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路

從前，昆侖山下有個村莊，莊上有一位上山采藥者，名叫余樂善。他逢集日便到鶴城圩擺攤賣草藥。藥雖好賣，但遇上買不起藥的窮人便贈藥，救了不少勞苦大眾。故此，拉上補下，他的家景也如普通人家。

一天，他像往常一樣上山采藥，在坑谷里忽然遇上一只黃斑老虎，他驚懼得身子篩糠一般。但仔細一看，老虎垂頭喪氣，一瘸一瘸地向他走來，在他的面前趴下了，繃臉皺眉極為痛楚的樣子。他這才知道是只受傷求救的老虎。經(jīng)過檢查，他發(fā)現(xiàn)老虎的右腿股骨脫臼了。他惻隱之心頓生，于是將草藥搗爛，撕下自己的笠衫，給老虎敷藥包扎。

一周后的一個夜里，樂善夢中看見一位黃袍老人從昆山上飄下來，把他帶至一個山巖洞里，一個個白銀從頂孔漏下來，他高興得從床上跳起……

天明上山，樂善采藥時又遇上那只黃斑虎，他四腿登登眉眼帶笑，像狗見主人那樣搖頭擺尾。樂善問它:“腿好了吧?還有何求?”老虎聽了喜滋滋地往山里走，一步一回頭地招呼他，分明是叫他跟著來。他回想起昨夜的夢，知道是老虎報答他，喜事降臨了。

樂善隨虎穿林越澗，走完九曲十三彎，來到一座向來無人跡的大懸崖下，老虎用手掀開門簾般的藤蔓，用嘴往洞里的白水滴一指，樂善趨前一看，原來滴的是水銀，還有個天然的石坎接著，已盛滿整整的一坎了。他喜出望外，老虎帶他走上一條銀路了。他連忙拜謝老虎，回家取了兩個大葫蘆上山裝水銀到圩上換錢。從此，他賣藥又賣水銀，家境富裕起來了。

俗語說:“富不過三代。”由于樂善起早摸黑上山采藥運水銀，疏忽了對兒孫的管教，加上妻子是個沒文化的慈母，對獨生的兒孫視若掌上明珠，凡事百依百順。結(jié)果，兒子成了一個刁鉆精滑的麻將賭棍。正在讀書的孫子也是筑“四方城”的能手，并且輸光了就偷奶奶的錢，偷不到便把書賣給收買佬。

樂善得知后，告誡兒子說:“十賭九騙，不是長久之計。百藝可藏身，不如趁我體健，跟我上山采藥。”兒子說:“采藥辛苦我不干，帶我去舀舀水銀還可以。”樂善解釋說:“采藥行善才有水銀出現(xiàn)，你想不勞而獲猶如空中建樓閣……”

俗話說:“樹大難直。”兒子吃慣麻將飯，豈肯荷鋤背簍攀昆山?

樂善80歲那年，臥病在床，適逢國家勵精圖強，大剎賭風(fēng)。兒孫才知已途窮末路，便跪到樂善床前，哀求他盡最后的一點力氣教他們采藥、帶他們走那條銀路。樂善意味深長、慢柔柔地說:“我走不動了，你們學(xué)采藥已經(jīng)遲了。至于那條銀路，是我行善積福得來的，像你們這樣的人，即使帶你們到滴銀洞，銀也變成水。你們聽說過‘弟弟栽出搖錢樹，哥哥去搖錢變屎’嗎？”樂善說完，安詳?shù)亻]上了眼睛。兒孫聽后心如刀割，淚眼前出現(xiàn)一片茫茫的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