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濱海
阿鐵林近來感到胸口有點疼痛,他來到縣中心醫院,醫生讓他先去拍張彩色胸透片。拍好之后,醫生叫他到門外去等。他等了很久,終于輪到了他。
他進門一眼就看到了掛著的片子,那內容很熟悉,“我們村的風景怎么拍成片子了?”“這不是風景,是你的胸透片。”醫生明確地說。
“不可能。”阿鐵林激動得很,“你看,這一片不是我的肺葉嗎?還有這條細細的肯定是氣管。”
“不,那一片是桃花盛開的果園,沿著果園是一條小河。河上有一座小橋,橋上還有個兩個行人呢。”
阿鐵林實在弄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其實,這幅景象多次在他夢里出現。那條小河就是繞著村子的小河,小橋就是村口的小橋,至于那片桃花盛開的桃園是子虛烏有的。這些年來,他一直想在那種上水蜜桃,沒想到,這次胸口透視拍片,將這個夢想給清清楚楚拍出來了。
想明白這些后,阿鐵對醫生說:“要不,是再拍一張試試,也許就沒了。”他想,拍胸透片時自己不想果園的事,也許就拍不出來。
一會兒透視片就出來了,還是跟那一幅差不多,但又有不同:太陽的位置落下來一點,橋上的行人不見了。一個醫生將第一幀底片再拿出來看,第一張片子也變得跟后來拍攝的一樣了。這太讓人不可思議了。
消息一傳開,立即引起轟動。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他回家后,鄉長、村長竟然都主動來找他,支持他種水蜜桃。
可是阿鐵林在縣城聯系桃樹苗時,意外地發現書攤上到處掛著他的那幀胸透風景照。這種照片最大的特點是,畫面每天都有新的變化。他趕緊跑去醫院,找到那個拍胸透片的醫生,嚴厲責問。醫生對他說:“這兩張胸透片的版權歸我們醫院,倒是可以給你三百元的勞務費。”
阿鐵林生氣地走出醫院,趕緊去買桃樹苗。趁著天氣好,他將桃樹苗一一種上,整天在果園里樂呵呵地干活,胸透片的事兒慢慢就忘了。他那時隱時現的胸口疼痛病,在第一朵桃花開放的時候便消失了。
某一天,也許是阿鐵林果園第一朵桃花開放的那天,所有擺在藝術品商店里,掛在家庭的客廳里的那幀“進口高技術攝影”上的風景畫面全部消失,變成了心肺和一根根肋骨。
人們紛紛去找批發商交涉,批發商去找印刷廠,印刷廠找到那家醫院。好不容易找到那個拍片醫生,他支支吾吾無法解釋。網上、報刊、廣播、電視都圍繞這件事紛紛揚揚地討論。
阿鐵林卻與這件事毫無瓜葛,整天泡在果園里琢磨怎么讓水蜜桃長得大一點、甜一點、多一點……
張朝元摘自《少年文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