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鳳翔的彩繪泥塑的現狀是中國民間美術發展現狀的一個縮影。本文通過對其彩繪泥塑的發展歷史、形態、種類的研究,來探討其未來發展的種種可能性以及需要避免的問題,進而為傳統工藝美術的未來找到諸多擴展的空間。
關鍵詞:鳳翔;彩繪泥塑;虎;傳統工藝
鳳翔縣地處關中平原,這里是中華民俗種類極為豐富的地區。關中地區大致包括:寶雞、銅川、咸陽、西安等。鳳翔縣隸屬寶雞市,寶雞地區有千年的社火表演、造型源于社火的馬勺臉譜、還有鳳翔六營村的彩繪泥塑等等。
鳳翔的彩繪泥塑又被當地人稱為“泥貨”,其淵源有兩種說法:一種是鳳翔泥塑始與距今三千多年前的先秦西周時期,之后春秋戰國時期和漢唐時朝墓葬中的陪葬陶俑也均有發現其造型原型。第二種說法比較普遍,也更具理論依據。根據鳳翔縣縣志記載,明朱元璋時期,其軍隊一部中的第六營屯扎于此,后來撤銷了屯兵制,此營士兵未走,就在當地安家落戶,開墾荒地,逐漸形成村落,便得名“六營”。軍隊有一批來自江西景德鎮的士兵,擅長陶瓷工藝,但苦于離鄉背井,缺少家鄉的陶泥,便在本地尋找原料,用當地的粘土制作泥塑玩具并加以彩繪用來貼補生活經濟,從此代代相傳。
兩種說法孰對孰錯,單從藝術感觀角度來看,鳳翔六營村的彩繪泥塑在圖案上汲取了原始彩陶、兩周青銅器、漢唐石刻、年畫、剪紙和刺繡中的紋飾。造型極為抽象化、大膽夸張,色彩濃艷。其彩繪泥塑有170多種花色品種,大致有這么幾種類型:以動物造型為主的泥制玩具,形象多是十二生肖;掛片形式——有臉譜、虎頭、牛頭、獅子頭、麒麟送子、八仙過海等;以民間傳說和歷史故事中的為主的人物造像。如此多的種類中,又以掛虎和立虎最為有名。中華民族的虎文化歷史悠久,虎在中國民間傳說有鎮宅、護子、增壽、辟邪、吉祥之說,其實就是所謂的五福——福、壽、祿、喜、財。人格化了的虎曾是虎化了的族群獨自享有的精神庇護,所以,在古文化的土典中,崇虎的仙人敢于深入理想的虎口。
掛虎也稱虎面掛片,傳說“前門拒鬼,后門拒妖”,前門貼白虎、門神,后門懸掛虎。可見它最先具有功能性,是一種辟邪的工具。每到過年,當地百姓將掛虎出示在門楣的上方,用以迎新驅祟。
鳳翔掛件是陜西鳳翔民間的一種浮雕形墻飾,多用作窯洞、民居的室內裝飾。制作時,用和了麻絲的膠泥敷在燒制的模子上印出,干后先掛上白粉、再著水色,并罩著蛋青。掛件的題材有虎頭,福、祿、壽三星,八仙等傳說人物和神話人物等,以虎頭最富特色?;㈩^暴額凹晴,色彩強烈鮮艷,面部飾以各種圖案,以各色花朵、金錢紋、散頭紋、回旋紋構成,額邊耳朵上綴以顫頭的蝴蝶或小孩,與勇猛中又透出嬌媚。民間風習,掛此以驅魔辟邪。(見圖1)靳之林說過:“此虎雙眉為陰陽魚,鼻子為通天生命樹”。這種雙魚眉的造型來源于六千多年前的仰韶文明的彩陶紋飾,鼻子為人祖,虎頭的“王”被牡丹花替代,象征富貴。
立虎,最先出現也因其功能性:親朋好友會在小孩滿月、百天、過歲的時候贈送立虎,以求其長命與富貴。從造型角度來看,立虎取前腿立,后退蹲坐,頭側轉,形體簡約概括,面部五官緊湊,耳朵和嘴造型夸大,面部造型符號相比掛虎來說較簡單,其賦彩基本使用五行正色——黑、白、紅、青、黃。同時多用四季花、五子登科、貫線的圖案進行描繪,圖案大多來自自然界。(見圖2)
總體來說,代表鳳翔彩繪泥塑的“掛虎”和“立虎”采用了多種彩繪吉祥紋飾,相互呼應,并結合“顫頭”的裝飾組合來表現,抽象又神似。有意思的是,村里的大多人沒有見真正的老虎,他們基本憑借自己的想象創作出這樣的形象。
傳統的工藝造型圖案、制作流程在六道營村在得到成熟的發展。除了以虎造型為主的彩繪泥塑,其他生肖造型也十分獨特,其中“泥塑馬”和“泥塑羊”分別被納入2002和2003年生肖郵票主圖案,“福壽豬”被選為2007年中國郵政有獎郵資明信片的主圖和07年中國生肖郵票。認知廣度上,鳳翔泥塑在諸多民間藝術種類中是較高的;但從發展深度上看也面臨一些挑戰:
首先便是材料的局限,泥塑用土叫“板板土”也稱“觀音土”, 其優點是粘合度高、易于上色、就地取材、成本較低。缺點在于不耐摔,易碎,在運輸方面存在局限。后來,當地的手藝者在原有的“板板土”中加入糯米漿和桐油,并用棉花代替紙漿,增加其韌性和耐用性。這樣的泥塑放在水中一個小時也不會損壞,并且越放越堅固。此外,原先制作泥塑所用的泥制模具被石膏模具代替,使其誤差和生產周期減小。暫時緩解了因自身材質特點所帶來的問題。同時,鳳翔泥塑的包裝也有了一定的改進,之前都是用麥稈包裹泥塑,后來改用禮盒包裝,成本雖然提高,但同時也提升了泥塑作品的整體視覺效果。其次,隨著鳳翔泥塑知名度的提高,外界對其需求量也不斷增加,雖然改進了模具的材質,但數量上的增加是否會影響其質量的下降?鳳翔泥塑幾百年來一直延續著一種制作工藝——毛稿制模、紙筋、入泥、脫胎、掛粉、以黑墨勾線、彩繪和涂漆,一共十幾道工序,一件泥塑作品需要好幾天的時間才能完成。如今,很多泥塑作坊做工簡化,例如:原本上色需要三次,不斷的漸進,現在的制作工人直接將顏色調重,一次便完成。這樣對作品在藝術表現力上會不會有影響?會不會降低鳳翔泥塑多年積累起來的藝術信譽度?在造型方面,十二生肖、人物造像、動物掛片這些傳統的樣式和造型在繼承的同時,如何發展成新的形式,避免“吃老本”?造型在發展多樣性的同時,如何避免落入“與時俱進”或是“全球化”式的俗套?這都是需要深思的問題,但是無論形式如何轉變,一定不能偏離鳳翔地方性的特色,所謂“形變神不變。”正如呂勝中所說:“那些奇特的造型并不是‘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的民間巧手們胡亂涂抹的剪畫,她們承襲著沉淀在鄉土之中幾千年的文化的家底,沐浴著幾代幾十代甚至幾百代人聰明與智慧的靈光。”另一方面就是彩繪泥塑衍生品的開發,泥塑原材料“板板土”和彩繪涂料甚至模具能否進行拓展性運用,甚至與前沿科技結合?泥塑的造型與圖案能否結合當下創意產業進行傳播?傳統手工藝者與現代設計師有無合作的可能性?這里有一個不錯的案例——浙江余杭紙傘的衍生品開發,一個名為“品物流形”的設計團隊來到余杭前后花費兩年時間,走訪12個村落,根據當地傳統手工藝品紙傘的原材料——毛竹、棉線、宣紙、傘骨等,并與本地的手工藝者合作,開發出一系列新型的生活用品,從燈到收納器,最后到PaperChair的椅子,取名為“From 余杭”。這一系列的作品在2012年的米蘭設計衛星展展出,獲得全場唯一大獎。看似遠離了傳統的精神,實際卻始終延續紙傘的制作工藝,漸漸摸索出紙傘的未來。而做這些探索與嘗試的目的都是為了給傳統藝術與工藝找到更為廣闊的空間。
參考文獻
[1] 呂勝中 著《再見傳統1》[M],北京:三聯出版社,2003年。
[2] 張道一 主編,《中國民間美術辭典》[M], 南京:江蘇美術出版社,200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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