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者的深淵

楊軍

在經過漫長的經濟衰退之后，西班牙獲得了來自歐盟的約400億歐元援助，這筆資金將對在房地產泡沫破滅后遭受重創的西班牙國有銀行進行資本補充。作為援助項目的一部分，這些銀行被要求大幅削減其資產負債表規模，進行裁員以及要求其債權人承擔部分損失。

數月前，在很多專業機構都認為西班牙會很快申請援助的時候，西班牙首相拉霍伊卻堅持尋找內生的動力。所有的援助都是有條件的，不是迫不得已，沒有一個政治家愿意接受別人對自己國家的指手畫腳。為了自救，他執意改革，實施了一連串痛苦的財政緊縮政策。盡管拉霍伊表示“我將一如既往地以西班牙人民的最大利益行事”，但這位曾經備受歡迎的首相的支持率卻出現了大幅下跌，甚至引發了民眾的大規模抗議。

在某些國家，民主成了精英淘汰。這又促使一些所謂精英放棄高遠的追求，轉而謀取個人利益。有西方政治觀察家已經指出，西方民主的困境和今天政治人物的道德衰落有很大的關系。具有高度道德責任感和歷史感的政治家日益稀少，政客則活躍在各式各樣的舞臺上。

大至國家，小至企業，皆同此理。一般國際規則，公司規模越大，高管薪酬也越高，對于有些CEO，很難判斷他的一項并購決策是企業發展的需要，還是為了大幅度提高自己的收入，所以在跨國大公司中，也出現了無數匪夷所思的并購。而耗盡心血，把企業一點點做起來的真正的企業家，可能遭遇各種坎坷和流言，甚至被逼離開。

當為了國家的長遠發展觸及眼前個人利益的時候，遭遇反對是必然的，這是所有改革者面臨的難題。拉霍伊的經濟政策可能確實值得商榷，但即使完全沒有問題的改革，依然會遭遇同樣的困境。拉霍伊還算不上一個真正的改革者，不過是推行一些改革政策，尚且如此。一個真正充滿公心、富于遠見的改革者，推行改革將遭遇頑強得多的抵抗，如果改革威脅到強勢利益集團利益的時候，反對者會為自己的反對穿上各種各樣冠冕堂皇的外衣，滿口的“公共利益”和“仁義道德”，狠狠地打擊和丑化真正的改革者。

民眾的不理解和利益相關方的圍攻，是改革者永遠的深淵。偉大的人永遠是孤獨的，不被大多數人理解。所以很多改革者成了悲壯的先驅，他們啟迪了民智，開啟了新局，卻都已是“寂寞身后事”。改革者的遠見與彷徨總是相伴而生，“雖千萬人，吾往矣”，需要巨大的智慧和勇氣。

一個國家的強盛，需要真正的政治家，一個企業的強大，需要真正的企業家。這些人都是具有改革精神的人。大大小小的政客們，成就不了一個偉大的國家，也創立不了一個偉大的企業。

幸好，人類總有出色的人物，他們給了人類真正的尊嚴，讓人類的文明史得以延續和發展。

在一個理想主義日益稀薄的年代，改革者尤顯珍貴，即使一時難以理解，也給改革者一點支持吧，可以不同意其具體政策，但是不要把希望的一點亮光也一并撲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