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甲取
“竹林七賢”是魏晉文化的靈魂,引領當時潮流的風云人物,相當于現在人們的“教父”級別。七賢中有一對叔侄——阮籍與阮咸,阮咸惡搞起來,比他的叔叔阮籍有過之而無不及,可說是糗事一籮筐。
據《世說新語·任誕》記載:阮咸是個標準的“宅男”,沒事就喜歡窩在家里就著花生米喝點小酒,一不小心就會切換成忘我狀態。一次,他與村里人喝酒,喝興奮了,嫌用小杯不過癮,就換上大盆。正喝得痛快,忽然一群豬搖頭擺尾沖了過來,不打招呼就把頭扎進盆里呱唧呱唧喝起來。大伙連忙轟趕群豬。這時,搞笑的一幕出現了:一頭小豬和阮咸頭挨著頭喝酒呢!眾人狂笑,提醒阮咸:“快把豬攆跑,它正搶你的酒呢!”阮咸卻說:“天地造化萬物,本來就沒有貴賤的區分,為啥就不能讓豬喝點酒呢?來來來,豬兄,干杯,干杯!”他熱情地邀請小豬,又酣暢淋漓地喝起來。就這樣,阮咸與小豬相看兩不厭,各自盡興,皆大歡喜。阮咸與豬共飲,不但將封建禮教拋在了腦后,也超越了人性的弱點。
魏晉時期的社會風氣不太好,說白了就是嫌貧愛富。那時流行一種民俗,在農歷七月初七這天,各家各戶都把衣物拿出來曬曬,讓紫外線殺殺毒,但這習俗卻逐漸變了味,成了炫富顯擺。大款們紛紛把家里的綾羅綢緞晾曬出來,跟開床上用品和服裝展銷會似的,窮人們都不太好意思把舊衣物作為綠葉晾出來。阮姓是個大家族,一條大路把村莊隔成兩塊,住在路北高檔別墅區的都是大款,稱為“北阮”;住在路南貧民窟的那些貧下中農,稱為“南阮”。阮咸住在路南,看到別人曬衣物,他也拎出一條打著補丁的粗布大褲衩,找來一根長竹竿,把破褲衩掛在竹竿上,他那皺巴巴的破褲衩,就像一面抗議貧富懸殊的幽默旗幟,迎風放肆地招搖著,讓人憋不住笑。有人問他:“你怎么弄了條破褲衩曬呢?”阮咸說:“噢,這就是習俗。我也未能免俗,也就應個景意思下吧!”看吧,阮咸玩的這招還給我們貢獻了一個成語——未能免俗。
阮咸是個多情種子,跟他姑媽家的一個鮮卑族小保姆有一段風流韻事。阮咸的媽媽去世后,姑媽帶小保姆來奔喪,阮咸居然與小保姆看對眼好上了。葬禮結束,姑媽帶著小保姆回家了,阮咸聽說后急眼了,借了頭驢,心急火燎地去攆小情人。不大會,就看見一身重孝的阮咸和小保姆合騎一頭瘦驢,踏著夕陽的余暉,唱著“夫妻雙雙把家還”喜洋洋地往家趕。人們見他服喪時也追美眉,很糾結地問:“你干嘛去追一個洋妞?”想嚼舌根?沒門!阮咸正經八百地說:“那可是傳宗接代的種子,不能丟了!”一下子給私通涂上了一層宗法倫理色彩,原來那小保姆已有了他們的愛情結晶。
阮咸還是位了不起的天才音樂家,不僅在調音定音上很有一手,還特別善于彈琵琶。唐玄宗開元年間,在阮咸墓中挖出一件銅制的正圓形樂器,好幾百年過去了,樂器已經遍布銅銹,不能彈了,皇家制琴師就照著樣子用木料仿制了一把,彈起來音調清雅動聽。從此,這類彈撥樂器被稱為“阮咸”,這也是阮咸對中華音樂界的一大貢獻。看遍古今中外,以人名來命名樂器的,也只有“阮咸”這蝎子拉屎——毒(獨)一份了。
摘自《皖北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