐時期石刻的渾厚簡樸造型風格，又結合現代陶藝的制作模式，重點刻畫了人物的臉部神態，充分顯示了人物的特征。在竹根材質的運用上，創制者也別具一格。其作品人物臉部的眉毛、胡子、長髯巧妙地運用了須根，甲胄的鱗片、頭盔的頂角、戰袍的扣子則有機地運用須根的圓斑、竹根的端頭，表現得體而自然。為達到陶藝的制作效果，在保持竹根總體輪廓的前提下，創制者大膽地打破了絲絲竹根的自然肌理，用體塊來構筑人體的藝術形象，拙樸中見靈氣，隨意中現工整，給人一種濃郁的藝術志趣。

局部雕是通過對竹根的局部雕刻，使人工的雕刻部分和非雕的天然部分有機地結合在一起，達到“天人同構”的目的。目前極大部分竹雕藝人常常用這種形式來創作作品。

局部雕造型較為討巧的是人物頭像，竹根雕《正氣》是中國竹工藝大師、象山竹根雕藝術家張德和充分利用須根向上走勢創作的一件局部雕杰作。作者選擇了鐘馗作為正氣的化身，他將布滿須根的毛竹根倒轉過來，運用朝上的須根，給以工藝處理，作為鐘馗扎針似的眉毛、須發和胡子。在刻畫臉部時，作者運用夸張的手法，著意強化鐘馗的神態：那圓睜的怒目，微張的嘴巴，加上飄拂揚起的虬須和鬢發，使人似乎聽到鐘馗的轟然怒吼，感到一種凜然的正氣。

鄭寶根創作的《風雨牧歸》，表現了江南水鄉一位牧童和他放牧的水牛在風雨中匆匆返歸的景象，水牛躬著身，正奮蹄前行，牧童騎在牛背上，身體前傾，手抓草笠帽，遮擋著風雨。從水牛和牧童的動作看，這是一場較大的風雨，而從牧童歡愉的神態看，這又分明是一場人們盼望的喜雨。在材質的運用上，也別具匠心。這是一個倒過來的毛竹根，牧童頭上的草笠帽是竹根的根蒂；身上披的蓑衣，是竹根的須毛；而作品的底座則是連體的竹節。作者在竹節上端用鑿刀粗獷地鑿了幾下，給人一種草地泥濘之感，為風雨牧歸增添了江南水鄉的氣氛。

竹根雕《早春尋夢》是一件榮獲浙江省根藝金獎的作品。作者巧用毛竹根上的肌理斑紋和須毛，刻畫了一位在早春的寒夜，提燈尋覓失落物件的可愛少女的形象。竹根的斑紋肌理和須毛，分別演繹為少女身上披的大氅上的貂皮絨毛和絨帽。她低垂著頭，雙目俯視著地面，緊抿的櫻桃嘴露出很難讓人覺察的笑容，含羞的圓臉上漾溢著青春的紅暈。纖纖的玉手提著一盞圓圓的燈籠……這位姑娘是在尋找遺落的物件，還是尋找失去的春夢？這是竹根雕藝術家王群創作的《早春尋夢》帶給人們的綿綿思索。

一個個簡單而平凡的毛竹根，在竹雕藝術家的手中，一個個都演繹得神形酷肖，意盡神足，耐人尋味，這確是一門化腐朽為神奇的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