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手

□楊雪梅

星期天，我和老公帶著兒子回了趟老家，母親喜不自禁，逢人就說“女兒、女婿和外孫都回來了，這下我們家可熱鬧了”。看著母親開心的樣子，我感到很慚愧，心里酸酸的，我有好長時間沒有回家了。

一進門，我的房間收拾得干干凈凈，被子擺放得整整齊齊，摸上去還熱乎乎的，還有陽光的味道。母親向來都如此，只要我們說回來，她會提前把房間收拾干凈，把我們用的洗刷用具擺放整齊，把被子曬一曬……我還沒有回過神來，就被母親的喊聲打斷了。“你們歇會，我上街買菜去，我們家難得吃頓團圓飯，今天咱做幾個好菜，慶祝慶祝!”母親說著挎上籃子就往外走，我放下行李趕緊跟了出來。“我陪您去吧！”母親樂呵呵地說：“好啊，你要是不累就和我一塊去吧，你說吃啥，咱就買啥。”

前些年，母親農忙的時候在地里干活，蹲的時間久了就跪在地上拔草，久而久之就落下了腿疼的毛病，走起路來也不怎么利落了。我們挽著胳膊，聊著家常，一路談笑風生。穿過馬路就是菜市場。過馬路時，母親突然停下來，把菜籃挎在臂彎里，騰出右手，向我伸來，要拉我的手……一剎那間，我的心微震起來，這是多么熟悉的動作呀。

上小學時，我每天都要穿過一條馬路才能到學校，雖然有人行橫道，但是母親還是擔心我的安全，總是要送我過馬路才折身回家。每次她總是向我伸出右手，把我的小手握在她掌心，牽著我走過馬路，然后低下身子，一遍遍地叮囑：“過馬路一定要小心啊。”

三十多年過去了，我昔日的小手已長成一雙大手，母親曾經細嫩的軟手也已成為一雙枯干的粗手，但她牽著我過馬路的動作卻還是那么親切、溫暖。這些年母親為了我們吃了很多苦，但她對兒女的關心和愛護卻永不減少。她的女兒在慢慢長大，對母親付出的時間也在慢慢減少，只顧經營自己的小家，忙自己的事業，一年半載也難得回來一趟。母親為女兒犧牲得太多，女兒回報母親的卻太少了。

我沒有把手遞給母親，而是伸出一只手從母親臂彎里取下籃子，提在手上，另一手則伸出來輕輕握住她的手，對她說：“小時候，每逢過馬路都是你牽我，今天過馬路，讓我牽你吧！”母親的眼里閃著驚喜，笑容蕩漾開來。

牽著母親的手過馬路，心里有幾許感激，幾許心疼，幾許愛意，還有幾許感嘆。我們能夠愛幼，但我們卻時常忘了像愛幼一樣尊老。為人兒女者，當你緊緊握住兒女的小手時，也別忘了，父母的老手更盼望著我們去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