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囚監獄產子愛心傳遞接力

文/清風

女囚監獄產子愛心傳遞接力

文/清風

20 09年2月的一天，一聲嬰兒的啼哭聲劃破杭州市同德醫院的夜空，重刑女囚蕭靜望著身邊的男嬰熱淚長流：“謝謝監獄長……謝謝警官，謝謝政府！”蕭靜是浙江省第一個在監獄產子的女犯，此時的她百感交集，聲淚俱下……

懷孕女犯，監獄面臨一道難題

蕭靜是個只有身高1.54米的小個子女人。2008年11月，懷有身孕的她因故意殺人罪被判處無期徒刑，被害人就是腹中孩子的父親。她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會在監獄產子。更使她難以預料的是從懷孕八個多月到順利生產，再到產后恢復，近半年時間里，女監的獄警們會給予她無微不至的關心照顧。

真情融化冰雪。正在積極服刑的蕭靜在《我的犯罪自傳》中，鄭重地寫下：“我會積極改造，爭取立功，早日回家。這是我對警官最大的尊重，也是最好的回報……”

蕭靜是一個苦命的女人。1982年她出生在貴州一個偏僻的小山村，童年時就被人收養。成年后，她又經歷了一次失敗的婚姻。27歲那年，蕭靜帶著辛酸來到浙江瑞安打工。在單位她干活賣力，又很有人緣，與職工姐妹之間相處得十分融洽。

不久，一個男同事的身影闖入了蕭靜的心扉，他叫張林。張林英俊而風趣，為人熱情，自稱還沒有女朋友，其實是個有婦之夫。張林對蕭靜的身世遭遇深表同情，無論工作還是生活上處處予以關照，對她百般呵護。蕭靜哪里招架得住張林“凌厲”的攻勢，很快就和張林談起戀愛并墜入愛河。

2008年7月的一天，蕭靜突然屢屢嘔吐。到醫院檢查后，一紙化驗單告知她已經懷孕。張林回來后，蕭靜略含羞澀地把懷孕的喜訊告訴男友，并希望選個日子成婚。豈料，蕭靜的要求遭到了張林的拒絕，因為他已有家庭，無法許給蕭靜一個未來。兩人因為這事，經常吵架、甚至動手廝打了好多次。在一次爭執中，憤怒不已的蕭靜將一把尖刀刺向了張林……

張林死了，蕭靜沖動的行為換來了重刑。2008年11月27日，已經懷孕五個多月的蕭靜被溫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以故意殺人罪判處無期徒刑。然而，蕭靜的出現給看守所、監獄等相關單位帶來了一個很大的難題，當身懷六甲的蕭靜走進浙江女子監獄，監獄的領導和獄警都愣住了。“這是浙江女子監獄從未碰到的事情。”女子監獄副監獄長方玉紅邊說邊搖頭，臉上明顯掛著焦慮和憂愁。

“省女監從1984年建監以來，還從來沒有遇到過像蕭靜這樣的情況。我們在對孕婦和產婦的管理上是空白的。監獄也沒有接生孩子的條件，如果要將犯人送出去生產，安全壓力也很大。而且孩子生下來以后怎么辦？”方玉紅感慨地說。不僅如此，蕭靜生產的費用由誰來出？一貧如洗的她顯然沒有這個能力，她的家人和張林的家人都拒絕支付。

監獄產子，人性化管理“填補”法律空白

蕭靜的情況引起了相關部門的重視。2008年12月6日，浙江省委政法委、省司法廳、省監獄管理局等部門負責人專門就蕭靜的特殊情況進行了協商。最后，幾家單位就蕭靜的生產以及孩子的撫養問題達成了這樣的約定：產前由女監負責收押照料，孩子出生后由瑞安市政府帶回并負責撫養，孕期、產期的檢查、醫療費用由監獄、瑞安市政府共同承擔。

方案確定以后，監獄方面就開始緊鑼密鼓地準備。不幾天，被收監的蕭靜住進了監獄醫務室專門為她安排的一個單獨病房。在這間雖只有八平方米的病房里，床單、窗簾被刻意換成了粉色，這讓蕭靜備感曖意。

女監醫務室的婦科醫生費以琳是一個三歲孩子的母親，她剛剛接手這個特殊任務時，心里直打鼓。“蕭靜剛來的時候，因為營養不好，身子很虛。懷孕將近六個月的她，甚至看不出肚子有明顯的隆起。我們還了解到，她之前有過多次流產以及宮外孕的經歷。這些對于一個普通的孕婦來說，都是風險因素。加上蕭靜的情況又比較特殊，所以我們需要加倍謹慎。”為確保母子平安，監獄為蕭靜制訂了周密的產前保健計劃，醫務室民警定期對她進行產前檢查。一場對重刑孕婦的人性化管理由此拉開序幕。

蕭靜被女監安置到單間的第二天，一份專門為她制訂的“孕婦餐”送到了她面前。為確保蕭靜的營養，醫務室民警查閱了大量書籍，根據孕婦營養保健的需要，為她精心設計了食譜，這樣的“小灶”一直持續到蕭靜產后雙滿月……清早，當費以琳端著牛奶、雞蛋、面包走進蕭靜的待產病房時，蕭靜感動得哽咽了。

2009年2月23日下午，蕭靜被送往杭州市同德醫院分娩，剖腹產下一個6斤9兩的健康男孩。蕭靜給兒子取了一個很詩意的名字——小哲。為了蕭靜產后的健康，監獄專門請了月嫂照顧她，每天四個女警24小時輪流陪護在她身邊，幫著照料她剛出生的孩子。看著警官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關懷，蕭靜的淚水一次又一次地打濕衣襟。

在浙江省委政法委的協調下，孩子出生一個月后被送往瑞安福利院。孩子剛被送走的一段時間，蕭靜一度心情低落。在監獄領導的安排下，民警專程趕到瑞安看望孩子，給他送去了禮物，還拍了照片帶回監獄給蕭靜。送去的禮物里，有一本蕭靜送給孩子的《唐詩三百首》，上面寫著她的名字和寄語。之所以選擇將一本書作為自己給兒子的第一份禮物，蕭靜說：“希望兒子長大后能多學點文化，走正路。”

沖破難題，特殊男嬰迎來生命陽光

4月底，蕭靜在女監醫務室順利度過了雙滿月。民警在了解了她的身體狀況后，考慮對她正常收監服刑，蕭靜非常配合。“我向民警了解過了，如果我表現好，可以改判有期，還可以減刑。早一天改造好，我就能早一天和兒子團聚……”蕭靜說著淚眼娑挲。

根據相關法律規定，在蕭靜服刑滿兩年后，如果她改造表現好，將啟動減刑程序，最少10年后就能出獄。“好好改造，爭取減刑”這八個字成了蕭靜在監獄的陽光宣言。“現在蕭靜的學習和勞動比誰都積極，還主動配合監獄干這干那，看不出這個弱女子會爆發出如此大的能量！”一名管教干部感慨萬千。

就在這個故事看似該塵埃落定的時候，一個更為棘手的問題又出現了。由于蕭靜堅決不肯放棄孩子的撫養權，她遠在貴州的家人又不愿接納孩子，于是，孩子的撫養和成長面臨著一系列的問題。

兩個月前，瑞安福利院的領導專程來了一趟女監。按照規定，福利院只能接收孤兒。蕭靜不放棄撫養權，孩子就沒有辦法落戶，也沒有辦法被合適的家庭收養，甚至撫養費的落實也有困難。他們想做通蕭靜的思想工作，但沒能成功。

由于蕭靜不肯放棄撫養權，孩子的成長面臨一系列難題。蕭靜的報道刊出后，這個特殊男嬰的命運，引起了社會各界，尤其是服刑人員的廣泛關注。2009年7月的一天，省女子監獄收到一封來自十里豐監獄的信。方玉紅副監獄長一口氣讀完，她的心頭頓時升起一股暖意。

事情回溯到2009年6月14日晚，十里豐監獄二監區五分監區正在召開一場特殊的會議。每個與會人員都看到了一張母愛情深的照片——身穿囚服的母親低頭親吻懷中的嬰兒，這張照片深深打動了他們。

他們希望這個可愛的寶寶有一個快樂的童年，也渴望和他們同處一個環境的蕭靜能夠勇敢面對明天。于是，他們決定要為這對母子做點什么。幾名溫州籍服刑人員向警官申請親情電話綠色通道，聯系家人、朋友前往瑞安福利院探望。6月17日上午，瑞安籍服刑人員滕某的弟弟就來到瑞安福利院，一進門，就掏出了連夜采購的一大袋奶粉、五套嬰兒衣服、一大包尿不濕和痱子粉等物品。

之后，又有幾名溫州籍服刑人員相繼在電話中向家人朋友托付了探望孩子的事。他們還給福利院和女監領導寫了信，鄭重承諾：即使以后回家了，也會一如既往地探望小寶寶，也希望蕭靜能兌現自己要積極改造的承諾，早日回到孩子身邊。越來越多的浙江籍服刑人員，正在加入這場“愛心傳遞接力”……

2009年7月29日下午，省司法廳有關工作人員驅車近500公里趕到瑞安市福利院。在福利院工作人員的帶領下，他們來到兒童部宿舍看望小哲。

“剛剛睡醒，勁兒挺大呢。”抱著小哲的護工阿姨興奮地說。小哲平時很乖巧，不太哭鬧，就是體質弱，常常生病。仔細一看，小哲的額頭上有一片紅色的疹子，頭發被剃掉了一塊，還擦了藥膏。福利院的趙醫生告訴說，這些癥狀都是小哲的過敏性體質引起的。

“一般孩子剛出生的時候，都要靠母乳來打基礎，但是小哲沒有喝過多少母乳，出生后不久就來到了福利院，所以體質肯定不如一般的孩子。再加上他又對青霉素過敏，所以我們照顧起來特別花心思。”趙醫生告訴眾人。

在小哲的房間里，床頭柜上放滿了奶粉和鈣片，床鋪收拾得挺干凈。專職照顧小哲的護工阿姨每天都和他形影不離。“這個孩子現在都快成了我們福利院的明星了。”福利院的工作人員胡帆感慨道。瑞安有一些家境不錯的家庭，明確表達了想收養小哲的愿望，但因為小哲的媽媽不放棄撫養權，所以收養就不可能了。同樣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小哲不屬于孤兒。盡管現在福利院破例接收了他，但他不能像其他孤兒那樣享受國家的相關補助。福利院工作人員對此都深表惋惜。

撫養權、戶口——這兩點成了小哲人生命運的“癥結”。這兩個“癥結”能否解開，又該如何來解呢？瑞安福利院副院長董海峰憑著一腔熱血四處奔波，希望小哲的問題能得到妥善解決。

2010年5月，小哲的事情引起了省司法廳領導與瑞安市委副書記、政法委書記葉世林的高度重視。“什么是以人為本，什么叫人性化管理？小哲的情況很特殊，可以特殊對待嘛！”司法廳領導和葉世林副書記與市公安、民政等相關部門的主要負責人交談，叮囑他們一定要解決好小哲的戶口與撫養問題。一個星期后，瑞安市民政和公安專門為小哲開通了“綠色通道”，特事特辦：“戶口將落到我們福利院的集體戶口上，到時候小哲就能和福利院的其他孩子一樣，享受到國家給孤兒的所有補助，以后讀書的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因為小哲的情況比較特殊，如有必要，福利院將對他進行心理治療。”

一個眾望所歸的結局，讓所有祈盼的人欣喜不已。

得知兒子撫養和戶口已有著落，蕭靜喜極而泣。2011年五一節，監獄特地派民警前去瑞安看望小哲，并給蕭靜帶來孩子的近照。蕭靜捧著兒子的照片，不斷地親吻，滾燙的淚水打濕了照片，她的心里只有一個念頭，盡一切努力積極改造，早日回到兒子身邊。

（文中蕭靜、張林為化名）

編輯：董曉菊 dxj502@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