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法律教育恢復30年以來,我國法律教育得到了長遠的發展,也為我國的法治建設做出了顯著的貢獻。但是隨著近年來法科畢業生就業難問題的爆發,法律教育界諸多學者在試圖解決這一問題的同時,深刻認識到了我國法律教育所存在的諸多問題。文章將結合兩大法系代表性國家的法律教育制度,分析我國法律教育制度所面臨的一系列難題:一個目標、三個誤區、三個缺陷。
關鍵詞:法律教育;司法考試;思維能力
改革開放以來,在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的大環境的推動下,我國的法律教育得到長遠的發展,顯示出勃勃生機。從以往受到“特殊待遇”的學科,一下子成為世人矚目的顯學,為我國的法治建設培養了亟需的法律人才,特別是法學研究也在法律教育的帶動下逐漸興盛。但是世紀初,隨著各高校普遍的擴招,尤其是法學院數量的急劇增加,引起了倍受爭議的法律教育規模問題,特別是法科畢業生就業問題的爆發。本文將結合兩大法系代表性國家的法律教育制度,分析我國法律教育制度所面臨的一系列難題:一個目標、三個誤區、三個缺陷。
一、法律教育往何處去
談到法律教育的目標,一般會涉及到以下幾個“熱點”詞:職業教育、素質教育、國民教育、精英教育。這些“熱點”詞背后有著復雜的關系。在學界,關于法律教育目標的爭論一直持續著。王晨光教授在認識到法律教育二重性的基礎上,認為法律教育應當以能力、素質,特別是法律思維的培養為宗旨,而不應以某些僵死的知識的傳授為其宗旨。???而肖金明教授認為,我國法律人才培養存在三個主要的缺陷,應該建立一個比較合理的法學專業本科教育指標體系,其中基本指標包括:扎實的專業知識,完善的人文素質和職業倫理修養,甚至還需要全球化的意識、世界視野和國際交流能力。在面對高等法學教育目標精英化還是大眾化的選擇時,謝暉教授義無反顧地選擇了精英教育,盡管其沒有列出精英教育的具體標準,卻可以通過和其他普通高等教育相比較而得出。周永坤教授認為法學教育是多維的,從實在的意義上講,中國的法學教育應該既是精英的,也是大眾的:博士教育和研究生教育應該是精英的,本科和法律碩士則是大眾的。但是無論是哪個層次的法學教育,都應該是精英的精神加大眾的知識。而焦富民教授認為高等教育中的法學教育應該根據素質教育的整體要求設立和確定以后發展的走向,素質教育應該成為法學教育的目標。從以上的論述中,不難發現學者關于法學教育目標的闡述有一定的差異,但是精英化逐漸成為共識。
那么我國的法律教育模式該如何選擇呢?筆者比較推崇日本模式,一來由于近代以來,我國學者都是通過學習日本進而學習德國的法律制度,而改革開放以來,我們大量參考我國臺灣地區的諸多制度,而臺灣的法律制度也是在學習日本和德國的基礎之上發展而來;另一方面,日本“三層次”的法律教育體制也比較適合我國。在日本,法學部是法學的普及教育,大學院法學研究科是教學科研人員的專門教育,而法科大學院專門培養“法曹”(即法律工作者)。具體來說,我國的法律教育,一方面需要普及法律知識,也需要培養法律教學和科研人員,另一方面應該以精英教育和職業教育為核心,在素質教育(人文教育)的基礎上,完善扎實的基本功——系統的法律知識,特別是要培養學生的獨特的批判性和創新性的法律思維,訓練學生“像律師一樣思考”(美國的案例教學法和診所式法律教育制度值得借鑒,下文將論及)。當然,培養學生的溝通能力,自覺遵守職業道德等都很重要,但是這些似乎并不是法律教育所應解決的。對此,民國時期的孫曉樓教授這樣評述:“教育的目的,是為國家培植人才;法律教育的目的,是為國家培植法律人才;不過怎樣叫做人才……我所說的法律人才,不是在于做律師的大小,也不是在于官職的高低,更不是在于賺錢的多少,而是在于他所做的事業于社會公眾的福利上到底有多少的努力和貢獻。因為法律是社會組織的纖維,所以法律的事業,是公益的事業,是社會的事業。研究了法律,不能為社會服務,為公眾謀利益,而專為自己個人尋好處求享用,這不能叫做人才,更不能算做法律人才?!?/p>
二、改革的誤區是什么?
法律教育制度雖然經歷了幾次重大的變革,但是筆者發現,我們對法律教育制度還存在一些誤區,這些誤區一方面在阻礙著我們去深層次地認識法律教育本身,另一方面無時不刻在阻礙著法律教育制度的改革,下文筆者將逐一揭開這些誤區。
首先,我國法律教育目前所面臨的最大問題是實踐不足,實踐問題已經成為我國法律教育發展的瓶頸,我們應該“理論聯系實際”。在理論界持這樣觀點的學者諸多,何勤華教授就認為日本、法國、德國和中國等大陸法系國家都不可避免有理論脫離實踐的趨向,所以有必要請法官和檢察官親自給學生上課,特別是訴訟法和程序法等課程。???法科學生的實踐問題當然不能忽視,但是至少對于學業階段的學生來說,“理論聯系實際”其實是偽命題。目前,逐漸有一些學者認識到了這一問題。
其次,面對越來越嚴重的就業問題,很多學者提出我國應該取消本科教育,學美國直接搞研究生教育。有一點我們必須明確的是,類似美國這樣的法律教育模式可能就此一家(就筆者所知)。取消本科教育能不能解決我國法律本科教育泛濫的問題?答案似乎不言而喻。在目前研究生教育和博士生教育已經泛濫成災的情況下,即使取消法律本科教育,效果也很難確定。真正的癥結在于市場需求與畢業生數量、職業要求與畢業生本身素質之間的矛盾,特別是法律教育的“口徑”問題。筆者認為兩種模式之間并沒有決然的優劣之分,完全實行職業化教育也許并不可行。周永坤教授旗幟鮮明地反對取消法學本科教育,理由有四:第一,中國的法學知識傳統更接近于大陸法系,而不是普通法系,特別是中國社會缺乏法治的知識傳統;第二,中國已經形成了本科教育為主的新傳統;第三,我們現在的“起始點”是本科生教育,任何“推倒重來”的做法都不易成功,而且成本太高;第四,中國現實法學教育的問題不是通過“改弦更張”所能解決的。真正的出路還是在于實行“嚴口徑”的精英化教育。
最后,目前我國四年制的本科法律教育顯然不能滿足精英化教育的要求,于是一些學者提出要延長本科法律教育的學年,通過延長學年試圖解決我國法律教育所存在的問題,特別是中國政法大學率先開創性地提出了“六年制”的法學本科人才培養計劃,今年已經付諸實施。而與我國的改革路徑正好相反的是,德國諸多大學法學院試圖縮短學生的學習時間,立法者還制定了所謂的“免費射擊”制度,使得學習周期也從原來的大約十一個學期縮減到了九個半學期。而在美國的法律博士教育也只有三年??梢妴栴}的關鍵并不是學年的長短,而在于法律教育的質量,我們不能舍本求末。
三、出路在哪里?
首先,法律教育應該有“口徑”,要有門檻。目前,全國已經有600所以上的學校在培養本科法學學士,每年的畢業生在十萬以上,這還不包括龐大的研究生規模。法律教育本身應該是一個高門檻的專業,非有相當的條件,不足興辦。其中如一定水準的與數量的師資、足額的圖書資料、一定的硬件條件以及相關學業氛圍的烘托。而在這600所學校中,保守估計滿足此要求應該不會超過兩百所,大量的學校是在整合思想政治教育專業、政治學專業等基礎上開辦起來的,師資力量根本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解決,一個老師講授五六門課的情況大量存在,而“照本宣科”實為課堂的深刻反映,這種學校的畢業生很難滿足社會對法律人的要求。
第二,我國法律教育資源在嚴重缺乏的同時,教育資源的分配極不合理。以目前600所法學院為計算依據,每個學院需要20名左右的師資,全國一共需要1.2萬名左右的師資,所以出現一個任課老師講授五六門課的情況也算正常(這絕對超出老師的學術能力)。即使這樣統計,我國的法律教育所占用資源與美國相比還是有不小的差距。在美國的法學院都為全日制教授安排了固定的辦公室,同時還有小型討論室、模擬法庭、法學圖書館和計算機等輔助設備。以喬治城大學法學院為例,其法學藏書以超過86萬冊,各種法學期刊9千種;在密歇根大學法學院1998年——2000年度,該校有教授90余人(其中副教授十余人),包括客座教授30余人,同時還有助理教授28人,講師2人,各教員之間也有合理的分工。
第三,法律教育技術落后,教育方法止步不前。大陸法系的很多國家長期以講授法為主,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填鴨法”,這種方法在滿足大量知識傳授的同時,卻忽視了學習的效果,忽視了學生和教師之間的互動。王晨光教授總結了我國法律教育方法所存在的兩大弊端:第一是我國法學教育中概念化、教條化和形式化的色彩太濃厚,即我國法學教育主要是解釋概念、注釋條文、闡釋理論、抽象議論;第二是法學教育內容上的諸多忽略,比如,它忽視如何發現、證明和重構事實,忽視法律與其他社會規范和現象的相互關系,忽視法律思維的訓練,忽視宏觀正義與微觀或個案正義的關系,等等。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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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王晨光.法學教育的宗旨——兼論案例教學模式和實踐性法律教學模式在法學教育中的地位、作用和關系[J].法制與社會發展,2002(6).
(作者簡介:王亭亭(1984-),女,山東聊城人,碩士研究生,蘇州大學王健法學院,研究方向:法學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