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無名在《英雄》裡練就“十步一殺”;十年後,靈雎和穆順在《銅雀臺》中繼續苦練;他們必須刺出那一劍,超越歷史現實的一劍,但他們也改變不了歷史。
然而《銅雀臺》不是一個關於穆順和靈雎故事。只不過借兩個可憐人的視角,架構並講述一代梟雄曹操的一段傳奇經歷。
電影開篇便是一場曹丕伴著漢獻帝歌聲,“姦汙”伏皇后的“重頭戲”,雖然史實的篡改曹丕和伏皇后茍且的部分稍顯冒進,但基本上還是尊重人物,並未見伏皇后被拖出,披頭散髮向漢獻帝求救的慘狀,反而讓我們看到一個勇於生食獸肉,敢為漢獻帝擔當受死的伏皇后。
接下來,影片圍繞曹操的權術和刺曹的兩撥人展開。但這“刺”不是荊軻刺秦王那樣圖窮現匕,一把小尖刀式的行刺,而是在風雲變幻、波瀾雲詭的東漢庚子年,天象即將“四星合一”,改朝換代之際,各方勢力緊鑼密鼓步步為營的策劃著如何刺曹。
從小時讀《楊修之死》開始,即認定了曹操就是個無惡不作的大奸賊,即使是《三國演義》原著和前後幾版的電視劇,都能清晰的感受創作者對劉皇叔的偏袒和愛護。然而,歷史真的是這樣麼,也許無人能還原事實。
影片中一代梟雄曹操由周潤發飾演,周潤發則完全全重新演繹了曹操這個人物。他這一版本的曹操是個情種,政略謀劃之餘,甚重感情。於是看到片中,曹操身為三國中權力最大的魏王,大勝而歸之後卻陷入了被重重圍殺的漩渦。自己拼命扶也扶不起來的天子,一群不幹事卻天天想把自己弄死的大臣,一個想著自己最好趕快死掉好繼位的兒子,一群貼身服侍也可能是要刺殺的宮人、太醫們,一個明知道想要奪了自己性命但卻能讓自己得到最大慰藉的女人,再想想南方還有兩大片沒有收復的國土和大批蠢蠢欲動的對手。或許這樣的壓力,這樣的環境似乎給曹操的頭痛癥找到了原因。成也在銅雀臺,此地象徵著曹操的光輝成就;淒涼也在銅雀臺,帝王、重臣、逆子、紅顏等各色人物圍繞他,無論是敵是友,是叛是親,都讓他多添白髮,也鑄造了曹操這樣一個桀驁不訓的性格。
一襲紅衣的佳人靈雎由劉亦菲飾演,和玉木宏飾演的穆順是一對青梅竹馬、相依為命的戀人,靈雎是貂蟬和呂布的孤女,自幼和穆順被秘密訓練,終身目標是行刺曹操,自然被機緣安排成為曹操的陪侍,這個潛伏到曹操身邊的絕代佳人是曹操身邊最危險的一顆棋子,卻走進生性多疑的曹操的心。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曹操為博美人一笑,一夜之間建成奇觀“鹿苑”,大病初愈的靈雎在清晨醒來,見苑中鹿群追逐,親密無間,也不由心生感動。曹操是一個人,不是神。即使他知道靈雎是刺客,但也仍然希望能夠換回她的真心。而在青梅竹馬出生入死之戀面前,曹操的博愛無法動搖靈雎。就這樣,傲視群雄的曹操,詩書殺伐的曹操,在更加純粹的愛情面前,顯然比他縱橫沙場來得還要理性,在佔有和貪婪成性的年月,殺人如麻的他,竟然選擇放愛一條生路。影片最後靈雎隨著他的愛人靈雎自盡一幕,可以看出曹操內心的蒼涼和無奈。
如果說靈雎代表曹操的愛情部分,邱心志扮演的曹丕則是親情,這對父子關係微妙,既有血脈親情,亦有殘酷的帝王角逐。曹丕在父王面前言聽計從,像乖順的小白兔,背後卻又有自己的主見和謀劃。覬覦皇位,在父親面前卻又不敢越雷池半步;想上位,設計刺殺父王,卻又想取得曹操的信任。曹丕就是這樣一個矛盾體,隱忍卻充滿帝王霸氣。人家說知子莫若父,在關鍵時刻,曹操並沒有殺害他,而是選擇了將其身邊人誅殺,給了他一個嚴重的警告。說到底他還是欣賞這個最像自己、善謀略的兒子。
此外,蘇有朋出演傀儡皇帝漢獻帝,是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的重要籌碼,其實最有心機,他戲服面具加身,一曲《蒹葭》可謂唱盡了漢獻帝一生的悲涼,“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詞選自《詩經·秦風》,再配以日本配樂大師的重新譜曲,可謂是曲調悠揚,唱盡世態,也道盡昏庸背後的無奈與惆悵。
作為本片的導演,廣告導演出身的趙林山,抓住了古裝華語大片的精髓,對於注重視覺感受的古裝大片,殺手鐧無外乎是自成一派的視聽風格與富有衝擊力的動作場景。在以往的很多華語大片中,獨缺的便是前者,視聽效果上如何將二者與文戲的融合,與劇情的契合才是好方向,去脫離單純的獵奇與衝擊。
好在這一次無論是文戲還是動作場景,本片都把握住了吸引觀眾的要素。稍縱即逝的那些黑武士策馬揚鞭的黑夜畫面,加上漫天風舞的飛雪,倍加厚重之感;而配樂上,整體更適合這種殺戮故事,很多場面裡那種步步驚心的試探與殺戮前的序曲,都用絕佳的節奏與彈撥,給觀眾倍增緊張之感;鏡頭方面,雙方拔劍對戰,劍身互擦冒出的火花配合上演員面部的特寫,讓這一切變得瞬間劍拔弩張起來……除此之外,這部戲還是遵循了古裝大片不太“接地氣”的無奈與瑕疵,沒有出現市井與生活氣息的片段。只剩宮廷內鬥與兵變殺戮。
然而縱使這般,《銅雀臺》還是已經做到了很好的效果。它平衡了必要的武打場面與推進劇情的文戲之間的關係。所有武打場景,都依託想像力有效拓展了空間,刺曹第一幕,將弓弩與繩索之間的效用發揮到了極致。影片的動作場景早已脫離了群演們集體做團體操的年代,很多演員的面部特寫捕捉了他們的一切。經過這樣的處理,他們不再是棋子,而成為了活生生的有恐懼,有喜怒的個體。除此之外,每一刻的打鬥都配合著角色之間的關係,穿插在劇情之中,毫不突兀。至於文戲,演員們集體的出色發揮,以及攝影給出的空間。不再為了追求風格化,不再老老實實抓表情,而是配合著演員面目表情的特寫,完整的捕捉了每一瞬稍縱即逝的細微表情。雖似舞臺劇般事無巨細,卻是剛剛好,火候正酣。
《英雄》出鞘,內地票房2。5億人民幣,全球票房1。77億美元,開啟了中國大片的新紀元。十年後,趙林山攜周潤發高築《銅雀臺》,刺客的宿命卻驚人的像似,但這一次終於見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