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早年就讀于密碼破譯學院,做過情報官;他旗下公司卡巴斯基實驗室與俄羅斯聯邦安全局(FSB)關系曖昧,時常被誤以為是FSB的技術外包公司;實驗室因成功狙擊Stuxnet和Flame超級病毒名聲大震,而這兩大戰役中的對手實則為美國白宮……
面對種種猜測,卡巴斯基諱莫如深。也許,他的秘密就隱藏在他家衣櫥的最深處,那里掛著一件筆挺的墨綠色軍裝
坊間盛傳,俄羅斯網絡安全專家、億萬富翁尤金?卡巴斯基是一名克格勃:他早年就讀于密碼破譯學院,做過情報官;他認為社交網站“太過自由”,容易被壞人利用,應加強管制,論調與克里姆林宮如出一轍;他旗下公司卡巴斯基實驗室與俄羅斯聯邦安全局(FSB)關系曖昧,時常被誤以為是FSB的技術外包公司;實驗室因成功狙擊Stuxnet和Flame超級病毒名聲大震,而這兩大戰役中的對手實則為美國白宮……
面對種種猜測,卡巴斯基諱莫如深。也許,他的秘密就隱藏在他家衣櫥的最深處,那里掛著一件筆挺的墨綠色軍裝。
卡巴斯基是一家“好公司”
卡巴斯基很聰明,16歲被招進有克格勃背景的密碼、電信和計算機科學學院,1987年畢業,成為軍隊的一名情報官員。25年來,他從未透露當年在學校里學了什么,在軍隊里做了什么。用他的話說,“那是高級機密,所以我不記得了。”
他更樂意和人分享自己如何與電腦病毒結緣。那是1989年10月的一天,他電腦上的文字突然如瀑布一般向屏幕下方墜落,酷似俄羅斯方塊游戲。他覺得很有趣,便備份下來仔細研究。兩周后,他的電腦再次遭遇病毒襲擊,不久是第三次、第四次……他的朋友阿列克謝?德里克說,每當有新病毒“光臨”,他都“像癮君子一樣”連續鉆研20個小時,直至將其清除。很快,他便在反病毒界小有名氣。
上世紀90年代初,卡巴斯基想離開軍隊,專心研究電腦病毒。但在當時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生病、入獄,或證明自己極其無能。不過,在密碼學院一名導師的幫助下,他順利脫下軍裝。至于用了什么辦法,這同樣是不能說的秘密。
離開軍隊后,他先在導師的公司里幫忙。1997年,他自立門戶,與妻子娜塔莉婭攜手創辦卡巴斯基實驗室,一個負責軟件開發,一個負責財務銷售。雖然次年兩人離婚,但合作關系持續至今。升任老板后,卡巴斯基依然“戰斗在反病毒第一線”,通常一個分析員每天處理約100個惡意軟件,他能處理300個。
如今,卡巴斯基已是網絡安全領域無可爭議的領袖之一,被稱為“偉大的網絡病毒獵手”。據《福布斯》報道,2009年至2010年間,卡巴斯基反病毒軟件全球銷量上升177%,一年內增加用戶450萬,是競爭對手Symantec和McAfee的總和。微軟、思科等IT業巨頭均在自己的產品中嵌入其代碼,使其全球用戶達到3億。
從運作上來看,這個年收益達6億美元的實驗室與其他國家的網絡安全公司并無多大區別。只是在俄羅斯,像卡巴斯基這樣的高技術公司必須與“西羅維基”合作。“西羅維基”又稱“強力集團”,指忠于俄羅斯總統普京的政治團體,成員包括前克格勃特工、FSB官員、司法部門和軍方官員,其中FSB是核心力量。
FSB前身是克格勃,根據聯邦法律,它可以強迫任何一家電信企業按其要求安裝“額外軟硬件”,或在企業內安插自己人。俄羅斯技術部門一名資深人員說:“在這里,一家企業成功的首要秘訣是:與‘西羅維基’搞好關系。”
卡巴斯基否認FSB對其軟件提過非分要求,或在其企業內安插密探。但知情人稱,實驗室諸多業務與FSB密切相關。有一個現象也許暗示了兩者的微妙關系:俄羅斯政府曾通過限制貨幣阻撓許多企業拓展國際業務,但卡巴斯基從未遭遇此類麻煩。“他們為它的海外業務大開綠燈,因為它是所謂的‘好公司’,”知情人說。
“我的目標是:拯救世界”
卡巴斯基實驗室有一支“全球研究和專家分析團隊”,成員來自世界各地,由卡巴斯基親自挑選,均為精英駭客,專門調查新型或異常網絡安全威脅,幫助各大企業和執法部門追蹤網絡犯罪。它曾幫助微軟應對僵尸網絡,高峰時期每天攔截38億封垃圾郵件;曾歷時數月追蹤并隔離Koobface病毒,該病毒在社交網站上竊取用戶信息和信用卡密碼,致使用戶損失700萬美元。
FSB是這支團隊最經常的合作伙伴之一,卡巴斯基曾為其官員提供技術培訓,并多次在重要而棘手的案件中助一臂之力。在1997年的一樁大案中,正是因為這支團隊的艱苦工作,FSB成功抓獲兩名編寫病毒程序的高手,時任局長帕特魯舍夫給卡巴斯基發電郵致謝。長期以來,FSB與卡巴斯基親密合作,以至于外人錯以為卡巴斯基是FSB外包的“極客大隊”。
隨著名氣漸長,一些國際組織也慕名向卡巴斯基求助。今年5月,卡巴斯基與聯合國專門機構國際電信聯盟秘書長哈馬德?圖埃會面。在日內瓦總部辦公室里,圖埃告訴他,有一個隱藏很深的病毒正悄悄清除伊朗石油天然氣部門的電腦信息。
兩年前,卡巴斯基反病毒軟件檢測到世界首個網絡“超級武器”——Stuxnet蠕蟲病毒。該病毒感染全球超過4.5萬個網絡,其中伊朗遭到的攻擊最為嚴重,布什爾核電站的離心機因此受損,不得不推遲裝填核燃料。此番病毒襲擊再次針對伊朗,圖埃希望卡巴斯基能再顯身手。
回到實驗室后,卡巴斯基的精英團隊徹底清查全球“卡巴斯基安全網絡”成員發送來的歷史記錄,結果在417臺客戶電腦上發現了同一個神秘臨時文件。這些電腦絕大多數位于中東地區,其中185臺位于伊朗,有的機器早在2010年就已染毒。
網絡安全專家稱,這個叫作“Flame”的病毒是目前為止發現的最為復雜的間諜軟件。它的程序比Stuxnet大20倍,具有極高的間諜功能,絕非普通黑客所能編寫,幾乎可以肯定是某一政府授意制造,并且很可能與早先發現的Stuxnet有關。
這一猜想很快得到證實。6月1日,《紐約時報》首次披露,是美國白宮下令對伊朗發動一場網絡間諜戰,Stuxnet是整個計劃的一部分;6月19日,《華盛頓郵報》證實,Flame也是這場秘密戰的重要組成部分。
成功狙擊Flame后,卡巴斯基開始以網絡世界的“犯罪終結者”和“維和者”自居。“我的目的不是賺錢。金錢好似氧氣:足夠多當然好,但不是目標,”他說,“目標應該是拯救世界。”
目前,他正在一間隨時上鎖的小屋里秘密研究一個“偉大項目”,以實現他的“崇高理想”。那是一個工業控制系統,用于保護電網、監獄、污水處理廠等重要工業設施和敏感部門免遭網絡“超級武器”的攻擊。他說,一旦實驗成功,人們就不會嘲笑他“頭腦發熱”、“夸夸其談”了。
力圖說服政策制定者重塑網絡世界
在世人眼里,卡巴斯基是一個花錢如流水、喜歡出風頭的暴發戶:在亞洲,他和電影明星成龍在電視廣告里嬉笑打鬧;在歐洲,他贊助法拉利一級方程式比賽,愛到酒吧泡妞豪飲;回到俄羅斯,他一擲千金,舉辦新年搖滾派對;在世界各地,他張羅各種名目的研討會、峰會、論壇……
了解他的人卻知道,他并不喜歡這樣張揚的生活,只不過是借每一次向外交官、政治家、社會名流“獻殷勤”的機會擴大公司影響,進而說服政策制定者重塑網絡世界,使之更符合自己的期望。有人說,他正如黑客一般“入侵”政治。
他認為,應當制定國際條約,嚴禁Stuxnet和Flame之類流氓軟件,就像禁止沙林毒氣和炭疽武器一樣;互聯網應分區管轄,某些區域唯有持“互聯網護照”的用戶方能進入,以防黑客攻擊敏感單位,比如核電站等。
如此,網民勢必要犧牲一些隱私權利。在他看來,當今社會,廣告商、搜索引擎和政府監控無處不在,人們早已失去真正的隱私,網絡文化中所謂自由、公開的價值觀已退化成烏托邦,“你若想要隱私,除非生活在叢林里或西伯利亞中心。”
他對“臉譜”等社交網站尤為不滿,認為那里“自由泛濫”,是“滋生危險行為的地方”,人們不僅可以利用虛假信息擾亂視聽,更可能煽動成千上萬人走上街頭,引發反政府示威。他說:“自由是個好東西,但壞蛋會濫用自由,操縱輿論。”
這些觀點與俄政府不謀而合。FSB前局長、現任普京高級安全顧問的帕特魯舍夫6月對一名記者說,互聯網上的外部勢力不斷制造俄羅斯社會緊張氣氛,“外國網站散布各種政治猜測,號召發動未獲批準的抗議示威活動。”
正因為觀點與當局高度吻合,作為這個國家最成功的技術企業家,卡巴斯基幾乎成了俄羅斯互聯網各項事務的發言人。他曾在辦公室招待前總統梅德韋杰夫,后者則指定他進入俄羅斯的“民主櫥窗”——公眾院,負責監督議會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