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觀的三生情緣

劉麗朵

看官，你學富五車，必定知道“蘇門四學士”之一秦觀，也不會不知道南宋大詩人陸游，說說看，他倆是什么關系？也許你在歷史書堆中查了半天，告訴我說：陸游他外婆姓晁，所以陸大詩人有一個名叫“晁補之”的三舅姥爺，此人是秦觀在蘇門的師兄弟呢！恭喜你，答對了，只是，還不全面。事實上，這倆人的關系并沒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曲折，陸游是秦觀的轉世靈童，他倆實際上是一個人……

請看：秦觀，字少游，而陸游呢？字務觀！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寫《四朝聞見錄》的葉紹翁信了，寫《陸游傳》的朱東潤老先生，也認為陸游他爹是因為他娘在生他之前夢見秦觀，從而意識到自己兒子是秦觀投胎，才給他取了這么個名字。這么說，“有情芍藥含春淚，無力薔薇臥晚枝”的秦少游轉世后一改舊腔，“白袍如雪寶刀橫”，詩詞中透著一股殺伐之氣，“三更撫枕忽大叫，夢中奪得松亭關”，這回誰敢再說我是“女郎詩”？

以上所述是“秦觀－陸游”的輪回后傳，其實還有一個“前傳”，秦觀也是某一個人投胎轉世的，誰呢？看官，請問你是否知道蘇蕙蘇若蘭和她那著名的回文織錦《璇璣圖》？相比而言，蘇若蘭的丈夫竇滔的名氣比她小多了，但是多虧這個賢惠又聰明的老婆，令他也在歷史上留下了名字。現在請記住了：秦少游就是這個竇滔轉世……（看人家真是節節高呢，從只會欣賞老婆作詩，到自己也會寫只是寫得像女人，直到徹底脫離老婆的影響寫很爺們的詩），而蘇若蘭呢？《醒世恒言》中有一篇《蘇小妹三難新郎》，蘇若蘭轉世之后還姓蘇。看這篇小說中蘇小妹做的疊字詩，從排列奇怪的兩行字中能讀出一首完整的詩來，是不是很有“璇璣”的余韻？

竇滔變成了秦觀，蘇若蘭變成了蘇小妹，而那個曾經令竇滔意亂情迷的小三趙陽臺，也投胎來到北宋的長沙，做了一名愛好文學的妓女，一生癡迷秦少游的詩，想嫁給他，沒嫁成他便死啦，她于是也殉情而死。

“竇滔－秦觀”轉世故事見于《西湖二集》，“秦觀－陸游”的橋段則只有大佬耆宿們在他們莊嚴的著作中展開過想象的羽翼，還沒有形成文藝作品。容我發揮一下：“蘇若蘭竇滔－蘇小妹秦觀”組合有驚無險地度過了兩世夫妻生活，郎貌女才閨房唱酬白頭到老好不快活，不料誤傷了趙陽臺，“陽臺－長沙義娼”雖兩世為娼，對“竇－秦”卻是真愛，一直沒有得到，又有可歌可泣的殉情之義。另一方面，在封建倫理范疇內，“蘇若蘭／蘇小妹”嫉妒丈夫的愛妾是不對的，所以，到了陸游這一世，蘇小妹再度轉世成了表妹唐婉，兩人情深緣淺，長沙義娼化身為王氏，照顧了陸大詩人一輩子……

這么說，陸大詩人臨死前，除了“家祭無忘告乃翁”的愛國情懷外，恐怕對人生還有另一番感悟呢。這是永恒的“紅玫瑰與白玫瑰”劇本的重演：在他的“竇－秦”時代，娶的是驚鴻照影的文藝女青年，難免對不識字的白玫瑰有出格的留戀；而在陸游時代，他卻凋零了一枝紅玫瑰……

摘自《深圳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