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 要:“母弟”在先秦文獻中一般指的是國君或宗子的同母弟。母弟與宗子并為嫡子,其地位高于眾庶子,此特殊身份使得其既能在邦國政事中發揮積極作用,又可能與宗子對抗,破壞宗族邦國的穩定,與大宗宗子之間形成利益的制衡關系;在周代繼承制中,母弟可以憑借其嫡子的身份,在無承宗人的情況下優先成為宗子,體現了宗法繼承制的靈活性;周王母弟是周初封建過程中的中堅力量,對維護王室利益起到很大作用,并影響了周代以后政局的發展;宗子與母弟關系的發展體現了周代宗法觀念的變遷。
關鍵詞:周代;宗法制;母弟;親屬稱謂;宗子
一、問題的提出
“母弟”不見于《爾雅#8226;釋親》,但這一特殊的親屬稱謂在《左傳》等先秦文獻中屢現,指的是宗子或國君的同母弟。《左傳#8226;宣公十七年》載:“冬,公弟叔肸卒,公母弟也。”“凡稱弟,皆母弟也。”1《公羊傳#8226;隱公七年》:“齊侯使其弟年來聘。其稱弟何?母弟稱弟,母兄稱兄。”何休注:“母弟,同母弟;母兄,同母兄。”2按照《左傳》的凡例以及《公羊傳》的說法,有些文獻記載雖無“母弟”用語而直接稱“弟”,但其所述之人實有母弟之身份。3《左傳》對母弟以凡例進行解釋,表明母弟的特殊性和重要性。母弟是周代重要的親屬稱謂,在周代社會結構中發揮了相當大的作用。
前人時賢對“母弟”的研究并不多見,杜預《春秋釋例》中對《左傳》中“母弟”例作了歸納:“母弟之寵,異于眾弟,蓋緣自然之情,以養母氏之志。公在雖俱稱公子,其兄為君,則特稱弟。殊而異之,親而睦之,既異隆友之恩,亦以將為人弟之敬,成相親之益也。通庶子為君,故不言夫人之子,而曰母弟。”4指出國君母弟在親屬關系中具有特殊地位,因其兄為國君,故特稱弟,與庶弟有別。杜預的論述是對《左傳》凡例的補充說明。明末清初顧炎武《日知錄》卷4有“母弟稱弟”條,重在批判以是否同母判斷兄弟親疏的陋見。5清代學者談到《左傳》這條凡例,關注點多在《左傳》的書法問題上,僅黃式三在《春秋釋#8226;釋兄弟》中明確指出母弟與宗法密切相關,他說“《春秋》書同母之兄弟,重宗法也。”6因為根據禮書記載,嫡子同母兄弟謂別子,其后可以立大宗;若國君以庶子的身份而立,則君之母兄、母弟亦稱別子,其后亦可以立大宗,所以說《春秋》所記載的同母之兄弟,是對宗法原則的重視。他看到了母弟親稱所包含的宗法意義,為我們在宗法關系中探討母弟問題提供了線索,但他只意在強調母弟作為“別子”立宗的作用。
當代學者的研究中,謝維揚將母弟的親屬關系作為天然的父系宗親關系來看待。1錢杭在談到魯國的繼承制時,認為“弟”在宗親關系中享有較高的地位,兄弟關系牽涉到承宗人的問題,故經常有兄弟相及的情況發生。2兩位學者皆將弟或母弟放在宗法關系范圍內考慮問題,繼清儒以后再次把母弟的研究提到了宗法制研究的高度。
前人對母弟相關材料的搜集和梳理提供了進一步研究的基礎,其中將母弟與宗法制聯系起來考慮問題的角度,給人以很大的啟發。但是關于母弟的問題較為復雜,它在周代宗法社會中有著特殊的地位和作用,是考察周代分封制、繼承制等相關問題的關鍵,現試述如下,敬請專家批評指正。
二、“母弟”稱謂的固定化及
周代母弟的特殊地位
商代甲骨文中所見親屬稱謂較為單一,往往單用“弟”來泛指各種身份的弟,而并未分化出具體的稱謂。《尚書#8226;牧誓》中開始提到“母弟”,周武王于牧野誓師揭露紂王罪行,其中一條是“昏棄厥遺王父母弟不迪”,孔氏傳:“王父,祖之昆弟。母弟,同母弟。言棄其骨肉,不接之以道。”3此處母弟指的就是同母弟,是除父母外的至親,故單獨提之;西周康王時銅器《臣諫簋》(《集成》4237)銘文載有母弟之子繼宗子之事,這表明西周早期母弟稱謂已分化出并為時人所重視。
但母弟稱謂在周代并未固定下來,稍晚一些的文獻記載母弟有多種別稱。《春秋經》一律稱為弟,而庶弟則有他稱,母弟專稱弟在《左傳》作者看來成了書法問題,無論是《左傳》解釋《春秋經》,還是學者對《左傳》的注解,都明確解釋了弟即是母弟。國君的母弟在《左傳》等文獻中亦被稱為公子,這從《左傳#8226;宣公十七年》凡例“凡大子之母弟,公在曰公子,不在曰弟”4凡例中刻意稱母弟為公子與史家的書法有關,可見在周代文獻中由于書法及等級尊卑等原因使得母弟稱謂多樣化了。
漢代的史學著述中記述先秦史事,一般都固定使用母弟稱謂,例如“同母弟夷仲年生公孫毋知也”5“立異母弟,是為昭襄王”6上舉兩處將同母弟、異母弟區別得很清楚。漢代及其以后的傳統社會中,母弟地位極受重視,史書記載亦較為詳細,經常強調母弟之“貴”、“寵”等,認為以母弟之親,“宜登顯位”7將先秦文獻中未表達清楚的母弟的地位明朗化了,8而母弟地位的顯赫正是由周代開始。
由上可知,自周初始,就已經有了“母弟”的專有親稱,這表明周代宗族的迅速發展使得親屬關系日益復雜化,母弟的地位日漸突出亦使春秋以后史官記載中對母弟也有專門的書法,其地位之高在以后的傳統社會也依舊有增無減。那么在周代,母弟的地位具體特殊在哪里呢?
母弟與庶子的稱謂和權力范圍有著嚴格的區別。母弟與宗子同母,并為嫡子,就親情來說,其較之其他庶母所生的庶弟自然不一般;就地位而言,母弟低于作為宗子的兄長,但高居于眾庶弟之上。“殊釋《春秋》所謂弟者,皆非庶弟也。”9《儀禮#8226;士昏禮》載:“宗子無父,母命之。親皆沒,己躬命之。支子,則稱其宗。弟,稱其兄。”鄭玄注:“支子,庶昆弟也。稱其宗子命使者。弟,宗子之母弟。”賈公彥疏:“知此弟是宗子同母弟者,以上支子謂庶昆弟,稱其宗子命使者,故知此弟宗子同母弟也。”10又《國語#8226;鄭語》載“是非王之支子母弟甥舅也”,韋昭注:“王支子母弟,姬姓是也。”11將支子與母弟分開來講。《左傳#8226;宣公二年》“及成公即位,乃宦卿之適子而為之田,以為公族。又宦其余子,亦為余子;其庶子為公行。”杜預注:“余子,嫡子之母弟也,亦治余子之政。庶子,妾子也,掌率公戎行。”1母弟可以稱為余子,其他只能稱庶子,自上而下,二者所掌亦按尊卑而有所區別。
母弟的地位往往是由其母的身份決定的,《公羊傳#8226;隱公元年》:“立適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何休注:“適,謂嫡夫人之子,尊無與敵,故以齒。”2母親若為嫡夫人,則子為適,就是通常所說的“嫡子”。嫡與適可以相通假,《說文#8226;女部》“嫡”字段玉裁注:“按俗以此為嫡庶字,而許書不尒。蓋嫡庶字古祗作適。適者,之也。所之必有一定也。《詩》‘天位殷適’,《傳》曰‘紂居天位,而殷之正適也’。凡今經傳作嫡者,蓋皆不古。”3從段玉裁的說法來看,嫡是適的后起字,4嫡夫人、適子即正妻及正妻所生之子。所以母親在宗族中的地位決定了子是否具有繼承父位的資格,在宗子的選立原則中起到重要作用。5《韓非子#8226;愛臣》言“主妾無等,必危嫡子”,母親的地位是保證其子享有嫡子地位的關鍵。6呂思勉認為:“古重婚姻,強大的外家及妻家,對于個人,是強有力的外援;對于部族,亦是一個強有力的與國,所以立子又以嫡為宜。”7道出了嫡妻對于繼承制的特殊意義,宗子母弟作為嫡子,其地位之高可想而知。母弟與其兄均為周代宗法系統中的嫡子,即《儀禮#8226;喪服》賈公彥疏“欲見嫡妻所生皆名適子”8也。
三、母弟在周代宗法社會中的作用
根據周代宗法繼承制原則,立子當從正妻之子也就是嫡子中選出,9正常情況下都立嫡長子。母弟作為嫡子,其特殊身份決定了與宗子的關系即親密無間,又容易緊張脆弱。正因如此,母弟對于宗族乃至邦家的作用大小不同,其舉動往往會牽動社會發展走勢,考察文獻記載,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在周初,周王母弟的作用體現在分封制方面,既構成周王朝分封諸侯的主要部分,又促成了宗法制的實際施行,并影響了以后社會結構的發展。
在周初的封邦建國過程中,與周王有血緣關系的親屬是維系封建的主要力量,分封出去的諸侯多為周王的同母弟。《左傳#8226;昭公二十六年》載王子朝告諸侯之語“昔武王克殷,成王靖四方,康王息民,并建母弟,以蕃屏周。”10“并建母弟”是有根據的,《左傳#8226;定公四年》載“武王之母弟八人,周公為大宰,康叔為司寇,聃季為司空”;11《史記#8226;衛康叔世家》言“衛康叔名封,周武王同母少弟也。”12成王時,叔虞為晉始封君,13
《左傳#8226;昭公十五年》言“叔父唐叔,成王之母弟也”,1他們的封地魯、衛、晉等都是西周初年的重要封國,起到拱衛王室的作用,成為兩周時期實力較大的諸侯國。《逸周書#8226;王會解》記載了周成王時期成周之會的情況,其云“天子南面立……唐叔、荀叔、周公在左,太公望在右”,又載“堂下之右,唐公、虞公南面立焉;堂下之左,殷公、夏公立焉。”“內臺西面者正北方:應侯、曹叔、伯舅、中舅,比服次之、要服次之、荒服次之。”位次在王左右的都是對周初王朝政治起關鍵作用的公卿,比如武王母弟周公、成王母弟唐叔等,但曹叔與王非同母,則與異姓諸侯排在一起。2周初分封多以姬姓為主,根據清儒顧棟高《春秋大事表》的統計,見于文獻記載的春秋時期的姬姓國有51個,占所有封國的一半以上,而且地位重要的多為周王母弟所受封。3在當時的統治策略中,血緣關系與政治充分結合,血緣越近,越能鞏固王朝的統治。
西周中期以后的分封見于文獻記載也以周王的母弟為主,周宣王弟友封于鄭,《史記#8226;鄭世家》載“鄭桓公友者,周厲王少子而宣王庶弟也。”4但《十二諸侯年表》作母弟,又《漢書#8226;地理志》“鄭,周宣王弟鄭桓公邑”,顏師古注引應劭曰:“宣王母弟友所封也。其子與平王東遷,更稱新鄭。”5瀧川資言綜合各家說法辨析友應是宣王母弟而不是庶弟,6其說可從。鄭隨平王東遷,在東遷的過程及東遷后的政權鞏固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周王母弟在自己的封地內發展宗族,勢力逐漸擴大,可以說是兩周社會結構的主要布局者。
其次,在王朝或諸侯國內,母弟常常成為參與國政的重要角色。
兩周尤其是春秋以后,諸侯國君母弟經常借助其兄的政治地位,獲得權力參與并影響國政。《左傳#8226;文公十六年》載“文公即位,使母弟須為司城”,司城相當于司空,在宋國位為三公之一;7《左傳#8226;定公十年》記載宋國公子地與宋景公因財產轉讓而產生不快,景公母弟辰出來調停,他對公子地說:“子分室以與獵(公子地近臣蘧富獵)也,而獨卑魋(景公近臣向魋),亦有頗焉。子為君禮,不過出竟,君必止子。”8公子地出奔陳,母弟辰為公子地請命,宋景公不聽。辰于是與威望很高的卿大夫仲佗、石驅出奔陳國。辰干預其兄之政,沒有結果便率國之重臣出奔,并于次年“入于蕭以叛”(《左傳#8226;定公十一年》),可見母弟辰的權勢及影響力之大。春秋時期最具代表性的國君母弟當屬魯國季氏,季友是魯桓公子,莊公之母弟,其世代繼承者在春秋中后期成為執魯國權柄之權卿。
上博簡《昔者君老》篇頗能說明母弟無論在國政中還是在宗族內部事務中都有參與的機會,其文云:
君子曰:昔者君老,大(太)子朝君,君之母俤(弟)是相。大(太)子昃圣(聽),庶叩,叩進。大(太)子前之母弟,母弟送,退,前之,大(太)子再三,然后并圣(聽)之。大(太)子母俤(弟)至命于合門,以告寺人,寺人內(入)告于君,君曰:卲(召)之。大(太)子內(入)見,女(如)祭祀之事……9
簡文殘缺甚多,在這段材料中,太子即將繼國君之位,母弟是國君的母弟,也就是太子的叔父,做太子的相佑,本無權聽從國君臨終前交代的只有儲君才能遵循的教誨,但太子再三請求國君母弟與其一同見國君,于是二人同時進宮聽從君命。材料中特意強調是母弟而非他弟,可見母弟在國君宗子心目中的地位非同小可,既能做輔相,又能共同參與宗族及國政之事。簡文雖是戰國寫本,但其所記述的事件應為作者對兩周時期太子朝見國君禮儀的客觀描述。
戰國時期各諸侯國關系復雜化,兄弟宗親關系也愈來愈與政治形勢相交織,國君母弟的政治活動不再限于本國,開始擴展到別國。《戰國策#8226;趙策四》載:“秦王乃見使者,曰:‘趙豹、平原君數欺弄寡人,趙能殺此二人則可,若不能殺,請今率諸侯受命邯鄲城下。’諒毅曰:‘趙豹、平原君,親寡君之母弟也,猶大王之有葉陽、涇陽君也。大王以孝治聞于天下,衣服使之便于體,膳啖使之嗛于口,未嘗不分于葉陽、涇陽君……今使臣受大王之令以還報,敝邑之君畏懼不敢不行,無乃傷葉陽君、涇陽君之心乎?’秦王曰:‘諾。勿使從政。’諒毅曰:‘敝邑之君有母弟,不能教誨,以惡大國,請絀之,勿使與政事,以稱大國。’”1趙豹和平原君是趙君的母弟,觸怒秦王而使得兩國關系緊張。諒毅據理力爭,將趙君母弟與秦王母弟相提并論,2將心比心,才得以為自己國君母弟開脫,正是抓住了母弟在秦王心目中具有特殊位置這一點,折射出國君母弟能對邦交局勢的變化起到一定作用。
復次,母弟倚仗受寵而常常覬覦宗子之位,結果多有作亂以危害宗族及邦國穩定之類事情發生,這是母弟行為對周代政治的消極作用。
從文獻中常常可見強調兄弟和諧重要性的記述,《詩#8226;小雅#8226;常棣》載:“凡今之人,莫如兄弟。”3《國語#8226;晉語四》:“叔詹諫曰:‘臣聞之:親有天,用前訓,禮兄弟,資窮困,天所福也……’”4兄弟互親互助看來是宗法社會甚為重要的事情,是協調宗族內部關系的必要之舉。但在實際的宗法社會里,兄對弟的親情往往導致弟的驕縱,與其兄爭奪宗子之位,甚至威脅到邦國的安定,而母弟最容易陷入爭奪的糾葛之中。最有代表性的事件當為《左傳#8226;隱公元年》所載鄭莊公及其母弟段的關系:
初,鄭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莊公及共叔段……愛共叔段,欲立之……及莊公即位,為之請制。公曰:“制,巖邑也,虢叔死焉。佗邑唯命。”請京,使居之,謂之京城大叔……大叔完、聚,繕甲、兵,具卒、乘,將襲鄭……京叛大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諸鄢。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5
上舉材料中,共叔段為鄭莊公之同母弟,因其母寵愛有加,勝于莊公,并驕縱之,甚至欲立之為適,后據有京地,逐漸增加兵力,威脅其兄的地位,儼然如二君,但最終還是被莊公打敗而出奔。
《左傳》作者認為鄭伯對其弟失教,段亦有失弟的身份,兄弟之間本應和諧互愛。但國君母弟若受寵得勢,很可能威脅到國君的統治地位,造成政局的混亂。除諸侯外,周王母弟亦時有叛王的情況發生。魯僖公在位時期,周赧王母弟王子帶叛亂,一度使周王離開王畿,避母弟之難,是由于母弟受其母惠后之寵種下的禍患。6
同母兄弟之間的矛盾容易被人利用。《左傳#8226;文公十八年》載,“宋武氏之族道昭公子,將奉司城須以作亂。十二月,宋公殺母弟須及昭公子……”杜預注:“文公弒昭公,故武族欲因其子以作亂。”7這是典型的利用國君母弟權勢來作亂的例子。《僖公二十四年》追溯了周赧王之母弟王子帶(大叔)作亂的緣由,是因為頹叔和桃子不滿周王廢狄后隗氏,“遂奉大叔以狄師攻王”,迫使周王出奔鄭。8
但母弟與其兄的矛盾最終多以母弟的失敗告終,并出奔他國。最具代表性的為周王與母弟之爭。《左傳#8226;僖公二十二年》載:“富辰言于王曰:‘請召大叔。《詩》曰:“協比其鄰,昏姻孔云。”吾兄弟之不協,焉能怨諸侯之不睦?’王說。王子帶自齊復歸于京師,王召之也。”9周王朝卿士富辰認為兄弟和諧是諸侯和睦的基礎,故召回奔于齊國的母弟。富辰教周王用親親之道使諸侯順從,借母弟出奔之事來合諸侯。
綜合上述,母弟在周代宗法關系中處于重要位置,若母弟自安其位,聽從其兄的調遣,則有利于邦國的統治,其在官制系統中多處于權卿之位,會對國家的前途產生積極影響,尤其在周王朝的封邦建國過程中更是功不可沒。若母弟覬覦宗子或國君之位,則往往造成內亂,通常威脅宗子或國君的地位,導致宗族邦國的動亂,其對國政的輔佐和破壞均能體現宗法制中血緣與政治緊密聯系的特點。
四、母弟與周代宗法制繼承法
——對“兄終弟及”的再思考
繼承制是周代宗法制研究中的重要內容,而宗子母弟在財產和權力繼承中的地位和作用不可小覷。以往學者在談到周代繼承制問題時,多認為以“父死子繼”為主,這是毋庸置疑的。但對于部分弟繼兄的現象,并不若學者所言完全不合法,母弟不僅是繼宗之位的極佳人選,其子亦在重點考慮之中。其他庶子則沒有此優先的權利,若能即位,多是出于政治爭斗獲勝。
前人時賢談到過周代宗法制中很重要的現象——“為人后”,意即繼宗之人就是所繼之人之子,也就是宗子無子的情況下,在族人1中間選定一人立為宗子。關于“為人后”,先秦禮書中有所論述,《儀禮#8226;喪服》:“何如而可為之后,同宗則可為之后。何如而可以為人后,支子可也。”2支子就是庶子,晁福林先生指出這句話限定了“為人后”者的范圍為同宗族的庶子。但《喪服》說的是一種或然性而不是必然性,意為庶子可以為人后。王國維指出弟為兄之后也是“為人后”,無論在宗廟祭祀中還是在名字上都表示是宗子之子。3可見除庶弟繼宗可為人后,宗子母弟繼宗也可稱“為人后”。因此本節論述的母弟繼宗子之位,無論在理論中還是在周代現實社會中都應是被認可的社會現象。
在周代立嗣過程中,若大子無子,大子母弟有優先于眾庶繼位的權力。《左傳#8226;襄公三十一年》記載,魯襄公死后,襄公的妾敬歸所生的子野為繼承人,但子野悲傷過度早死,繼而又立了同嫁于襄公的敬歸的妹妹齊歸之子公子裯為繼承人,穆叔不滿,于是言“大子死,有母弟則立之,無,則立長。年鈞擇賢,義鈞則卜,古之道也。”敬歸雖為妾,但其子子野被立為國君繼承人,于是她的身份就變為嫡夫人。子野未成君禮而死,又無子,所以穆叔認為子野母弟有繼君位的優先權。4《史記#8226;魯周公世家》中也引用了穆叔說的這句話,裴骃《集解》引服虔曰“無母弟,則立庶子之長。”5大子早死又無子嗣的情況下,首先考慮的是母弟而不是其他庶弟,沒有母弟才考慮庶弟之中的年長者。《左傳#8226;襄公三十一年》穆叔所說可以看作對嫡長繼承原則的遵循和維護,如果嫡長子無子,應以母弟代之,雖然形式上是兄終弟及,但較之其它眾庶子,母弟仍是嫡出,實際還是維護了嫡傳血統。由于魯國的國政主要掌控在季氏手中,季氏并沒有遵循宗法繼承的原則,而是立了一個便于控制的公子裯,也就是魯昭公。《儀禮#8226;喪服》賈疏言“欲見適妻所生,皆名適子,第一子死也,則取適妻所生第二長者立之,亦名長子。”6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文獻記載中確實有大宗母弟以正常方式繼承的例子。《左傳#8226;昭公十二年》曰“甘簡公無子,立其弟過”7,甘簡公是周王卿士,當為宗族之宗子,因其無子而立弟過,在這里雖看不出是否母弟,但從過有能力剪除成、景之族(過之先君)來看,其當與宗子關系最近,很可能就是甘簡公母弟。又《史記#8226;楚世家》載:“幽王卒,同母弟猶代立,是為哀王。”8表明戰國晚期母弟即位的情況仍存在。
在周代宗法制下,除了立母弟的情況外,立母弟之子的特例也是存在的。西周早期銅器《臣諫簋》銘文就記載了母弟之子即宗子職位的情況,其文為:
隹(唯)戎大出于軝,井(邢)侯(搏)戎,(誕)令臣諫以□□亞旅處于軝,[從]王□□。[臣]諫曰:“拜手稽首,臣諫□亡,母弟引庸有長子□,余()皇辟侯,令肆服。”[作]朕皇文考寶尊,隹用□康令于皇辟侯,匄□□。9
因銘文殘泐嚴重,不甚清晰,故學者對銘文的解釋各有不同,其中有幾字釋讀需再考慮。字,李學勤和馬承源均讀為,10而張亞初讀為朕。
根據文意,讀為前者較通。但李先生從《方言》中尋解釋,似較迂曲。《說文#8226;人部》:“,送也。”《說文#8226;辵部》“送”字下籀文從辵從。段玉裁注:“今之媵字。《釋言》曰:‘媵,將,送也。’”又“從人,聲”,段玉裁注:“,許書無此字。而送、、朕皆用為聲,此亦許書奪漏之一也。”1送與意思相同,皆以為聲符,那么字應為送義。“臣諫□亡”句中的缺字諸家一致認為應是“子”字。因此臣諫所言應解釋為“我的兒子死了,我母弟引有長子叫某某,我把他送交給您,讓他學習政事。”讓母弟的兒子習政事,實際上就是繼承臣諫的職事,就是繼宗子之事。臣諫的母弟可能另有職事,故讓母弟之子來繼宗。可知侄繼宗主的情況在周代是存在的,甚至在周初就已開始。
文獻中亦有立母弟之子的實例,《史記#8226;衛康叔世家》記載衛國發生繼位紛爭,先是宣公信讒言殺太子伋及公子壽,立庶子公子朔為太子,公子朔繼位即惠公,遭到左右公子反對,他們立太子伋母弟黔牟為君,后惠公請齊國相助逐走黔牟。惠公死后其子懿公立,無道被殺,更立太子伋母弟昭伯的兒子申為戴公。“太子伋同母弟二人:其一曰黔牟,黔牟嘗代惠公為君,八年復去;其二曰昭伯。昭伯、黔牟皆已前死,故立昭伯子申為戴公。戴公卒,復立其弟燬為文公。”2太子伋及其母弟都不在的情況下,考慮讓母弟之子為承繼之君。
總之,周代繼承制確以父死子繼為主,但若繼宗之子不在,大子母弟、宗子之母弟或母弟之子就可以成為大宗宗子。從文獻記載來看,在沒有爭位事件發生的情況下,母弟或其子繼位合情合理,為宗族所接受。通過以上探討,可以看出母弟正常繼兄是對宗法繼承原則的補充,既讓我們認識到嫡長子繼承制只是周人在理論上恪守的原則,又看到母弟繼宗的“兄終弟及”實際上與商代有本質的不同,即實際維護了嫡子血統的正統性,從而保證了宗族權力掌握在大宗手里,以及財產繼承的穩定性。可以說并未在實質上破壞宗法制的原則,而是體現宗法制實際施行中的靈活性,是保證宗子地位及宗族穩定的重要手段。
五、余論:“母弟”現象對周代
宗法觀念變遷的影響
通過以上論述,可知母弟在周代貴族宗親系統中占據著非常重要的地位,宗法制實行以后出現的多種社會問題即由此而生,對宗法制的實際施行有關鍵性的影響。
此外,宗子與其母弟關系的發展亦反映了周代宗法觀念的變遷。在周初,兄愛弟敬是必須遵守的規范,《尚書#8226;康誥》載“封,元惡大憝,矧惟不孝不友。子弗祇服厥父事,大傷厥考心。于父不能字厥子,乃疾厥子。于弟弗念天顯,乃弗克恭厥兄。兄亦不念鞠子哀,大不友于弟。惟吊茲,不于我政人得罪,天惟與我民彝大湣亂。曰:乃其速由文王作罰,刑茲無赦。”3不孝不友在周王室看來就是最大的罪,如果違背,就要按文王時制定的刑罰來處理。周王室規定了兄弟之間需保持和睦關系,但基本停留在律法層面。據《左傳》等文獻記載,春秋以后,宗子與母弟的矛盾逐漸多起來,上自王室公室,下到公卿大夫之家,幾乎都能看到母弟作亂的例子。成書于戰國秦漢間的儒家文獻尤其強調兄弟間的和睦關系,如《大戴禮記#8226;曾子立孝》云:“為人弟而不能承其兄者,不敢言人兄不能順其弟者”,又云:“與兄言,言順弟;與弟言,言承兄”;4《曾子事父母》“弟之行若不中道,則兄事之。詘事兄之道,若不可,然后舍之矣。”5論述了周代宗法觀念下兄弟之間關系的準則,即“兄教弟”和“弟順兄”,兄弟之間有義務為對方的利益著想。從中可以看出宗法制原則在春秋以后有所松動,宗族成員不若以前安于其位,但宗法觀念愈來愈為當時的士人所強調,并作了系統總結,以期通過對宗法觀念的建構來穩定日益松散的宗族。
[作者高婧聰(1982年—),吉林大學古籍研究所博士后,吉林,長春,130012]
[收稿日期:2011年6月30日]
(責任編輯:謝乃和)
1 左丘明撰,杜預集解:《春秋經傳集解》,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年,第629頁。
2 徐彥:《春秋公羊傳注疏》卷3,阮元校刻:《十三經注疏》,北京:中華書局,1980年,第2209頁。
3 杜預:《春秋釋例》將稱母弟者與未有“母弟”之名,但有母弟之實的材料輯在一起,可參看。叢書集成初編本,北京:中華書局,1985年,第19—21頁。
4 杜預:《春秋釋例》,叢書集成初編本,第19—21頁。
5 參見顧炎武著,黃汝成集釋:《日知錄集釋》卷4,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第377—379頁。
6 黃式三:《春秋釋》,王先謙:《清經解續編》第4冊,上海:上海書店,1987年,第659頁。
1 謝維揚:《周代家庭形態》,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0年,第42頁。
2 錢杭:《周代宗法制度史研究》,上海:學林出版社,1991年,第129頁。
3 孔穎達:《尚書正義》卷11,《十三經注疏》,第183頁。
4 左丘明撰,杜預集解:《春秋經傳集解》,第629頁。
5 司馬遷:《史記》卷14,《十二諸侯年表》,北京:中華書局,1959年,第546頁。
6 司馬遷:《史記》卷5,《秦本紀》,第209頁。
7 房玄齡等:《晉書》卷38,《齊王攸傳》,北京:中華書局,1974年,第1134頁。
8 漢代以后的文獻中,母弟有時指母親的弟弟,指外戚,如《漢書#8226;淮南厲王劉長傳》“厲王母弟趙兼因辟陽侯言呂后”,厲王是劉邦之子,他的母弟應姓劉,這里的“母弟趙兼”就應是母親的弟弟,即厲王的舅舅。
9 [日]竹添光鴻:《左氏會箋》,成都:巴蜀書社,2008年,第943頁。
10 鄭注、賈疏并見《儀禮注疏》卷6,《十三經注疏》,第973頁。
11 上海師范大學古籍整理研究所校點:《國語》,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第508頁。
1 左丘明撰,杜預集解:《春秋經傳集解》,第544頁。
2 徐彥:《春秋公羊傳注疏》卷1,《十三經注疏》,第2197頁。
3 段玉裁:《說文解字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第620頁。
4 適也是后起字,其本字為“啻”,但許慎與段注都沒能解釋啻與適的關系。朱駿聲《說文通訓定聲》:“今偏旁作啇……按適、相敵之詞曰啻。”指出二字關系,見朱駿聲:《說文通訓定聲》,北京:中華書局,1984年,第523頁。從適的金文字形亦能看出這一點,啻,《金文編》指出“孳乳為適”,又“孳乳為敵”。可見“適”的本字為“啻”,正與朱說相合。見容庚編著:《金文編》,北京:中華書局,2004年,第67頁。
5 這種情況并非絕對,《公羊傳#8226;隱公元年》載“桓何以貴?母貴也。母貴則子何以貴?子以母貴,母以子貴。”何休注:“禮,妾子立,則母得為夫人。夫人成風是也。”(徐彥:《春秋公羊傳注疏》卷1,《十三經注疏》,第2197頁)若庶子得以立,則其母地位也會有所提高。
6 正妻與妾的區別很明顯,《左傳#8226;僖公十九年》:“《詩》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杜預注:“《詩#8226;大雅》言文王之教,自近及遠。寡妻,嫡妻……”把正妻擺在首要的位置,見左丘明撰,杜預集解:《春秋經傳集解》,第316頁。《儀禮#8226;士昏禮》“宗子無父,母命之”。見賈公彥:《儀禮注疏》卷4,《十三經注疏》,第973頁。講宗子之母具有命令納采以至請期的使者的權力。諸妻的地位差別在文獻中多有體現,《禮記#8226;曲禮》:“天子之妃曰后,諸侯曰夫人,大夫曰孺人,士曰婦人。”孔穎達疏:“‘天子之妃曰后,諸侯曰夫人,大夫曰孺人,士曰婦人,庶人曰妻’者,皆敵其夫,如王之后,故以后居前耳。妃,邦君之合配,王諸侯以下,通有妃義,故以妃字冠之。以《特牲》、《少牢》是大夫士之禮,皆云某妃配某氏,尊卑通稱也。《白虎通》云:‘后,君也。明配至尊,為海內小君,天下尊之,故繼其王言之曰王后也。’”說的就是各階層的正妻之稱,見孔穎達:《禮記正義》卷5,《十三經注疏》,第1267頁。又《曲禮》“諸母不漱裳”,鄭玄注:“諸母,庶母也。漱,浣也。庶母賤,可使漱衣,不可使漱裳。裳賤,尊之者亦所以遠別。”孔穎達:《禮記正義》卷2,《十三經注疏》,第1240—1241頁。可見諸妻尊卑有別,稱謂不同,在當時執行得極其嚴格,因此很大程度上決定了其所生之子的地位。同時嫡子亦能鞏固其母的地位,黃汝成認為母弟稱弟“重適妻而嚴父統也。此義不明,而以妾為妻,廢嫡立庶之禍起矣。”道出了嫡子與嫡妻相互扶持的關系,見黃汝成集釋:《日知錄集釋》卷4,第378頁。
7 呂思勉:《呂著中國通史》,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92年,第36頁。
8 賈公彥:《儀禮注疏》卷29,《十三經注疏》,第1100頁。
9 《公羊傳#8226;隱公元年》何休注:“禮,嫡夫人無子立右媵,右媵無子立左媵,左媵無子立嫡姪娣,嫡姪娣無子立右媵姪娣,右媵姪娣無子立左媵姪……”說的是嫡夫人若無子立子的情況。參見徐彥:《春秋公羊傳注疏》卷1,《十三經注疏》,第2197頁。
10 左丘明撰,杜預集解:《春秋經傳集解》,第1541頁。
11 左丘明撰,杜預集解:《春秋經傳集解》,第1621頁。
12 司馬遷:《史記》卷37,《衛康叔世家》,第1589頁。
13 司馬貞《索隱》:“唐有晉水,至子燮改其國號曰晉侯。”司馬遷:《史記》卷39,《晉世家》,第1635頁。
1 左丘明撰,杜預集解:《春秋經傳集解》,第1403頁。
2 關于曹叔,《左傳#8226;定公四年》杜預注:“文王子,與周公異母。”左丘明撰,杜預集解:《春秋經傳集解》,第1626頁。黃懷信解釋“唐公,唐堯之后;虞公,虞舜之后”。《逸周書校補注釋》,西安:西北大學出版社,1996年,第343頁。上引《王會解》亦見于此書此頁。關于應侯,《左傳#8226;僖公二十四年》:“邘、晉、應、韓,武之穆也。”杜注“四國皆武王子。”左丘明撰,杜預集解:《春秋經傳集解》,第347頁。可知應侯為成王弟,但是否母弟,注疏中未有提及,從其與曹叔位次相同來看,其應為異母弟。
3 見顧棟高:《春秋大事表》卷5,《春秋列國爵姓及存滅表》,北京:中華書局,1993年,第561頁。
4 司馬遷:《史記》卷42,《鄭世家》第1757頁。
5 班固:《漢書》卷28上,《地理志》,北京:中華書局,1962年,第1544頁。
6 瀧川資言:“梁玉繩曰:‘庶弟誤,當依《年表》作母弟。《漢書#8226;地理志》亦作母弟,鄭《詩譜》從之。詩《疏》曰:《世家》、《年表》同出馬遷,自相乖異。’愚按《左傳》云:“鄭有厲宣之親”。以厲王之子而兼云宣王,桓公明是宣王母弟,此云“庶弟”,傳寫之誤。瀧川資言考證,水澤利忠校補:《史記會注考證附校補》,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第1045頁。
7 《左傳#8226;桓公六年》:“宋以武公廢司空”,杜預注:“武公名司空,廢為司城”,左丘明撰,杜預集解:《春秋經傳集解》,第94頁。可知司城就是司空。
8 左丘明撰,杜預集解:《春秋經傳集解》,第1681頁。
9 簡文釋讀參考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昔者君老》,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239—246頁。
1 葉陽君,秦昭王母弟,又號高陵君;涇陽君名市,與葉陽君俱為昭王同母弟。參考繆文遠:《戰國策新校注》,成都:巴蜀書社,1987年,第661頁。
2 鮑本言:“秦昭王少,而魏冉為政,葉陽、涇陽貴。”見《戰國策》,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第761頁。
3 孔穎達:《毛詩正義》卷9,《十三經注疏》,第408頁。
4 上海師范大學古籍整理研究所校點:《國語》,第349頁。
5 左丘明撰,杜預集解:《春秋經傳集解》,第5—6頁。
6 參見《左傳#8226;僖公二十四年》文,左丘明撰,杜預集解:《春秋經傳集解》,第351頁。
7 左丘明撰,杜預集解:《春秋經傳集解》,第528頁。
8 左丘明撰,杜預集解:《春秋經傳集解》,第346頁。
9 左丘明撰,杜預集解:《春秋經傳集解》,第324頁。
1 清儒孫希旦解釋《禮記#8226;雜記》“無子則為之置后”云:“置后,謂立族人為大夫之子,而以子之禮主其喪也。”孫希旦:《禮記集解》卷39,北京:中華書局,1989年,第1047頁。
2 賈公彥:《儀禮注疏》卷29,《十三經注疏》,第1101頁。
3 晁福林:《試談<詩#8226;小宛>主旨及上博簡<詩論>第八號簡的釋讀——附論周代的“為人後”問題》,《中國史研究》,2004年第2期。王國維在《殷周制度論》中談到為人后的問題,認為弟繼兄即為兄之子,并舉《左傳》和《公羊傳》例子來說明為人后即為之子,這是由嫡庶之制所生。王國維:《觀堂集林》卷10,北京:中華書局,1959年,第464—465頁。
4 左丘明撰,杜預集解:《春秋經傳集解》,第1154頁。
5 司馬遷:《史記》卷33,《魯周公世家》,第1539頁。
6 賈公彥:《儀禮注疏》卷29,《十三經注疏》,第1100頁。
7 左丘明撰,杜預集解:《春秋經傳集解》,第1351頁。
8 司馬遷:《史記》卷40,《楚世家》,第1736頁。
9 李學勤的釋讀與斷句較為通順,故采用之。參見《元氏青銅器與西周的邢國》,《新出青銅器研究》,北京:文物出版社,1990年,第60頁。
10 見馬承源主編:《商周青銅器銘文選》,北京:文物出版社,1988年,第59頁。
1 段玉裁:《說文解字注》,第377頁。
2 司馬遷:《史記》卷37,《衛康叔世家》,第1593—1595頁。
3 孔穎達:《尚書正義》卷14,《十三經注疏》,第204頁。
4 王聘珍:《大戴禮記解詁》卷4,北京:中華書局,1983年,第81頁。
5 王聘珍:《大戴禮記解詁》卷4,第8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