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是天使嗎?

[德]莉兒·布萊曼

2003年底，德國小女孩莉兒·布萊曼的爸爸患癌癥去世了。那時她剛滿4歲，還不會寫字，可是她會用語言表達。于是，做媽媽的拿起筆，記下了女兒對爸爸的真情流露，集結成了一本充滿愛意的小書。

2004年4月3日

爸爸病得很厲害，后來他死了。大家都來了，我們跟他告別。爸爸的墓很遠，很遠。我送上了鮮花，是郁金香，粉紅色的。在爸爸墓旁，我跟他告別了。

我有點兒傷心，只有一點兒傷心。

2004年5月20日

爸爸又來到我夢里，他說：“莉兒，我回來了。”他不再生我的氣，不再生我們的氣，只生陌生人的氣。

我一定要夢到爸爸，那樣他又健康了。

2004年5月27日

莉兒想在爸爸面前架個滑梯，這樣所有死去的人又能再活過來。

2004年6月13日

我過生日時，爸爸還活著。我腳疼，爸爸把我的腳治好了。

我有一點兒想爸爸，有點兒傷心。我覺得游樂場很好，這樣我就不傷心了。

爸爸病的時候，肚子很疼。他對醫生說：“醫生，給我一杯茶。”

2004年6月21日

他先是病了，然后死了。醫生不能治好他的病。現在他同天使在一起。

我同姥姥談了人死的事。姥姥說，她覺得我很可愛。她說，如果人老了就會死，或者肚子疼，或者醫生治不好。人老了會有很多皺紋。媽媽生氣地看我時就有皺紋。

爸爸還活著時，他帶我去學校。我生日那天，他也送我去學校了。我給大家分了甜點，老師送給我一個粉紅色的鉛筆，上面有很多小小的心。爸爸送給我一只手表。我會讀表了，可是我不告訴其他人，只對爸爸說。

2004年6月17日

媽媽，我可以去看爸爸的墓嗎？我很想爸爸。爸爸沒生過我的氣。爸爸說過，我應該在他跟前，不要走開。

2004年7月6日

我高興的時候也會很想爸爸，因為他死了。他死了，所以他現在沒病了。

明天我們去看爸爸。我要給他帶漂亮的花去，是粉紅色的。爸爸、媽媽和我都喜歡粉紅色，我們3個人都喜歡粉紅色。

我要學認字，這樣我就可以給爸爸讀書。因為爸爸也會害怕，所以我要學讀書。

我永遠不會對爸爸調皮搗蛋。

2004年8月6日

昨天我采了一朵許愿花，在上面吹一口，可以許愿。我希望爸爸再活過來，也希望媽媽開心起來。

2005年3月31日

爸爸，你好。可惜你在天上。你死了，我覺得真不好。有時候我傷心得哭了，我發現，眼淚是熱的。

人哭的時候，會流水，水可以喝。

親愛的爸爸，可惜你死了。碰巧我還有新鞋，有親愛的媽媽。我們問自己，你還會回來嗎？

沒有爸爸，我真的什么都不是。爸爸很富有，有很多錢。他為我們買了房子，還買了很多毛絨動物。親愛的爸爸，我和媽媽向你致以親切的問候。

2005年4月1日

親愛的爸爸，我要告訴你一些事。我要辦一個聚會，一個大人的聚會。你死了，真不好。

我們班上的孩子都不說他們的爸爸，我覺得這很討厭。可是我很想說，他們就讓我停止說“沒完的爸爸”。可是我不能不說我的爸爸。

2005年4月12日

爸爸最愛吃葉甘藍燒熏肉，莉兒也跟爸爸一樣。我不喜歡吃球甘藍，可是爸爸喜歡吃，還有獅子肉。

爸爸還愛吃土豆泥、紅燒肉、土豆湯、很多肉、煎雞蛋、面包、炸肉餡、山羊奶酪、酸黃瓜、橄欖果，不愛吃黃瓜、西紅柿。

2005年5月15日

有時候我有很多話要對爸爸說，那我就真的跟他說，我轉身對著窗戶，跟他說話。

天使在我們門前站著，不讓壞人進來。如果她們累了，她們可以在我房子里睡覺、休息。

我爸爸是一個助人天使，他總愿意幫助人，他是一個熱心天使。

2005年5月31日

媽媽你可以給醫院打個電話，跟爸爸的醫生約個時間嗎？我要問他，他為什么沒有治好爸爸的病。媽媽，你一定要打電話，說我爸爸叫大衛·布萊曼。

2005年6月5日

要是醫院只會把人弄死，我永遠不要去醫院。

媽媽，我爸爸得了什么病？

如果你想讓爸爸再回家，那你得問墓地，看它能不能把大衛再送出來。

2005年6月9日

(莉兒去她爸爸的醫生那兒了。)

有些事情我懂，不過懂得不多。我知道人會得不同的病，比如：水痘。病太重就會死人，比如：爸爸。醫生說，他能治好小孩兒的病，也能治好大人的病，可是有的病治不好。

(莉兒深深嘆口氣。)

2005年6月14日

(車廂里坐著一個女孩兒，身穿粉紅和白色格子裙。莉兒向她走去。)

我爸爸的襯衫也是這個樣子，我不會給別人的，給我億萬歐元我也不會賣掉。

2005年8月10日

媽媽，天氣預報怎么說的？你再看看。

我聽了爸爸的天氣預報，他說，天堂也要下雨。

2005年8月23日

你知道嗎，我爸爸不是天使。他什么也不是。

“你怎么知道的？”

我聽丹恩說的，真的。丹恩什么都知道。

“那你希望爸爸是什么樣子？”

我就想讓他回來，回家來。我很想爸爸。

余娟摘自《爸爸是天使》

（新星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