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通過文獻資料與實地調查對目前關于“唐豪先生生平行誼的一些年日的記述錯誤”進行考證,得出以下結論:唐豪先生生于1896年;唐豪先生于1929年初東渡日本,并與同年底回國;1930年1月24日,唐豪先生就任中央國術館編審處處長,1931年5月辭職;1941年秋,唐豪先生遷居安徽,先寄居于歙縣煙村,1942年遷居屯溪,1949年6月初回到上海;唐豪先生墓碑碑文有7處明顯錯誤。
關鍵詞:體育史;民族傳統體育;唐豪生平行誼;武術
中圖分類號:G85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7116(2012)06-0127-05
唐豪,字范生,號棣華。生于上海,祖籍江蘇吳縣。唐豪先生的一生,正處于社會激變的年代,經歷過太多的坎坷,幼年家貧,17歲喪母、34歲痛失幼子,45歲夫人辭世,晚年疾病纏身。青年時代積極投身于救國運動之中,并以律師為業,進行正義的辯護,營救愛國人士。先生對武術亦用心頗多,早年組織參加各種武術活動,中年致力于武術理論的研究,著述頗豐,并成為中國武術史的拓荒者,武術文獻整理的先驅,晚年致力于中國民族體育史的研究,成績斐然。先生在中國武術理論界,是一位舉足輕重的人物。
唐豪先生于1959年1月20日病逝,迄今已53年了,半個世紀以來,關于先生的某些生平事跡,已鮮為人知,某些活動的具體時間記述也語焉不詳,或有訛誤。鑒于此,筆者不揣淺陋,根據自己所掌握的相關資料,對有關唐豪先生的幾個行誼時間,做以下考訂,望各路方家指正。此文所選的幾個時間,在唐豪先生的一生中具有特殊的意義。
1 出生年月考
現今可見的幾乎所有資料,包括唐豪先生的生前好友、官方權威出版物等,在記載唐豪先生的出生年月時,都寫做“生于1897年”。如,顧留馨《憶唐豪》,“唐豪(1897-1959),字范生……”[1]18,國家體委武術研究院編纂的《中國武術史》,“唐豪(1897-1959):字范生……”[2],《中國武術百科全書》第568頁載,“唐豪(1897-1959),武術史學家……”[3]586等等。然而據筆者所得資料顯示,唐豪先生的出生日期并非1897年,而實為1896年。
2010年3月下旬,筆者專程赴上海訪求唐豪先生的一些生平資料,在上海逗留期間得到一紙唐豪先生1946年的“訂婚證書”,其內容如下:
“唐豪,系江蘇省吳縣人,五十一歲,丙申年正月十一日午時生。沈蔭陶,系浙江省吳興縣人,三十五歲,壬子年九月初九日申時生。今由吳大同、朱子陰先生介紹,謹詹于中華民國三十五年八月十八日下午申時,在屯溪陽湖沈宅舉行訂婚儀式,恭請潘瑩、吳蔚武先生蒞場證明。……中華民國三十五年八月十八日謹訂”。
丙申年正月十一日系清光緒丙申年正月十一日,即公歷1896年2月23日,也就是說,唐豪先生的具體出生年月為1896年2月23日。
或許有人認為此為孤證,不足以確認唐豪先生的出生年月,故筆者再舉一更有分量的證據,同年清明節,筆者特意去八寶山革命公墓祭奠唐豪先生,嗣后觀其碑文云:“唐豪同志,字范生,生于1896年……”
另外,唐豪先生病逝后,1964年出版了《太極拳研究》一書,①書內頁有唐豪先生與顧留馨先生的肖像各一張,其中唐豪先生肖像下的生卒年為“生于1896年初,歿于1959年1月20日”,這是現有的出版物中少有的記載其年齡為1896年的,這也是唐豪先生出生年月的一個強有力的佐證。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確定,唐豪先生的出生年月為1896年2月23日。
2 20世紀20年代末赴日、回國時間考
1982年,已故著名太極拳家顧留馨先生在其文《憶唐豪》中寫道:“1927年,唐豪因有共產黨嫌疑而被捕入獄。練形意拳和摔跤的朱國福也拜劉震南為師,與唐豪友善。朱率全家去鎮江,向江蘇省長鈕永建要求,以全家入獄來保釋唐豪。唐獲釋后,得朱資助去日本學習政法,也學了劈刺……”[1]18
顧留馨先生言唐豪是獲釋后赴日的,此處并未言及唐豪先生獲釋的具體時間,故赴日的時間并非1927年,然而現今的一些資料卻依據顧先生的這段文字,認為唐豪先生是1927年赴日的,如《中國武術百科全書》之“人物詞條唐豪”所云:“1927年因“共產黨嫌疑”被捕,經朱國福等力保獲釋。同年去日本留學,攻政法,兼習柔道、劈刺等術。”[3]586
然而筆者于無意中發現了一些新的資料,似乎可以補充顧先生之不足。
首先,吳中杰先生的《信徒的天路歷程——記樂嗣炳先生》一文中有以下一段記載:“1927年冬,上海法科大學副校長潘大道開出黑名單,準備讓國民黨當局來鎮壓,共產黨得知后,派兩名軍委武工隊員,在校門口處決了潘大道……這樣一來,卻使“黑名單”中西特支黨員變成了殺人嫌疑犯,在上海更無立足之地了。樂嗣炳和唐豪等十余人轉移到了鎮江,而且混進縣政府當了小職員。但革命者是不能過平靜生活的,他們一旦立住了足,又開始了革命活動。他們也發動本地區的農民起來暴動,收繳地主武裝,拘捕土豪劣紳。事情一鬧起來,他們的身份自然也就暴露了,來歷也被查出來。于是江蘇省警務處就以‘鼓動農民暴動,企圖危害首都’罪,將他們逮捕,送交南京特別刑事法庭。他們在上海一起參加革命活動的老戰友史良,已從法科大學畢業,剛好分配到這個特別法庭做見習書記員,樂師母(樂嗣炳夫人)楊景昭趕快找她幫忙,在史良的幫助下,樂嗣炳等人就以各種名義假釋出獄。出獄之后,他們趕快避到日本東京去。”[4]
《一個傳奇式的共產黨員:黃逸峰的一生》與《黃逸峰傳奇》兩本書都是寫共產黨員黃逸峰革命的一生,其中有提到唐豪先生的地方,兩書的內容一樣,此處選《一個傳奇式的共產黨員:黃逸峰的一生》一書記載:“1928年3月,事有湊巧,鎮江縣政府兩個科長是黃(筆者注:黃逸峰)的熟人:一個是唐豪,上海學聯會的朋友;另一個是樂嗣炳,暨南大學教員,還是鎮江縣長的女婿。唐豪并告知黃逸峰,他的同學史良在南京特別法庭當書記官,當去信托她營救。”[5]
同樣,從此則記載可以得知,至遲1928年3月的時候,唐豪還在鎮江縣政府任職。
日本人小野信爾所著《救國十人團運動研究》云:“關于四一二事件以后的情況,樂音先生(樂嗣炳先生兒子)的信中是這樣說的:‘1927年因政治原因(樂嗣炳)與唐豪等十余人轉移到鎮江。1928年底,為鎮江土豪告發,與唐等人被關押在南京監獄。1929年初,由史良將他們營救出獄。當時未能找到黨組織關系,后來又和唐等人同往日本。1930年8月回國,任復旦大學中文系教授……’我并被告知,他與唐豪從十人團聯合會以來一直保持密切的關系。”[6]121
根據以上資料可以推斷,唐豪先生在1928年時應還在國內。從樂音先生至小野信爾的信中可以看出,唐豪、樂嗣炳等人應是1929年初才被營救出獄,之后去日本的,由于當時唐豪先生是同樂嗣炳等人一起被捕、赴日的,而樂音為樂嗣炳先生的兒子,故其所言有相當的可靠性。
唐豪先生何時回國的呢?目前可見的資料也無具體記載。據樂音先生所言“1930年8月回國”一句,當是樂嗣炳先生回國的時間,唐豪先生應該早于樂嗣炳先生回國。據筆者分析,唐豪應當是在1929年年底左右回國的,因為唐豪先生在1935年12月1日出版的《內家拳·自序》中說:“十八年冬,愚至溫之陳溝,訪求太極拳史料……”。
十八年冬即1929年冬,唐豪先生于1929年初東渡日本,1929年冬卻在溫縣陳家溝訪求太極拳史料,由此可知唐豪先生當為1929年底回到國內。
從唐豪先生赴日回國的時間可以確定,唐豪先生在日本逗留的時間約為半年之久。在日本時,唐豪先生在東京“大黃學社”(一專門教中國留學生日語的補習學校)學習日語,此外還學習法律、劈刺,并把劈刺一術帶回國內,勤習不止,并把此術教于好友顧留馨,在1937年“七君子”被拘期間,作為被保釋在外的顧留馨先生的辯護律師,曾在同顧留馨先生赴江蘇高院出庭期間,偕顧先生為“七君子”表演劈刺一術,顧留馨先生后來寫有《劈刺實驗錄》一詩,以記載劈刺技術。
3 中央國術館任、離職時間考
唐豪先生于1929年年底從日本回國后不久,即擔任中央國術館編審處處長一職,負責編審教材、整理資料、教授學生文化課程,同時還負責主辦《國術周刊》等。
1930年1月30日出版《中央國術旬刊》刊載了一則新委任消息:“唐君豪,字范生,嫻國術,而優文學,久為國術界所稱道,日前由日本回國,正思閉門休息,中央國術館張館長聞之,即委任唐君擔任本館編審處處長,唐君已于本月廿四日到差,該處自經吳處長志青因事辭職后,位已久懸,今委唐君接任,可謂得人,該處一切工作,必更有可觀也。”[7]
據此可知,唐豪先生于1930年1月24日,正式就任中央國術館任編審處處長一職。
1930年,唐豪先生所撰寫的《少林武當考》一書,由中央國術館出版發行。《少林武當考》分為上下兩編,上編為“少林考”,下編為“武當考”。另外,還有時任中央國術館館長張之江先生、浙江省政府主席張人杰先生為之作序,唐豪先生的自序以及后來任國術館教務處處長朱國福所作的跋。張之江先生在序里講到:“‘武當、少林’之源流上的意義,及歷史過程上的事跡,不獨知道的如鳳毛麟角,即自命為武當嫡派、少林正宗的技擊家,也只有俚俗謬誤不經之談。”唐豪先生在自序中寫道:“現在一班職業武士,囂然短長于少林武當之間,未免所見者太小了!讀了這本小冊子,或者可以把天地放寬些看……不要再坐在枯井里老嚷著天小。這本小冊子,得罪人的地方頗多。著者希望被批評者,能夠體會到這是學術上的探求,并不是故意要開罪于諸位。”[11]除此之外,作者主要以大量史料證明了達摩并非少林之鼻祖,張三豐亦非武當之祖先,行文言辭激烈,其中被唐豪先生點名批評者,不乏某些被圈內稱為大家的人物。如“近人著作中,依聲學舌稱述少林宗派者,有民國六年出版之朱鴻壽《拳法講義》……民國十三年出版之孫祿堂《太極拳學》……于是此類附益偽妄之說,遂彌漫于所謂現代進步之中國社會間矣!”、“今人動輒以少林武當為市招,余謂其動機多出于惑世誣人博名射利之一念……今人則不以混而為冒,不求真實而務標榜,無怪所謂少林武當教師,多于過江之鯽矣!”
諸如此類言辭激烈或點其姓名的文字,在全書中多有出現。在當時的武術界中,有如此之魄力者,無人能出其右!
民國年間,武術界流派紛陳,宗派門戶之爭相當嚴重,江湖習氣彌漫武壇,這成為武術發展的障礙。中央國術館建館初期,分別設立了少林門和武當門,由于門派積習,后來發生了少林門和武當門打斗的事件。在這樣的環境下,唐豪先生的《少林武當考》一經發行,立即引起了兩派嫡孫們的發難,鑒于此,唐豪先生已無法在中央國術館立足,不久遂離開南京赴上海從事律師職業。
《國術周刊》1936年第161期至169期刊載唐豪先生的《清代壓迫下的武士及其著作》一文,文末有唐豪先生的附識云:“華北風云日惡,老友金一明兄,為中央國術館八周年紀念特刊征文于予,予離館五載,物換星移,時事日非,因感而為此文,俯仰國家前途,不禁愴懷今古也,唐豪附識。”
1936年3月24日為中央國術館成立8周年的紀念日,文中提及“予離館五載”,可見唐豪先生是于1931年離開了中央國術館。
查閱《民國國術期刊文獻集成目錄索引》及《我國近代體育報刊目錄索引》中有關《國術周刊》的目錄,筆者發現從第4期開始,一直到第45期,每一期都有署名唐豪或范生的文章,有時甚至是三四篇,然而從第46期時戛然而止,此后的目錄里再也找不到唐豪先生的名或字了,直到第161期至第169期才連載了唐豪先生為中央國術館8周年紀念寫的征文——《清代壓迫下的武士及其著作》。
《國術周刊》中除了1936年唐豪為中央國術館8周年紀念寫的征文外,其名字最后一次出現是在1931年5月10日出版的第45期,在這一期中,唐豪先生只有一篇復信——《復一個尊重國術者的信》——刊于《國術周刊》上。《國術周刊》由中央國術館編審處負責編輯發行,而這樣的復信毫無疑問應由編審處的負責人執筆,由此推測,1931年5月10日時唐豪先生還是中央國術館編審處處長。
由于1930年《少林武當考》的出版發行,唐豪先生受到了空前的威脅,這樣唐豪先生無法繼續在中央國術館待下去,于是在1931年5月10日最后一封復信刊出之后,即離開了中央國術館,回上海從事律師職業。故認為唐豪先生于1931年5月離開中央國術館。
1930年7月,唐豪先生的3篇文章《柔道擊劍選手和其他競技運動選手的死亡率的比較》、《兩份不完備的體力測定表》、《從杭州國術比試統計上得到的結論》被輯入翁國勛、朱國福[8]主編的《國術論叢》一書。唐豪先生在任中央國術館編審處處長期間所有的文章除了出版單行本之外,全部刊載于中央國術館主辦的《國術周刊》,而獨這幾篇沒有。這也可作為唐豪先生于1931年5月就已離開中央國術館的佐證。
又據《上海體育志》載:“民國20年10月20日,國術館(上海國術館)成員唐豪等組成上海抗日同志救國會。提出接受軍訓,共赴國難……”[9],由此可知唐豪先生離開中央國術館后,是年秋,已在上海國術館任職。
4 寓居屯溪及解放后回到上海的時間考
1941年,上海在汪偽政府的控制之下,加快了對進步人士的迫害。是年年初,南京汪偽政府警政部準備緝捕唐豪先生,南京玲玲食品公司總經理馬燮慶接到田毓榮的消息后馬上到上海轉告唐豪,得此消息后,唐豪立即攜帶自己搜集的部分武術史料,匿居拳友楊孝文家的米店樓上,在此花費兩月的功夫,寫成了此后產生重大影響的《少林拳術秘訣考證》一書。
寫成此書后,唐豪見汪偽警政部無動靜,于是回到家中。此時的唐豪,雖為律師,然而由于堅持民族氣節,不接受案件,也不愿在日偽控制下的法院出庭,以致沒有經濟來源,加之子女較多,又不惜重金搜求武術等方面的史料,使之生活更為貧困。避難回家后,他發現平日收藏、拓印的武術史料被鼠所噬,一時性急的他責怪夫人沒有保管好,不料夫人竟因此服DDT自盡,遭此巨變,唐豪的心身受到了極大的打擊。然而禍不單行,此后不久,唐豪先生因共產黨嫌疑又被日本憲兵司令部逮捕,遭受鞭刑,但他口供不變,日本人無法得到證據,后來在顧留馨先生和上海紙業商人虞連笙的營救下,不久釋放回家[1]19。此時孤寂落魄的唐豪先生無法在上海繼續待下去了,不久應安徽友人方夢樵之約,攜子女遷居安徽屯溪。
2010年5月,筆者去安徽屯溪拜訪方夢樵先生的哲嗣方道行先生,據方先生講:“唐豪先生是乘坐我父親所開公司(大生公司)的船到我家(毗鄰屯溪的歙縣煙村)的,據我母親生前說,‘唐豪是1941年到我家的,當時兩個女兒穿的是單褲子,舊涼鞋,看起來很冷的樣子’。”“單褲子、舊涼鞋,看起來很冷的樣子”,這當然不是夏天,也不是冬天,因為冬天穿那樣的衣服根本就受不了,所以筆者認為,唐豪先生是1941年秋遷居安徽的。
初到安徽,方夢樵安排唐豪一家暫時住在歙縣煙村自己的家里,隨后安排唐豪子女到自己捐資修建的煙村小學讀書,并由方夢樵夫人照顧唐豪先生的孩子。1942年,方夢樵先生在屯溪老街所開的大生公司生意頗為興隆,該公司對面85號是一家“新紀元”京貨店,因股東不合而拆伙歇業。這是一間古樸的石庫店門,店址幽深安靜,方夢樵當即租賃下來,作為唐豪先生的安身之處。之后在方夢樵先生的幫助下,唐豪先生成立了唐豪律師事務所。嗣后,從歙縣煙村接來自己的孩子,安排在屯溪天山學校上學。
1949年4月30日,屯溪和平解放,5月27日,上海解放,據方道行先生講,上海解放后唐豪很快接到了上海市公安局長李士英要他回上海的電報,唐豪立即收拾行李,準備奔赴上海。適值屯溪淫雨霏霏,新安江暴漲,方夢樵大生公司的運貨船無法航行,就這樣,唐豪在船上逗留了幾天,等天晴后攜家人回到了上海。
可知唐豪先生當于1949年6月初回到了上海。
5 唐豪先生墓碑碑文的幾處錯誤
1959年1月20日,唐豪先生因病不幸逝世,1月23日上午10時,中華人民共和國體育運動委員會在嘉興寺舉行公祭,之后移靈于八寶山革命公墓安葬。唐豪先生逝世51年后的清明節(2010年4月5日),筆者特意去八寶山革命公墓訪尋唐豪先生的陵墓,以便祭奠唐豪先生。到八寶山后,費時不多,即找到了唐豪先生的墓,墓葬還算完好,只是墓碑正面先生的照片有一深深的裂痕,觀其墓碑后面碑文,共計263字,鑒其較短,錄示如下:
“唐豪同志,字范生,生于1896年,上海市人,于1959年1月20日因病不幸逝世。享年六十三歲。唐豪同志曾多年從事司法及教育工作,1919年參加上海救國十人團,積極宣傳抗日,1927年受國民黨迫害逃往日本留學,回國后仍積極參加愛國活動,1932年在上海法政大學時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從事學生運動,五卅慘案大游行被推選為法律委員會副委員長,曾為七君子進行法律辯護,與國民黨反共法律作了多年的政治斗爭,解放后歷任上海市公安局顧問,華東檢察署調研室主任,華東行政委員會政法委員會委員,1951年當選為上海市人民代表,同年調任中華人民共和國體育運動委員會運動技術委員會委員。”
唐豪先生一生,其絕大部分精力花費在武術及民族體育史的研究整理方面,然而細讀此263字的碑文,竟看不出唐豪先生生前與武術有絲毫聯系,此且不論,更讓人震驚的是,短短263字的碑文竟然存在著7處明顯的錯誤,茲列舉如下:
其一,“1919年參加上海救國十人團”。救國十人團于1919年5月11日由北京傳到上海,并于當月成立了上海中華救國十人團聯合會。唐豪先生是“1920年8月由時任十人團聯合會評議員兼評議會書記的童理璋介紹加入上海救國十人團,為的是支持重建搖搖欲墜的聯合會”[6]102,而非碑文所載1919年。
其二,“1927年受國民黨迫害逃往日本留學”。1927年時間錯誤,唐豪先生赴日的時間為1929年初,具體考證見本文第2章。
其三,“1932年在上海法政大學時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從事學生運動”。上海從來沒有“上海法政大學”,唐豪先生當時就讀的學校為上海法科大學,后改名為上海法學院,而且唐豪先生是在1923年至1927年間在上海法科大學學習的,并于1924年加入上海學聯,同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同班同學還有著名“七君子”之一的史良女士,唐豪先生是在這一時期在共產黨的領導下從事學生運動,而非碑文所稱的“1932年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從事學生運動”。事實上,在1932年時,唐豪先生已經加入了上海律師公會從事律師職業。
其四,“五卅慘案大游行被推選為法律委員會副委員長”。此句記述并無錯誤,然而對一個人一生事跡的描述當是按年代為順序的,“五卅慘案”發生于1925年5月30日,按其順序應列在碑文1927年和1932年前面,怎能列于后面?
其五,“曾為‘七君子’進行法律辯護”。事實上,唐豪先生并未出現在曾給“七君子”辯護的21名律師團名單中,在“七君子”被捕之初,唐豪先生曾給“七君子”之一的史良女士提供過一些法律援助,后來唐豪是作為史稱“小七君子”之一的顧留馨先生的辯護人出現在整個“七君子”事件之中的。有關“七君子”與“小七君子”的關系,顧元莊先生的《“小七君子”往事》一文有詳細的記述,讀者或可一閱。
其六,“1951年當選為上海市人民代表”。根據上海市地方志辦公室網站[10]資料顯示,上海市第1屆人民代表大會代表是1954年7月產生的,唐豪先生作為北站區的代表而入選,即可知唐豪先生是1954年當選上海市人民代表的,而非碑文所云1951年。
其七,“同年調任中華人民共和國體育運動委員會運動技術委員會委員”。這句話有兩處錯誤,首先,根據碑文可知,此處所稱的的“同年”當是前句的1951年,然而,據所有可見的資料顯示,唐豪先生是1955年1月下旬進入國家體委的,唯獨碑文所撰為1951年。其次,運動技術委員會是1956年6月成立的,唐豪先生為運動技術委員會成立后的首批委員之一,焉能是“同年”的1951年?
注釋:
① 《太極拳研究》于1964年由人民體育出版社出版發行。此書為顧留馨先生為了紀念亡友唐豪先生,把唐豪先生生前所作《廉讓堂本<太極拳譜>考釋》一文錄入自己所撰的書中出版發行,唐豪為第一作者。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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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上海市地方志辦公室[OL]. http://www.shtong. gov.cn
/node2/index.html,2011-1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