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英美“血緣姻親”看《租借法案》的誕生

摘 要：《租借法案》的誕生對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勝利具有重要意義。而英美之間的“血緣姻親”關系則是世界近現代國際關系史中的一個特例，兩國之間長久保持著一種有悖于傳統國際關系的“特殊關系”，這是對兩國長期以來“血緣姻親”傳統的繼承。而這種“血緣姻親”對于《租借法案》的誕生具有著強烈的促進作用。

關鍵詞：英美關系；血緣姻親；《租借法案》

中圖分類號：K1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12）04-0280-02

英國首相溫斯頓·S.丘吉爾盛贊《租借法案》是“任何國家歷史上都是最光明磊落的行為”[1]。它的誕生有當時深刻歷史背景的促進作用，但英美兩國之間幾百年來特殊感情的影響也不可小視。

一、英美“血緣姻親”關系的建立及發展

英國人常說“沒有五月花號的航行，就沒有今天的美國”。1620年11月，104個英國人搭乘“五月花”號輪船航抵今天的美國東海岸，開始了一段創造歷史的旅程。他們雖然并不是最早到達美洲的英國人，但他們的到來卻是英國人大批移民美洲的開端。此后，迫于國內人口以及經濟的壓力，大批英國人遷移到了北美。“1776年的北美人口中，英國人位居榜首，人口約達121萬，占總人口的46.9%。1790年美國第一次人口調查表明，當時美國領土上的居民有77%是祖籍英吉利的美國人”[2]。

在1775年北美獨立戰爭以前，美國的政治統治是以“有總督代表英王行使統治權，輔之以參事會和民選議會，而殖民地居民則享有英國國民的全部公民權力和政治權利……英王以特許狀的形式，向私人或民間團體授予建立、管理和享有殖民地的權利”[3]。但北美在此后一百余年的殖民地發展歷程中，由于美利堅民族的逐漸形成以及民族獨立意識的逐步完善，對于母國的依賴不斷減輕，要求擁有自己獨立的空間，以便有更大的發展。但這些要求與母國的利益相背，兩國的矛盾日益加深，以至最終采取了戰爭這種極端的的手段來解決。戰爭的正義性毋庸置疑，因此戰爭的結果便可預料。但在獨立戰爭后英美兩國的關系并未決裂，相反在美國的政治集團內部，親英派作為一支重要的政治力量與其他派別的斗爭一直延續到了20世紀，但顯然親英派擁有更加深厚的社會基礎和更加廣泛的群眾支持。美國建國之初就有許多具有代表性的親英派政治家，其中最富盛名的即是漢密爾頓，“在華盛頓的內閣里，作為財政部長的漢密爾頓實際上起到了類似首相的作用……他以英國的財政措施為依據制定財政政策”[4]。

英裔美國人在美國社會中保持著一種固有的英國式的信仰、價值觀以及文化習俗。這些觀念對美國歷史的發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他們共同信仰“盎格魯—撒克遜主義”，這是一種帶有宗教色彩的種族優越觀念。最早起源于英國，美國人繼承發展了這一觀念。“盎格魯—撒克遜主義”的中心思想是“上帝已使盎格魯—撒克遜人有所準備，是被選中統治其他低級的種族”在這種思想觀念中，盎格魯—撒克遜人是世界上最優秀的民族，是經過自然淘汰而被選擇的民族，具有勤勞、勇敢、創造性等特點。這種觀念根深蒂固的深植于英美兩國人民的思想中。在美國，英裔在政治、宗教以及經濟上都勢力龐大，他們與母國千絲萬縷的關系以及共同的精神信仰影響著政策的制定，更重要的是當領導人同樣信仰這種精神價值的時候，國家政策制定時的傾向性便顯而易見。

二、《租借法案》誕生的歷史背景和意義

1939年9月1日德國“閃電戰”突襲波蘭，第二次世界大戰全面爆發。法國迅速崩潰失國，英國雖然頑強抵抗，但由于初期戰術的錯誤，此時也處于崩潰的邊緣。但為防止美國被誘使卷入戰爭，美國國會在1935—1937年間通過三個通稱的“中立法”，主要內容為“不準向交戰國（內戰國）輸出軍火、軍械和軍用物資；禁止向交戰國貸款；禁止美國船只為交戰國運送一切物資”。“中立法”限制了總統的專權并進而貿然參與戰爭的可能性。但在1939年初羅斯福就已認識到“現行中立法可能實際上幫助侵略者，卻不能給受害者以幫助”[1]。遂在1939年11月4日，羅斯福簽署了新的中立法，交戰國可以用現金購買武器，由本國船只裝運回國，這實際上有利于海運實力較強的英法。但是這些顯然是杯水車薪，面對法西斯的狂轟濫炸，英國政府需要一邊用盡全力給予德國反擊，需要大量的軍工產品；另一方面也需要保證國內人民的生活，給予人民繼續戰斗下去的信心與勇氣，但是所有從美國進口的物品都需要用現金來購買，導致英國的黃金儲備在二戰爆發后迅速下降。到1940年底，英國的黃金儲備已經耗盡，已經無力用現金購買戰時緊缺的物資。

丘吉爾在1940年12月給羅斯福寫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封信”訴說了英國所面臨的困難，緊急呼吁美國能夠給予英國更大規模的援助。雖然在戰爭爆發后，兩國之間存在矛盾，但是兩國的最高領導人在相同的盎格魯—撒克遜價值觀的影響下，在戰時建立了悖于通常國際關系準則的“特殊關系”，在很多問題上能達成一致，并且對于兩國的矛盾沖突也盡量采取寬容理解的態度加以化解。1940年12月16日羅斯福召開記者招待會，用借“水龍頭”給鄰居家滅火來比喻美國將對英國進行的援助形式。并于當年12月29日的“爐邊講話”中，“一反常態，對姑息的人痛打一頓，對納粹進行了指名道姓的批評，他說‘如果英國倒下去……在整個美洲，我們所有人都將生活在槍口的威脅下—— 一個軍事上以至經濟上爆炸性子彈的槍口的威脅下。縮進被窩、用被單蒙上頭，并不能使我們逃避危險或擺脫面臨危險的恐懼。為了使美洲不受納粹的威脅，為了使世界文明不遭踐踏，我們必須成為民主制度的兵工廠’。這次演講非常成功，多次民意測驗表明，約71％的人同意總統的觀點”。1941年3月11日羅斯福沖破國內的重重阻力，促使國會通過了《租借法案》，“實現這個目標的法律基礎即租借法授權總統自行決定，以他認為適當的任何條件，租、借、出售或交換任何國防物資，給任何總統認為其國防對美國國防十分重要的國家政府。”[4] “他指出應破除對美元的迷信，并向人民解釋說，必須把戰爭裝備租借給英國人，他們將在戰爭結束時歸還。這便是《租借法案》，它對這場戰爭的進程有無可估量的重要意義。”[5]

三、“血緣姻親”對《租借法案》誕生的影響

但在《租借法案》的誕生過程中，美國國內經歷了孤立主義與現實主義的斗爭。美國共產黨領導人威廉·福斯特寫道：“美國人民中的大多數雖然同其他所有國家的人民一樣是愛好和平并完全同情全球性的偉大的斗爭的，但仍然真誠的希望避免卷人戰爭。他們愿意幫助這一戰爭，但不想參加到戰爭中去。”[6]

租借法案一提出，一場大辯論首先在國會里爆發，旋即蔓延全國。一方是國際派，他們極力促成《租借法案》的通過。最具代表性的組織為“援助盟國保護美國委員會”，“該會的成員或者是出于血緣關系而親英，或者是反對納粹，或者是認為納粹在歐洲取勝會危及美國。因此它將猝不及防地甚至為時已晚地把美國推上保衛民主的第一線”。忠實于英國的情緒在美國北部和東南部地區表現尤為強烈，這些地區的居民大部分是英裔美國人和親英分子。在這些地區英裔美國人和親英分子是社會、文化和政治領域的當權派，他們被人們稱為親英和新政聯盟，他們支持參戰的動機同英國有著密切的聯系。另一方是孤立派，對于羅斯福在中立法上所做的修改，孤立主義者給予了猛烈的攻擊和嘲諷，但孤立主義并不是真正要與英國劃清界線，孤立主義者也并不是對納粹懷有好感，只是在當時混亂的情形下沒有能夠認清怎么做才能真正保衛美國的安全，使其避免更直接的面對侵略者。

此時一些現實主義者則借用已在美國存在了幾百年的親英情緒來調動人民的參戰熱情，以支持羅斯福為保衛美國本土安全所做出的努力。 此時就在關鍵的1941年的美國大選中，兩黨的競爭者在對待戰爭的看法上，達成了罕見的一致。民主黨候選人、時任總統羅斯福稱“我們的政策是向太平洋和大西洋對面的那些仍在堅持不懈抵抗侵略的國家提供一切可能的物質基礎”。他的競爭者共和黨候選人溫德爾·威爾基先生在同一天發表了類似的言論“我們大家——共和黨人、民主黨人以及獨立參選人——都贊成支援英勇的英國人民，我們必須向他們提供中國的工業產品” [1]。兩黨競爭者在同一問題上表達了如此相近的態度，實屬難得。但也正彰顯了親英情緒在美國社會中的深厚基礎和盎格魯—撒克遜主義對于美國外交政策強大影響力。

國家利益是每個國家制定外交政策的基礎，但在《租借法案》制定的過程中，已在美國社會中存在了幾百年的親英情緒起到了極其重要的作用。我們不能精確地估計盎格魯—撒克遜種族優越論在外交政策制定過程中的影響有多大，但我們可以從歷史中看到它作為外交政策的號角為英美聯盟搖旗吶喊。在英美關系幾百年的發展過程中，雖然兩國之間矛盾重重，發展歷程也經歷了幾個階段，但兩國始終都保持著盎格魯—撒克遜價值觀，以至兩國在許多國際事務中持有相同的意見，《租借法案》的誕生正是兩國在相同的價值觀影響下對于國家安全做出的最大限度的努力。

參考文獻：

[1] [英]溫斯頓·S.丘吉爾.二戰回憶錄[M].康文凱，宋文，譯.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0.

[2] 李其榮.外來移民在美國近代歷史上的作用[G]//中國美國史研究會.美國史論文集.上海：上海三聯書店，1983.

[3] 劉緒貽，楊生茂.美國通史：第1-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

[4] [美]基辛格.大外交[M].海口：海南出版社，1998.

[5] [法]亨利·米歇爾.第二次世界大戰：上[M].仇仞，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80.

[6] [蘇]戈尼昂斯基.外交史：第4卷[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80.

[責任編輯 王曉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