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很難僅用一個詞去清楚地描繪年終總決賽,正如倫敦這座城,多元和包容中,卻又透著矛盾與排他。你熱愛她,你說,她親民,在歲末的冬日,她帶來暖暖溫情:你厭惡她,你說,她徒有其表,英國人骨子里的固執和散漫從未消失;你漠視她,你說,與溫布爾登相比,她不過是個舶來品。無論態度幾何,有一點毋庸置疑,在那一周,她是網壇當仁不讓的焦點。
這一年,英國人可謂過足了網球癮。在經歷了溫網和奧運兩次草場之旅后,年終,在城市的另一頭,他們再度迎來和高級別網球賽事親密接觸的機會。
“這真的是總決賽?”
總決賽的比賽場館——O2體育館,坐落于動人的泰晤士河畔。球員們每天坐船往返于酒店和賽場之間,盡品河之韻味。在O2體育館往南僅3英里處,就是著名的格林威治天文臺,本初子午線從這里穿過,東、西半球以此為界。若非要給倫敦總決賽烙上一個宏大的印記,人們可以大膽地說,瞧,它在世界的中心。
靜靜流淌的泰晤士河,萬眾矚目的世界中心,總決賽似乎帶著點兒這些年人人都愛沾上幾分的“文藝清新”氣質。可惜,高傲的英國人總能顛覆你的想象。
走出離球場最近的地鐵站北格林威治站,立刻就能望見球場上方的“千禧園頂”。可別以為是它設計驚艷或氣勢磅礴才讓你一眼發現,而是那像一把大傘一樣的頂篷,看上去正如傘的材質,弱不禁風,似乎隨時會倒。從場館內聳出的幾根黃色柱子,則更令人疑惑:這是還未建設完全的建筑工地嗎?于是,筆者們有足夠的底氣相信,球員、ATP官員或是國外觀眾對旗忠網球中心“白玉蘭”球場的盛贊,絕非是恭維。
由于O2最早是為演唱會而生,如今也常是各大歌手的開唱地,因此,在地鐵站去場館的途中,能看見包括Bon Jovi、Michael Jackson在內的諸多明星照片。然而,網球時刻,賽場外的宣傳也只是一些選手圖片。和奧運前夕沒有太多的報道一樣,英國人一貫的作風即是如此。
接下來的一切可能令人有些崩潰。開賽前兩天,球員陸續抵達倫敦并召開賽前新聞發布會。由于發布會前領取采訪證件需要時間,筆者特意提前了40分鐘。根據ATP郵件信息,證件在場館入口處領取,可入口并無任何領證窗口,只有一個指示牌提示“新聞中心”的方向,但那是在場館內部。果然,新聞中心入口處的保安無情地把筆者攔下,可他并不知情領證具體位置,只是告訴說,“可能是在另外一邊。”在筆者繞完大半圈球場無果又回到入口處后,恰好遇見一位已經領完證件的記者,方知是在入口外30米處臨時搭建的棚內。
筆者怎么都沒有想到,在總決賽這樣的高端賽事中,會有不起眼的臨時建筑存在。加之領證時的等候,到達發布廳時,已經距計劃時間過去了六分鐘!若非費德勒遲到了10分鐘,筆者可能因此錯過這場發布會。
在新聞中心,筆者再次體會到了總決賽“屌絲”。新聞中心不過是個較之領證處而言更大的棚而已,地板更是脆弱,即便是穿平底鞋,也能清楚地聽到腳下的“吱吱”聲。與旗忠網球中心那鋼筋混凝土構建的完備硬件相比,真是相去甚遠。
“嘿!我離費德勒只有一米!”
切莫就因倫敦總決賽硬件的“不給力”給它“差評”,有時,“平民”反而成就了“親民”。
在O2體育館,球迷與球員的距離很近,不算場邊的家屬或明星專座,離球場最近的座位屬于普通網球迷。下層看臺的上方才是包廂,這一點在國內的網球賽事中不可想象。不管是上海大師賽,還是中網公開賽,離球場最近的座位是大片包廂,這些包廂只在熱門場次才可能滿座,而真球迷卻在高空的“山頂”上觀看比賽,不失為諷刺。可以說,O2體育館把最好的位置留給了那些真正熱愛網球的人們。
另外,與溫布爾登嚴苛的購票方式和火爆的銷售程度不同,只要資金允許,基本每個球迷都能買到球票,無需翹首以盼幸運女神的垂青,又或是寄希望于自己是“富二代”。
O2場館集演唱、娛樂、體育功能于一身的特點盡管讓它不可能純為網球服務,可也正因此,臨時出現的訓練場成了又一個“死忠”球迷近距離欣賞球員的地方。三片訓練場地均在檢票口之外,這意味著,球迷們并非一定要購買球票才能見到自己鐘情的球員,只需有精力來到球場即可。但在很多賽事中,即便只是想看球員訓練,都需要購買一張外場門票。
很多只在國內看過球的粉絲總對國外有沒有“黃牛”感到好奇。答案是,幾乎沒有。在這里,更多的是真球迷間的“交易”。在沒票的情況下,你依然可以去賽場門口碰碰運氣,或許就會遇到恰好多一張票的球迷。此次總決賽期間,就有這樣一個故事。有一位為了網球從瑞士來倫敦的球迷,在沒有德約和波特羅半決賽門票的情況下,去了賽場。好不容易遇到一位有多票欲轉讓的球迷,卻是她已經有了的晚場球票。但幸運的是,那位轉讓球票的女人在猶豫一分鐘后,最終把自己原本準備看的日場球票轉給了她,自己也獲得了更多時間來轉讓掉那張因朋友無法前來而空缺的晚場票。而那位瑞士前來的球迷,甚至是以低于原價約20鎊的價格得到了球票。這或許是外國球迷可愛的地方,沒有提價,沒有營銷,有的只是同為球迷的將心比心。
這樣的可愛和溫情,蔓延在02球場每一個角落。在波特羅與蒂普薩勒維奇比賽后,阿根廷人將在場邊觀賽的同胞好友、英超球星阿奎羅請上球場,兩人打了網球,又將網球當足球踢,現場球迷都看“嗨”了。德約科維奇在半決賽結束后,向在場的所有記者贈送巧克力,感謝記者一年的辛苦奔波。他從發布廳的桌子后走出來,走進記者之間,走到每個人面前,挨個贈送。有記者甚至感動得不舍得馬上吃,拿回到辦公座位上,包好,再小心放好。每天賽事結束離開時,新聞中心門口的保安總會跟你道別,并說“明天見”。
“此曲只應天上有”
英國人愛網球,是出了名的。每年溫網需要在前一年年底前就寄出的購票申請表、賽事期間通宵的排隊長龍、亨曼山上自得其樂的球迷,都證明著這瘋狂的愛。
此次倫敦總決賽,逾26萬人次涌入球場觀看。組委會絲毫不擔心把費德勒或是穆雷的比賽放在下午,因為他們知道,那些球迷們會不惜逃課翹班來看比賽。然而,總決賽也有它的尷尬。雙打在前、單打在后,一大部分球迷都會姍姍來遲,甚至是決賽,在費德勒和德約登場之前,賽場最多只坐滿了六成。球票方面,直到比賽開始前的周末,周一周二仍然有幾百張余票未售出。這在溫布爾登,是不可能的事。
為什么英國人那么愛網球,卻在兩項賽事的表現上有著差別?一些兩項賽事都看過的球迷給出的答案或許可以參考。“筆者今年60多了,在筆者讀書的那個時候,筆者們就看溫網了口”的確,溫布爾登伴隨著很多人成長,是現代網球史上第一項賽事,擁有著130多年的歷史,是所有球員心中的朝圣之地。“筆者今年沒去溫網,不然可沒錢來總決賽,來一次還要考慮火車和酒店費用。”言下之意,ATP總決賽只是溫網的“備胎”。一周賽事結束,告別O2球場的那一刻,筆者似乎有些懂得了,為何英國人不像對待溫網那樣對總決賽趨之若鶩。因為在離開時,并沒有過多的傷感,因為它只是初來乍到,并未成為英國人的習慣,并未植根于他們的內心深處,成為一種信仰。
然而,于尚未踏上過四大滿貫土地的球迷而言,ATP倫敦總決賽已足夠令人興奮。觀眾席上黯淡的燈光,反襯出中央的賽場,只有球員在明亮處,只有他們是焦點。半決賽和決賽的兩個夜晚,那么多不可思議的回球,亦是總決賽這一舞臺帶來的饕餐盛宴,能夠親眼見證,如夢如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