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痛

酒

這酒是明月斟的多好

這月是清風捎來的多好

這風是你的十指多好

月落了

風吹遠了

這酒把我帶到你的夢里多好

春天的女孩

春天來了

女孩們脫下厚重的衣裝

把隱藏的美

凹凸出來

春天來了

女孩們拋棄嚴寒的束縛

把深藏的渴望

嘰嘰喳喳地叫出來

春天來了

女孩們不停地飛過來 飛過來

每棵樹木都想盡快發芽

包括那讓人瞧不起的小灌木

晚 餐

夕陽西下 牛羊告別山坡

雞鴨踱進圈中

大哥在田間鋤去最后一棵草

幾乎每天都是這樣

他蹲在屋前的空地上吃飯

手指上還沾著草屑和泥巴

喝一口西風 蘸一點暮色

這樣的日子 大哥總是皺皺眉頭

然后咽下

臺風來臨

氣象臺再次警告：臺風

正在幾十公里的海面上

迅速向本城襲來

汽車飛奔而去，行人匆匆

如同過街之鼠

賣水果的老人慌忙地收拾著攤子

干皺的臉上多出幾條皺紋

瞬間冷清下來的街頭

空曠而荒涼，垃圾隨風飄轉

行道樹嘩啦嘩啦地搖著滿身的驚恐

惟有踩三輪的外省小伙仍然慢悠悠

也許他經歷過太多的苦

希望在災難來臨的時刻獲救

凌晨三點的黑

凌晨三點的河邊是黑的

天空 河水如同太初的混沌

一個少女的內心也是黑的

她在尋找剛剛丟失的貞操

而比這一切更黑的

是一句被偽裝過的謊言

汽車站的雪

透過窗玻璃 厚厚的雪

鋪滿整個汽車站

仿佛人間的災難都在這里堆積

我曾經把雪比作

我的梨花妹妹 潔白漂亮

在人世匆匆停駐 便重返天上

而現在 一場大雪撲進煙囪

熄滅我的日子 拉斷電線

讓我陷入黑暗中

而現在 一場大雪

使汽車怯步 飛機迫降

冬天陡然沉重起來

嘎嘣一聲 壓碎數萬民工返鄉的夢

候車廳異常寂靜

電視里播放著降雪冰凍的消息

返鄉的民工們縮著身子 把頭埋進膝蓋

深深地 仿佛要埋進遠方親人的夢中

呵 在夢中

我想起我的梨花妹妹

潔白 漂亮

暮色中的向日葵

梵高死了，這世上還有誰

最了解你

暮色中的向日葵

低垂著金黃的頭顱

沉默無言

暮色越來越深

淹沒了我的眼睛

曠野、青山沉默無言

當我慢慢靠近

凝神細聽

暮色中的向日葵

每一根脈管都流淌著太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