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的芬芳 田歌的清純

丁亞明

人物小傳：

孔國娣，江蘇省鎮江市丹徒區三山中心小學副校長。她心系教育，情牽學生，在身患癌癥后以驚人的毅力和無私奉獻的精神，譜寫了一曲敬業愛崗之歌。1997年，這位被醫生斷言生命期限不超過半年的姑娘，忍受了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奇跡般地戰勝了病魔，更加真切地領悟到生命的價值在于奉獻。術后，她主創并推動的學校特色教育“丹徒田歌”經歷了“從無到有”、“從有到優”、“從優到特”的發展過程，逐步實現了田歌特色教育的藝術化、課程化、課題化、品牌化。在孩子們心中，她是一位童心、童真、童趣的捍衛者；在同事們眼中，她是一位有著刻苦鉆研精神和忘我奉獻精神的教育者。她先后榮獲“全國先進工作者”、“全國模范教師”等稱號。

孔國娣是我的同鄉，我調進城市，她則留在了老家農村。那年正月初二，我和好友一同拜訪了孔國娣。

這是一個傍水的小村子。雖是春天，可雨雪連綿，河邊的水面還有些殘冰。我們在河邊打了一個電話，不遠處就出現了一個瘦小的身影，是一個健康活潑樸素熱情的農家女子，她高聲招呼著我們。這就是孔國娣？一個罹患惡性腫瘤，手術已經8年的患者？我們甫一見面，都有些驚詫，以致于在后來的談話中都忘了問她的病情。

孔國娣可是這小村子里職位最高的了，她不僅是全國優秀教育工作者，而且是省政協委員。一落座，她就忙里忙外地泡茶遞煙。話題就從這泡茶的水談起。茶水有些特別，原來這里用的是井水。還沒有通自來水么？孔國娣說：剛通的，但聽說這里要拆遷，感覺再裝自來水，還要國家補償拆遷費，感覺有些那個……其實在周邊搶著砌房子擴大面積占拆遷費的多著呢。同事忙說:真有些省政協委員的風范。她有些不好意思，連說那是大家抬舉，其實自己充其量也就是少先隊輔導員，沒什么參政議政能力，不過有話直說罷了。

的確，一個寒假也沒閑著，區、市、省三級政協會議，有旁聽的，有提議案的，有參加討論的。最近的一次參加省政協會議，作為唯一一名來自農村教育一線的教師，她當著廳長﹑市長的面，質問如今的縣中模式，要把素質教育引向何方。媒體的記者，聽了她對基層一線教師——尤其是小學教師忙于統考的情況的訴說，也大為感慨。我又一次驚訝了：我們都是從農村考出去的，難道你不希望下一代多考上幾個大學生？她微笑：當然，但我是考出去的，然而我妹妹在家準備開美容店，收入一點也不會比我的少。的確是小荷才露尖尖角呀！難得她的勇氣，難得她的純樸，難得她的眼光！

其實，正是因為她來自基層一線，她才那么珍惜她參政議政的權力，去除偽飾；正是因為她歷經病痛，才那樣地執著，毫無顧忌。這就是孔國娣。

今年她就是這樣在政協會議前收集多方意見，形成了政協江蘇省委員會九屆二次會議提案第092號——《關于盡快規范教育費附加征收與使用，推動農村基礎教育發展的提案》。

她和市長的意見不謀而合，她們大聲疾呼：完善中小學公用經費的保障機制！她動情地說：我們中心校新建了校舍：每個教室有十多盞燈，可一個月的電費就要耗費30個學生的代辦費，學校如何發展呀？

當我談起教師的壓力來，她也很有同感：一項針對基層教師的生存狀態調查顯示，有近八成的老師在“享受同等待遇的情況下”選擇了改行；四成的老師在“不享受同等待遇的情況下”選擇改行。但從她對學生、學校、同事的關切中，我們覺得她既不是屬于那八成，也不是屬于那四成的。

不知不覺中到了五點，我和好友準備離開，孔國娣連忙阻止：正月里的規矩，來客吃了飯再走，今天我陪你們喝兩杯。見此盛情，我們只得留下。

一陣鍋碗瓢盆聲響，她和妹夫忙活起來，不久一桌洋溢著農家特色的飯菜已經端上來了。國娣的父母外出沒回來，鄰居聽說來人了，熱情地過來幫忙。飯好了，孔國娣又忙著招呼舅舅一同前來吃飯。原來舅舅孤身一人，一直和他們生活。“獻丑了”，孔國娣端起酒杯敬酒，“這是我們這兒自產的瘦肉型豬做的獅子頭，這是田埂上采摘的薺菜……”語氣中透露出農家女子的純樸與豪爽。這一頓飯我覺得在整個新年中是最有滋味的。

飯后我們要離開，孔國娣忙著送行，我們驅車在后面跟隨，亮光中看到她輕盈的身影在她熟悉的鄉村小路上前進。到村口，我們超過她，與她作別，把一個孤零零的身影留在黑暗中。這時我們有些隱隱擔憂：以前問她身體怎樣，她總說還好，可她的病情，還有她以后的人生道路，她就沒擔心過么？

其實，細細一想，也許比她健康長壽的人很多，但誰有她這樣樂觀豁達？也許你妻兒美滿，錢財豐足，但她與父母、舅父還有成百上千的學生生活在一起，有誰比她和睦，充實？黑夜中始覺得背后有一股逼人的力量，推動我們前行……

此后我便一直關注著孔國娣，一直關注著那所我學習過、也工作過的小學。帶著這份使命感，孔國娣積極推動學校特色教育《吳韻詩意的丹徒田歌》。

早在孔國娣剛工作時就從同事孫阿英等人身上看到了田歌的魅力。她說在三千多年前的商代，丹徒的先民們在這塊土地上繁衍生息，在這片古老而神奇的土地上，無論是田野、山坡、場頭、水渠旁，哪里有人們勞動，哪里就有山歌飄蕩。她痛心地感受到，時至今日，隨著科學技術的不斷發展，傳統的勞作方式逐漸被機械化的耕作方式所替代，與此同時，那些天籟般的丹徒田歌也幾乎失傳。丹徒區三山中心小學一直將傳承優秀的民族文化——“丹徒田歌”為學校特色。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在“江浙滬首屆吳歌大賽”中，學校孫阿英老師奪得了大賽設立的唯一一位“山歌女王”大獎。古老的丹徒田歌享譽江蘇，走出國門，走向了世界!

新一輪國家基礎教育改革，營造了課程改革的大氣候，更為學校校本課程的開發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機遇和條件。她也許生命無多，無論是站在挽救瀕臨失傳的優秀的民間文化遺產的高度，還是從培養學生的審美情趣、藝術修養、實踐能力、民族意識等實際情況出發，都要搶救這一資源。帶著這一使命感，她將自己的病軀投入到詩意的人生中，開始了《丹徒田歌》校本課程資源的開發。通過走訪調查，民間采風，在市、區文化部門的指導下，根據新課程標準，選擇符合學生年齡特點的內容，帶領同事們編制了《吳韻詩意的丹徒田歌》校本教材，為增強學生的民族意識、藝術修養，培養學生的創新精神、實踐能力、個性健康和諧的發展等打下了基礎，并使丹徒田歌在與時俱進中有了豐富、提高和發展。

業余時間，在學唱、表演丹徒田歌的活動中，在搜集丹徒田歌、尋訪民間藝術家等實踐活動中，她都走在了前頭。學校開辟了專門的“田歌藝術展覽室”，以圖片、文字、錄像等多種形式，把丹徒田歌的藝術魅力多方位地展現給學生。放學后，像家訪那樣，向爺爺奶奶等長輩了解有關丹徒田歌的相關知識并與同學進行交流，在實際生活中體驗邊勞作邊唱田歌的情景。在全校一至六年級開設，分成低、中、高三個年齡段，內容由淺入深。在課程的實施過中，已成為學校領導的她十分注重對教師進行全員培訓，完善課程的管理機制，促進課程和諧發展。以“立足過程，促進發展”的課程標準評價學生的成功。在此基礎上，還對其他學科的科任教師（語文、數學、美術、品德與生活等學科）進行一定的培訓，逐步引導全體教師參與到校本課程的開發中來。有著極為豐富的教育資源的丹徒南鄉，田歌特色教育受到了家庭和社會的歡迎和支持，不僅在丹徒形成了一定的影響，還在鎮江、江蘇乃至全國都有較大的聲譽。丹徒電視臺、鎮江電視、江蘇電視臺、中央電視臺都做過相關的報道或節目。

經歷了“從無到有”、“從有到優”、“從優到特”的發展過程，成為特色品牌的《丹徒田歌》，先后參加了全國、省、市級演出二十多場，引起國內外專家的關注。2006年8月3日，在江蘇省第二屆中小學生藝術展演活動中，《丹徒田歌》又一次以聲樂類總分第一的成績，奪得創作、演出兩個一等獎，并被選送全國第二屆中小學藝術展演，以高分榮獲一等獎……

田歌在傳唱，孔國娣的生命也在升華！

（作者單位：江蘇省鎮江市旅游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