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興杰

最近韓國可謂喜事連連,先是韓裔美國人金辰勇被奧巴馬提名為下任世界銀行行長人選,可能在6月份成為世行歷史上首位亞裔行長,從而實現與韓國土生土長的外交官潘基文的交相輝映;后是全球最高級別的安全峰會—第二屆全球核安全峰會在首爾舉行,首爾繼2010年主辦G20峰會后,再次迎來一項全球性盛會。
韓國人為何在國際上如此順風順水呢?一個根本的原因是,韓國已經突破了中等收入的陷阱,成為可以自我維持的經濟體。2011年韓國人均GDP達到2.4萬美元,人均薪資購買力全球第十、亞洲第一,而經濟總量則位居亞洲三甲。國際形象的通則是內實而外強,結構合理而形象優化,韓國正是在跨越了中等收入陷阱之后,才得以在國際舞臺上如魚得水。這對發展中國家頗具啟發意義。
二戰結束之初,韓國的經濟水平十分落后,直到1980年代初,也還達不到朝鮮的水平。但在其后短短30年間,韓國不僅一躍而成為亞洲經濟強國,而且越過了政治社會發展的陷阱,用法國大歷史學家布羅代爾的話說,就是突破了資本主義發展的鐘罩。
韓國在1988年漢城奧運會前夕,人均GDP達到3000美元,步入“中等收入陷阱”的雷區,到1995年,其人均GDP已突破1萬美元。但在1997年金融危機來襲之后,韓國的人均GDP大幅縮水,直到2000年再次達到1萬美元。單從經濟數據可見,韓國用了10年左右的時間,走出了“中等收入陷阱”而沒有深陷其中。縱觀世界經濟史,這樣的先例并不多,而在“中等收入陷阱”中不斷掙扎的國家則舉目皆是。
“中等收入陷阱”是2006年世界銀行評估東亞經濟發展時提出的概念。概念是新鮮的,現象卻是歷史性的。專家們總結出很多“中等收入陷阱”的表現,如增長停滯、貧富分化、社會動蕩、金融落后等等。從根本上講,它是國家轉型與治理的失敗,進入中等收入階段之后,經濟社會的發展需要從發展經濟轉向公平正義分配財富的階段,經濟增長從依賴勞動力到依靠人力資源的開發,這個過程中需要建立一種開放、透明、穩定的憲政秩序。
在漢城奧運會前夕,韓國開啟了民主化的大門—1987年大選,盧泰愚成為首位民選總統。1993年第一位文人民選總統金泳三上臺之后,推行金融賬戶實名制、官員財產申報,厲行反腐敗。1995年11月16日,韓國第一次將卸任總統盧泰愚關進大牢。當卸任總統頻頻因貪腐被關進監獄的時候,韓國人也逐漸將特權關進籠子里面。中等收入陷阱的根源在于特權的滋生,進而造成無數的分利集團,拉美國家早前的崛起失敗蓋源于此。
環顧世界,資源稟賦如韓國者不在少數,但是崛起為中等強國的國家卻是屈指可數,韓國的成功堪稱典范。
韓國經濟的起飛開始于樸正熙時期的“漢江奇跡”。通過政府的強力介入,推動重化工業的發展,韓國一舉在世界工業體系中占據一席之地。進入1980年代之后,“技術立國”的戰略取代“貿易立國”與“重工業立國”的戰略,順應發達國家從工業時代向后工業時代轉進的潮流。
政府在發展過程中扮演了恰當的角色,重化工業時代需要強政府的意志力,韓國發展鋼鐵、造船等產業依靠的是政府的決心而不是資源稟賦;知識經濟時代,民主憲政的政府為社會發育、知識創新提供了寬松的環境。韓國的三星成為與蘋果并駕齊驅的智能手機生產商便是一個例證,也標志著韓國經濟實現了產業的升級。
在中國出版的《2010年國家創新指數報告》中,韓國與美國、瑞士位列三甲,日本排名第四,而中國則排在第21位。韓國承接發達國家產業轉移而實現起飛,如今已成為東亞乃至世界技術創新的中心。
韓國的成功基石在于一個強大、高效、憲政的國家,而當今世界的失敗國家、崛起夭折國家,大多緣于憲政國家構建的失敗。亞洲的GDP與軍費開支均頡頏歐洲,這只是亞洲崛起的一個起點,多數亞洲國家尚未穿越“中等收入陷阱”的沼澤地。作為中等強國崛起的范例,韓國更能為“亞洲崛起”提供諸多鏡鑒與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