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譯壇有一個怪現象,就是經典著作重譯本多。上世紀九十年代,多家出版社、多位譯者似乎鉚足了勁,好像在比賽誰翻的《紅與黑》更好,僅我個人庋藏的中譯本,就有六七部之多。結果,好像也沒評出個高低優劣,寶貴的資源就這樣在重復勞動中流失了。
十幾年過去了,《紅與黑》熱已過去,敢問人們消化得了這些譯本嗎?回答只能是否定的,這與重復勞動何異?倘若人們把出版《紅與黑》的人力和物力花到別的還沒有中譯的文本上,例如多卷本的《龔古爾日記》,對于讀書界是否更有益處呢?時至今日,大概不會有哪位真想干點實事的翻譯家會湊熱鬧,再去迻譯《紅與黑》;但是,重譯托爾斯泰,重譯陀思妥耶夫斯基,重譯屠格涅夫,似乎其風未戢。我在網上略一檢索,僅1978年以來,印行過的《戰爭與和平》就有高植、董秋斯、劉遼逸、草嬰、張捷、婁自良的譯本,這些都是名牌出版社的出版物,譯者都是名家,其中也不無汰舊布新的意義,某些從英文轉譯的譯本,今后可能不會重印了,但是重譯還是多了點。須知有大量有價值的外文書仍有待翻譯家(更準確些說是出版家)的“青眼”,更多的讀者亟盼讀到更多著作的中譯本。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中國大陸比較文學之風大盛,可惜無論見之學刊或論文集,有太多的論文仍屬于開蒙階段,如論《西廂記》與《羅密歐與朱麗葉》之異同之類即是。盡管也有人想到要切切實實譯幾本比較文學的經典著作,作為內地學人開展研究時的借鑒,但限于學力和視野,成效不彰。其中蘇聯學者日爾蒙斯基的專著《拜倫與普希金》,始終未能譯成中文。這部書不容易譯,難點在于除對普希金須有專門研究外,還要對拜倫有常識以上的了解,書中征引的拜倫詩作最好從原文譯出。
如果容我挑選的話,詩人穆旦應該是譯此書的最佳人選。穆旦已矣,譯《戰爭與和平》的翻譯家們,難道就勻不出一兩位來譯此書?談到拜倫,枕邊常放著一部英國學者萊斯利·馬錢德的經典傳記《拜倫:一幅肖像》。馬錢德畢生專研拜倫,編有十二卷本的《拜倫書信和日記》。《肖像》是從他早年三卷本的《拜倫傳》刪削濃縮而成,其學術水平遠在內地市場流傳的幾種拜倫傳之上。但據我所知,直至目前為止,還沒聽說有哪位翻譯家對此感興趣,甚至談及者也寥寥可數。不同于俄國文學,英國文學在我國始終熱度不減,總不成英國文學的畢業生都重譯《傲慢與偏見》去了吧。
(摘自《文匯讀書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