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比我大七歲,在我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大姐初中即將畢業了。因為家里孩子多,勞力少,照顧不過來,就總是拿我當男孩待,給我剃個小平頭。雖然我對此忿忿不平,但拗不過媽媽。直到后來,大姐對媽媽說,她愿意每天早上早起一會兒幫我梳辮子,我才有機會留起了女孩子的長發。
可大姐很快就去鎮上讀高中了,雖然我的頭發一天天長起來了,沒有了大姐,媽媽也忙得顧不過來,因此我常常是披散著頭發。自己也曾努力去學著整理,到后來還是惹來滿頭的虱子。媽媽一邊用細細的篦梳纏著納鞋底的麻繩給我刮蟣子,一邊用手指頭指著我罵。此時,我愈發懷念大姐給我梳頭的那段時光,她綿綿柔柔的手指輕輕地在我的頭上拂過,讓我能嗅到她指尖的肥皂香味。
上了小學,我沒有穿過襪子,因為家里生活困難,有鞋子穿就心滿意足了。大姐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她利用課余時間把媽媽拆下來的舊線衣用來給我織襪子穿,讓我渡過一個又一個寒冬。
1981年,大姐考上了太原工學院,她帶著媽媽用土布縫制的被子和衣服去了四百公里以外的省城讀書。那年冬天,是我人生中第一個難熬的季節。臘月二十三過小年的時候,終于把大姐盼回來了,而且她還給我帶回一雙尼龍襪。至今我依然記得,那雙襪子上是紅白相間的道道,好看極了。聽媽媽說,那是姐姐是用省下的飯票給我在學校的小賣部里淘換來的。
第二個學期,大姐給我帶回來一雙藍色的泡沫拖鞋……之后每個學期,大姐都會給我帶回一些新鮮玩意兒,小到一個指甲剪,綠色的,圓圓的蓋子上印著漂亮的卡通圖案,大到我穿的衣服,鮮紅的風衣,腰上系著美麗的蝴蝶結……
1986年國慶節,大姐到運城出差,順道回老家看望父母。正巧我放假在家,她便執意領我去太原玩。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車,從老家坐汽車到侯馬,再乘第二天的火車到太原。第一次踏進大城市,第一次走在寬闊的馬路上,第一次看到紅綠燈,第一次在電影院看電影,第一次在公共浴池洗澡……
我人生中多少個第一次是和大姐有關的溫暖回憶啊!如今,我已人到中年,可每次面對大姐的時候,她還是把我當作一個七歲的小妹妹,想吃什么,想穿什么,想玩什么,只要是她有的,她總會盡力來滿足我,就像我是她的另外一個女兒。
(作者系本欄目通訊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