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2月19日,抑郁痛苦的袁振杰從自家18層樓跳樓身亡,他的死讓空巢老人“過年綜合癥”的話題引起了更多人的關注。
一
65歲的袁振杰是內蒙古某市一家工廠的退休工人,他和老伴張鳳蘭育有3個兒女,兒女們皆名牌大學畢業,并都在北京、上海有著不錯的工作,事業有成家庭幸福。然而,不幸的是張鳳蘭于2011年4月突發腦溢血撒手人寰,袁振杰成了空巢老人,孤獨寂寞的他最快樂的就是春節那幾天,兒女們帶著孩子紛紛回家陪他過年,讓他享盡天倫之樂。然而,節后的他更覺得日子難挨。不過,袁振杰心中有著期盼,那就是盼著春節早點到來,因為孩子們會帶著他的孫子、孫女、外孫回來過年。
2012年元旦過后,離春節還有半個多月,袁振杰就開始忙活上了。他準備做些孩子們愛吃的東西,給孫輩們買些禮物,讓大家過一個高高興興的年。
袁振杰寫出了一個長長的菜譜,然后按照菜譜,每天去菜市場采購,回來后就一樣一樣地做著準備。袁振杰一天天地算著日子,每天早晨起來,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日歷上劃掉一個數字,然后計算一下離孩子們回來還有幾天。那段時間,袁振杰覺得干什么渾身都很有勁兒,心情格外好。
臘月三十,一家人終于聚齊了。袁振杰的三居室雖然有些擁擠,可是熱鬧極了。大家紛紛拿出給袁振杰買的各種禮物,又是吃的又是穿的又是用的,擺了滿滿一桌子,袁振杰心里樂得都快笑出聲了。
那頓年夜飯,兒孫9個人一起給袁振杰敬酒,大家吃著他精心準備的菜,連連說太好吃了。吃完年夜飯,袁振杰把孫輩濤濤、丫丫、慶慶叫到身邊,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壓歲錢和禮物。三個小家伙不知從哪里學的,齊刷刷地跪了下來,給袁振杰磕頭。袁振杰樂得嘴都合不攏了:“瞧這幾個孩子,真是太討人疼了?!睗凉?、丫丫、慶慶拿到壓歲錢和禮物后,纏在袁振杰的身上,“爺爺”、“姥爺”地叫著,袁振杰親親這個,抱抱那個,開心得不得了。
看春晚時,兒子、兒媳、女兒、女婿一邊包餃子,一邊和袁振杰聊著天,3個小孩互相打鬧著,歡聲笑語讓這個大家庭其樂融融。晚上12點,大家拉著袁振杰去樓下放鞭炮,看著絢爛的煙花綻放在空中,感受著孩子們的愛,袁振杰幸福極了。
那幾天,孩子們什么都不讓袁振杰干,他一進廚房就被他們推出來:“您去看電視吧,這兒有我們呢,您就等著吃現成的吧?!卑滋?,他們陪著袁振杰去逛廟會、逛市場,晚上,大家爭搶著給他洗腳。
可孩子們越是孝順,過得越是開心,袁振杰越是害怕他們走。到了初四,這種難舍的心情更是強烈。他真希望時間能夠停止或者倒流。離兒孫們走還有兩三天時間,他卻怎么也沒有勇氣再去劃掉數字。一想到孩子們要走,袁振杰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二
兒孫們走后,剩下了一大堆吃的。走之前,他們囑咐袁振杰,把這些剩飯菜倒掉,吃了對身體不好。可袁振杰沒有胃口,更沒有心思做飯,每天餓了,就找點剩飯菜隨便對付幾口。
那天晚上,袁振杰剛要睡覺,突然肚子疼、嘔吐起來。無奈之下,他敲響了鄰居的門,鄰居幫著打了120將他送到醫院。醫生檢查袁振杰是食物中毒,需要住院幾天。最后,還是鄰居幫忙辦理了住院手續。
袁振杰住的病房里有6個病人,其他5個病人的家屬每天又是送飯又是陪床,只有袁振杰一個人孤零零的,袁振杰心里特別不是滋味,曾偷偷地流了幾次淚。
看袁振杰挺可憐的,有個病人家屬讓他把孩子們叫回來,袁振杰說:“孩子們都忙?!睂Ψ秸f:“忙也得管你這個老爸啊,你養他們這么大,不就是老了、有病的時候用他們嗎?”袁振杰覺得這話有道理,就給大兒子袁衛打了個電話,說自己生病住院了,問他能不能回來。袁衛為難地說:“我正在香港出差,事情沒辦完,實在是回不去啊?!?/p>
三天后,袁振杰一個人出院了?;氐經]有一絲人氣的家,想想自己生病了都沒有人管,他不禁悲從心起。他抱著老伴的照片哭著說:“鳳蘭,你為什么要走得這么早呢?扔下我一個人,我可怎么辦呢?我心里苦啊。”
袁振杰撥通了小兒子袁兵的電話,但兒子說單位出了點事,正開著車呢不方便說話。
袁振杰特別想孫女,就往大兒子家里打電話,兒媳、孫女正上鋼琴課呢。
三
2012年2月15日,家里的燈泡壞了。袁振杰踩著凳子換燈泡時,不小心摔了下來。
第二天早晨,袁振杰發現右腿腫得很厲害。他有些害怕,便撥打了女兒的手機。手機通了,傳來袁紅壓低的聲音:“爸,有事嗎?”袁振杰說:“我昨天摔了一跤,腿有些腫?!痹t當時正在接待一個國外的投資財團,她以為父親摔得不重,便說:“爸,我現在有事說話不方便,您去買點紅花油擦擦?!闭f完,匆匆掛了電話。
聽到電話里“嘟嘟”的聲音,袁振杰突然覺得自己是那么的多余,自己已經成為了兒女們的負擔。他們再孝順,也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一年也只能春節時陪他幾天。而這樣的日子將無法改變,自己一天天變老,生病了都沒人管,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呢?一想到自己整天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冷鍋冷灶的,每天只有把電視聲音開得很大,才能讓家里有點人氣,他就不寒而栗,絕望至極。
2012年2月19日晚7點,袁振杰爬上了自家的窗臺,從18層跳了下去。兒女們得知消息后,匆匆趕了回來,他們為沒有照顧好父親而深深地內疚。但一切為時已晚,他們日后注定要因為對老父的忽略而遭受長期的內心折磨。(未經作者同意,嚴禁上網及任何形式的轉載、網摘等,否則追究法律責任。)
(責編:辛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