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葉青
在孕婦身上淘金的女財務
文/葉青
眾所周知,社會保險是國家通過立法建立的一種社會保障制度,目的是使勞動者在因年老、患病、傷殘、死亡、失業等原因喪失勞動能力或中斷就業時,本人和家屬失去生活來源的情況下,能夠從社會保障部門獲得物質幫助。
依照規定,任何企業、單位都應依法為在職員工繳納五險,其中就有一項是生育保險。可是,在廣西柳州市,一名不法分子卻利用制度上的漏洞,大肆騙保!其金額之巨,涉案人員之多,詐騙手段之狡猾,真令人咋舌!好在警方及時偵破,才避免國家的財產遭受進一步的損失。此案應引起相關部門的高度重視。
這個鉆了制度漏洞的人,姓方名艷,廣西柳州市人,財會專業畢業,從事過財務工作,深諳財政經濟方面的政策,辦事膽大,能說會道。她之所以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是因為她無法抑制對金錢的向往……
她是怎樣找到“財富”的縫隙,并鉆入制度的漏洞里去的呢?事情還得從2006年說起。
那年,27歲的方艷懷了身孕。依照社保的規定:每個單位都應為在職員工繳納五險,其中有一項就是生育保險。方艷所在的單位也不例外。同一年的年底,方艷生下了小孩。由于單位幫她繳納過保險,所以,2007年,她享受到了生育保險待遇。與此同時,頭腦活絡的她發現了一個“商機”:單位幫交的費用很低,而得回的生育保險金卻很高,利差不小。她頓感是條斂財的捷徑,于是萌生了利用孕婦套取生育保險金的念頭。
心動不如行動。2008年,方艷成立了一家公司。公司成立后,她就與手下員工張某、陳某密謀初步方案,決定先找兩名孕婦試試,將其掛靠到朋友的公司參保。
在第一次成功套取生育保險金之后,方艷便一發不可收拾,決定大干一場。
為迅速達到公司利益最大化,方艷要求員工游說身邊無業的懷孕朋友或同學掛靠到她的公司來,并許諾幫她們買保險。經過員工們的共同努力,公司的業績蒸蒸日上。然而,僅靠公司的幾個人去拉人頭,遠遠滿足不了方艷的貪欲。經過謀劃,她決定對外拓展。
幾經周折,方艷認識了在城中區王座社區工作的潘英。頗具商業頭腦的方艷想利用潘英在社區任計生副主任、熟悉孕婦信息的便利條件,幫她的公司尋找掛靠對象,并許諾會有回報。剛開始,潘英也猶豫過,問方艷這樣做是否違法?方艷回答說,“就像外面很多單位可以掛靠一樣,違什么法呀……”潘英見有利可圖,且又不違法,面對誘惑,她心動了——竟辭去在社區的工作,跟著方艷一起從事“生育保險業務”。
畢竟潘英曾在社區工作過,有著最基層的人脈網,很快她聯系了多名沒有工作的孕婦掛靠到方艷的公司來。聰明的方艷馬上從中得到了啟發——最容易與孕婦打交道的就是計生專干(計劃生育專職干部),如果能拉攏一批計生專干參與進來,必定“事半功倍”。于是,她要求手下人員積極貫徹這一“意圖”,與社區的計生專干拉關系。老板發話,手下人員當然積極響應,將“可以幫孕婦掛靠買保險”的信息散發到多個社區,發動更多的社區工作人員“搜羅”孕婦前來掛靠。
一些不明真相的社區工作人員,還以為這是一個為民謀福利的好事(畢竟現在住院費和醫療費還比較高),遂紛紛參與其中。如柳南區某社區的計生專干李燁,就是抱著這種心理去動員孕婦掛靠的。這些計生專干在給孕婦做工作時也是照葫蘆畫瓢,先放誘餌,許諾可以幫掛靠孕婦辦理生育保險,不用孕婦交任何費用,會由掛靠的單位幫交,生下小孩后還可以領到二三千元的生育保險金。當然,前提條件是孕婦先提供身份證復印件用以辦理掛靠手續。到生完小孩后,再提供準生證 、出生證 、醫院發票等手續,便可申領保險金了。
不用做工就幫買保險,世上竟有這等好事?這對于生活在貧困線上的孕婦來說,無異于雪中送炭、雨中送傘。因此,愿意掛靠的孕婦如過江之鯽。正是因為有了這些社區工作人員的人脈關系,才使得方艷的公司迅速擴大。
由于掛靠的孕婦越來越多,如果全部掛靠在一家公司的話,勢必會引起相關部門的注意。方艷擔心事情敗露,為了掩蓋這些行為,她便把這些孕婦分別掛靠到其他剛成立的空殼公司或是借用與其有記賬業務往來的公司里去,并要求在銀行單獨設立戶頭。之后,她將200多名孕婦分別掛靠到18家公司。
在方艷打造的這根利益鏈條中,除了孕婦之外,團伙成員的關系十分復雜,就像傳銷中的上下級關系一樣,有的根本不認識。那么,方艷又是怎么分配這些非法所得的呢?
據方艷案發后交代,她每幫助一個產婦辦理領保手續,可套取1萬元左右(順產的9000多元,剖腹產或多胞胎的1萬多元)的生育保險金。錢到手之后,她扣留一半(以順產為例),剩下的4500元錢兌現給同伙,同伙再給下線。至于下線再給對方的下線多少,她不太清楚。真正落到產婦手中多少錢,她也不過問。
由于人員關系錯綜復雜,因而分配難免不均。像窯埠社區的張某是潘英的下線,在某孕婦生產時,潘英給了張某2000元,張某給了產婦1500元,自己只得了500元。由此可見,真正落到產婦手中的錢為數不多。好點的可能有兩三千元,差點的恐怕只有千把塊錢!分配完畢,這些申報過生育保險金的孕婦則被取消掛靠關系,報給社保部門的《企業職工增減表》中也沒有了她們的姓名。自然而然,本應該續繳的生育保險費也就沒人再交了。

正是方艷的這一笨招,才使她露了餡。就在方艷詐騙團伙瘋狂斂財的時候,相關部門已有所察覺并展開調查。 調查發現,掛靠“柳州市白宇財務管理咨詢有限公司”(下稱“白宇公司”)的孕婦都沒有在該公司工作過,是專門有人上門聯系后掛靠到企業,以享受生育保險待遇……種種跡象顯示該企業和這些懷孕的員工有騙領生育保險金的嫌疑。
2011年7月,柳州市公安局城中分局接到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報案:有一家名為“白宇公司”的企業極為異常,該公司有近20名女員工,剛加入公司就由公司辦理了生育保險參保手續,不出幾月,就有15人先后生下小孩,該公司向社保部門申領生育保險金,共計15萬余元。資金撥付到該公司后,這15人即與公司解除了用人關系,生育保險費就此停繳。
城中公安分局領導對此高度重視,指示“五星”刑偵大隊全力偵破此案。民警從“白宇公司”的工商注冊資料入手,摸清了該公司情況。法人代表張某(方艷的母親)、股東陳某及工商登記經辦人潘英進入民警視線。同時,警方又根據社保部門提供的孕婦名單,一一展開調查。
在調查孕婦陳某時,民警從蛛絲馬跡中發現一條重要線索,從而揭開了此案神秘的面紗。2010年5月,陳某以“白宇公司”職工的名義參加生育保險,同年10月生小孩,翌年2月領到生育保險金。隨后就被“白宇公司”辭退,應交生育保險費的職工名單中就沒有了她的姓名。
在民警初次上門調查時,陳某當著丈夫的面說,是丈夫的朋友趙某幫忙介紹到單位的,還稱幫單位填寫票據,生小孩后得了幾百元的保險金。民警詢問是哪個單位,填什么票據?她卻支支吾吾說不清楚。
當民警再次上門時,只有陳某的丈夫在家,他述說的情況與陳某基本一致,但到手的保險金數目卻變成了5000元。他解釋說只給了老婆幾百元,別的留作私房錢了,老婆并不知道。或許陳某的丈夫是想為朋友趙某開脫,最后他說出老婆的事情其實不關趙某的事,趙只是幫遞了一下材料,真正經辦的是一個叫潘英的人。 聽到潘英的名字,民警不禁眼前一亮,這個在“白宇公司”工商注冊資料中出現過的名字,在這里有了交匯。于是,潘英被傳喚……
東窗事發,方艷馬上停止人員掛靠并終止參保,還變更了公司信息,迅速銷毀證據,辭退了掛靠孕婦,還轉告下線和其他人員停止掛靠人員的一切信息。
然而,一切都晚了。民警幾經輾轉,終于在柳北區白沙路某大廈一間租來的辦公房里將方艷抓獲。
據方艷供述,她之所以能夠套取保險金,是相關部門對員工的進出缺乏監管。 而且政策也沒考慮到參保人員臨時增減的因素。她正是了解到其中存在的漏洞,才變得肆無忌憚,“我之所以能夠輕而易舉地套取生育保險金,是因為對參保制度十分了解,見有漏洞可鉆。比如說,我們參保,不用什么審核,只要填一下相關表格就行了。孕婦生產后,我們都是拿著材料去報銷的,也是經過相關部門審核過的。正是因為相關部門沒有嚴格審核,才使我頻頻得手。”
方艷還振振有詞地說,“審核材料是產婦本人拿過來才給她幫辦的,若我算是詐騙的話,那么產婦也是共犯。因為沒有材料,她也報銷不了,況且掛靠也是孕婦同意的,而且主動提供了材料給她,才能使她順利地領取生育保險金。”所以她認為產婦也是涉案人員。
在民警對這起重大涉嫌詐騙案調查期間,部分產婦懾于法律的威嚴,已將領取到的生育保險金退還……經過辦案民警歷時近一年的艱苦查證,終于將這起影響極大的系列詐騙案偵破。該案涉及孕婦220余人,涉案“空殼公司”和“借殼公司”達19家,涉案金額達220余萬元,抓獲團伙成員23人
截至筆者發稿時,案件的深挖以及追贓工作仍在緊張進行之中……
(文中人物皆為化名)
編輯:薛華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