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怡：中國銀幕最美麗的女性

中國演藝界里，秦怡是最美麗的女人。戲里，她用真情塑造每一個角色，她的表演打動了無數觀眾；戲外，她依然傾心盡力為公益和藝術事業忙碌著。年已九旬的秦怡，憑著豁達開朗的個性，生活得淡定而從容。周總理說秦怡是中國銀幕最美麗的女性，她是眾人眼中最偉大的母親。先后經歷了深愛的丈夫和疼愛的兒子的離開，她照顧近百歲終生未婚的姐姐60多年。最近她走進北京電視臺《非常向上》節目，與觀眾分享生活感悟，提起曾經的傷痛，她一笑而過，她是一個充滿故事的電影藝術家，更是一個喜歡跟年輕人在一起的可愛老人。她那帶著慈祥微笑的臉龐，是那么雍容、端莊、淡然、優雅，美麗似乎從未從她身上逝去，七十多年的藝術生涯，50多個銀幕和話劇角色，在歲月的打磨下，愈發閃耀著動人的光芒。

渴望表現普通人，喚起人們內心深處的美好情感

1922年1月31日出生的秦怡，16歲時便開始舞臺生涯，演過話劇《中國萬歲》《草木皆兵》《離離草》等，成為當時最受歡迎的演員之一。1938年冬天，秦怡加入了重慶的中萬劇團，這是秦怡初登藝壇的開端。秦怡參與了話劇《中國萬歲》的演出，劇中，秦怡出演了只有一句臺詞的配角人物，她在后臺對著墻壁練習。導演看她十分用功，就把她留了下來。秦怡演技不斷進步，出演了多部話劇和一些影片。

有一天，她瞞著家人和幾個同學一起在早晨偷偷跑出去，帶了幾件換洗衣服就走了。想去前線打仗，想做戰地護士，去教戰士們唱抗戰歌曲。當時，戰士們生活很苦，吃穿都沒有保證，秦怡她們一唱“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戰士們馬上就坐起來，還真能鼓舞戰士們的士氣。1941年6月，導演讓她在獨幕劇《正在想》中演一個40多歲的老女人。當時她只有19歲，她把那個服裝一穿，化一下妝，就開始表演。因為她那時病了很久，人又瘦一些，打一把雨傘，掛一個黃布袋。她忽然間產生表演欲望，大家說這個姑娘會演戲，演的跟自己形象相反的人物。此劇獲得了好評，讓她有了成就感。

1946年，24歲的秦怡主演了她第一部故事片《忠義之家》，1947年，秦怡主演電影《遙遠的愛》成為她的成名作。對待表演事業，秦怡永遠充滿激情。她說，自己渴望表現普通人，喚起人們內心深處的美好情感。1949年11月28日，上海電影制片廠成立，秦怡感到很自豪。她在多部影片里均有出色表演。她潛心創作，一個個生動的人物形象展現于銀幕：《女籃五號》中的林潔，《青春之歌》中的林紅，《鐵道游擊隊》中的芳林嫂……

秦怡在影片《女籃五號》中，扮演了一位飽受苦難的籃球運動員林潔，謝晉導演回憶當年拍攝時曾感動地說：“我那會兒還是一個小導演，可秦怡早就是大明星了。但她很尊重我。當時拍攝條件不好，秦怡主動跟大家一塊睡通鋪房間，沒有一點大明星架子。”

秦怡以她細膩的表演，深刻展示了這個人物內心的復雜情感。1957年7月，《女籃五號》在第6屆世界青年聯歡節上獲得了銀質獎章。隨后，在開羅首屆中國電影周上展映。秦怡在電影《青春之歌》中表演含蓄而凝重，表現了女主人公的崇高境界。

1959年5月，秦怡加入中國共產黨。當時，中共地下黨組織希望秦怡用自己明星的身份去團結他人。于是，她在拍戲的同時，積極為黨工作。她曾經協助地下黨組織，成功策反了國民黨飛行員參加抗戰。80年代初，秦怡復出影壇，接連主演了《海外赤子》《雷雨》《苦惱人的笑》等故事片，再度向觀眾展示了她不同凡響的演技。秦怡在銀幕上塑造了眾多美麗善良的女性形象。

演了很多戲，她自己慢慢成熟起來，她有一次去了西康。西康有煤礦，她先下煤礦了解工人的生活。下煤礦時，爬到中間的時候會缺氧，人真的快死了一樣，她是被礦工們一個拉一個硬推出來的。當時，她就感覺世上還有活得這么苦的人，受到很深的教育和震動。

秦怡在重慶的時候，和金焰有過一面之緣，在此后的交往中，兩人互相增添了解，最終相戀了，秦怡覺得非常甜蜜。

1947年11月，秦怡前往香港拍攝電影《海茫茫》，金焰作為她的保護神，始終陪伴在她的身邊。到香港后，秦怡見到了她在重慶時的許多老朋友，有劇作家吳祖光、畫家丁聰等。

一天，大家閑聊，吳祖光提議，讓秦怡和金焰干脆結婚，大家也可以熱鬧一番。吳祖光的建議得到了大家的贊同。既然大家都很支持，秦怡和金焰覺得現在結婚也是一件好事。

1947年12月15日，秦怡和金焰正式結婚。郭沫若為證婚人，出席婚禮的有茅盾夫婦、丁聰和吳祖光等眾多人。25歲的新星秦怡，與37歲的電影皇帝金焰在香港喜結良緣，這是一件當年轟動文藝圈的大喜事。第二年，他們的孩子出生了，金焰非常高興，給兒子取名為金捷。

親力親為，在自己家是感情投入最多的人

倆人的感情維持得很久，一輩子都沒有吵過架，金焰是個特別能干、特別有才華的人，會做衣服，會開車，會拉提琴。他也是很熱愛事業的人，原以為解放以后可以大干一場，沒想到才48歲就一病不起。他病得太早了，特別是1962年開刀以后，不能吃不能喝，一年到頭躺在床上。病越來越嚴重，心情不好。那時，秦怡忙得瘋了似的拍戲，為的是多掙點錢，補貼家用。

在家中，要面對丈夫和兒子兩個病人，丈夫不能起床，兒子又有精神病，金捷從小是個聰明內向的孩子，父母都很喜歡他，但是在1965年5月，金捷卻突然發病，被醫生診斷為精神分裂癥，因為潛伏期太久，疾病無法治愈。后來，兒子就從憂郁轉到狂躁了，一火了就要打人。秦怡不得不狠心采取電休克療法，每次治療，看見金捷痛苦的掙扎，秦怡便心痛不已。經過治療，金捷的病癥有所緩解，滿心歡喜的秦怡母子此時并不知道，金捷這一病就是40多年，秦怡面對的是無盡的煩惱和痛楚。

1983年12月27日，丈夫金焰病逝上海。留金影壇，化焰云端，拋下秦怡，一個人去了極樂世界，令秦怡傷感不已。

秦怡平時非常節儉，兒子患有嚴重的糖尿病，每次打胰島素需要支付30元的注射費，為了省錢，秦怡學會了注射，親自給兒子打針。自從兒子患病后，不忍心把兒子送進精神病院，而是帶在身邊照料他。

秦怡說：“雖然金捷病得很重，恐慌、懷疑、憂郁、狂躁等病癥他統統都有，但他打人只打我，因為我總是追著讓他吃藥，所以在發病時，我就是他眼里的敵人。一旦他好了，又很自責，說我怎么能打媽媽呢。有一次我和二姐吵架，他就說，你不要和姨媽吵架，你是黨員，讓我哭笑不得。”

后來，金捷有一段時間過得挺好的，很喜歡跟著母親出去工作，母親工作的時候，他就一個人看書。兒子平日的洗澡、理發，都由秦怡自己親力親為，秦怡在自己家是感情投入最多的人。

從某種意義上說，秦怡的后半生都是為了她的兒子生活著。在秦怡隨身的小皮夾子里，放有一張兒子金捷3歲時候的照片，照片上面的金捷十分可愛。秦怡就一直把孩子這張照片帶在身邊，經常拿出來看一看。

冬天秦怡親手為兒子織毛衣，夏天秦怡又要為兒子擦身子。秦怡每一回出遠門拍戲，都要跟兒子通通電話，一定要聽見兒子喚上一聲媽媽，才放下心來。兒子不懂事卻懂親情，母親拍的片子他都看，看后亂蹦亂跳，對著母親伸出大拇指。一見母親開門進屋，兒子就會從冰箱取出冷飲讓母親吃，秦怡甜在心里。

2007年3月7日，59歲的金捷因尿毒癥在醫院病逝。但兒子的去世是秦怡沒預料到的，他去世后的那段時間是秦怡最難過的時候。

秦怡喜歡讀書和寫書。她家的書架上，放著吳祖光的著述。吳祖光在隨筆《秦娘美》里贊嘆說：“秦怡具有中國婦女的傳統美德，身處逆境而從不灰心喪志。能夠以極大的韌性迎接苦難克服苦難。”

拍戲也有不順心的時候，秦怡說，在拍《摩雅傣》時，她特別不愿穿那個無袖的筒裙，嫌自己膀子粗，并和導演吵了架。導演一定要她穿傣族的背心拍戲，她說自己膀子粗，這樣露膀子太難看了，但導演說：“誰來看你的膀子，人家都看著你的臉。”兩人互不相讓，大吵一場。在她的力爭下，導演只得讓她披了件坎肩演出。

秦怡出名很早，經常有商家請秦怡為商品做廣告宣傳，她從來沒有接受過這樣的要求。她怕擔不起這責任。她說：“其實我也知道拍商業廣告來錢快，省力氣，但是，在廣告背后有一份沉重的責任，這個錢我不能賺。”

秦怡的知名度很高，但是她的生活很節儉，事事精打細算。但每逢遇到需要她做慈善時，她都出手大方。2008年5月，支援汶川地震抗災，她捐了21萬元，支援青海地震抗災，她又捐了3萬元，她幾乎是傾其所有。秦怡說：“不能親自去災區盡力，我愿意把錢捐出來……”

早年，秦怡的一切生活瑣事都由姐姐秦方幫助照料和打理。秦方一生未婚，把全部精力都用來照顧秦怡的一家人上。在秦怡很小的時候，她就像母親一樣照顧秦怡的一切。而后又全身心地照料著家中其他人。后來，姐姐年事漸高，秦怡就反過來照顧姐姐。

樹起藝術人生的座座峰碑，令人高山仰止，催人奮進

因為姐姐沒有工作，沒有勞保，姐姐所有的生活、醫療費用都由秦怡承擔。姐姐平時的一日三餐，都是秦怡給做。平日里秦怡還要給姐姐一些零花錢，沉重的負擔在身，秦怡的生活并不輕松。秦怡最害怕姐姐生病了，每次住院要花不少錢。秦怡一個月的離休工資不過2000多元。為了節儉，秦怡出門常常連出租車都不舍得坐。

秦怡現在喜歡工作的感覺。即使現在離休了，工作一點也沒有減少。有事情做，人就快活。接觸的人多了，跟這里的人談談，那里的人聊聊，到處走走，她感到挺快樂的。

現在秦怡患有腰椎間盤突出病，膝蓋骨也常常疼痛。可是秦怡卻很少去醫院。有時一張膏藥貼上就算完事了。所以她總是那么忙碌著。秦怡是家里的重體力勞動者，她有做不完的家務事。

鏡頭前的秦怡是端莊的，但是跟年輕人在一起，她也變得很活潑。她從內心里喜歡和年輕人相處。因為年輕人的青春風貌會感染她，在拍紀錄片時。有的鏡頭和孩子在一起，有的鏡頭和年輕人在一起，她演奶奶、媽媽這樣的角色，雖然只有兩三個鏡頭，但是跟年輕人在一起，感到很快樂。

秦怡不喜歡被人稱為明星。她說自己只是一個跑龍套的演員。秦怡回憶過去在四川成都有一年280場的演出紀錄。一年280場，幾乎是天天都上臺演戲，自己就成了戲里面的主人。秦怡認為自己就是一個跑龍套的演員，只是她在藝術實踐中感到，哪怕是一個跑龍套的角色，只要全身心投入了，就會感到心情愉快。

秦怡喜歡看電影，她最想看的電影就是《建黨偉業》。她喜歡看老電影，那里有她的回憶，有她的情感。她說：“電影《林則徐》里那些演員，好像就剩下自己了，好多人都沒有了，現在想起來很懷念他們的。”秦怡說自己還要好好地活下去，要看更多更新的東西。她還要學會用電腦上網，看幾本年輕人寫的小說。

秦怡一直在撰寫劇本《桔黃時節》，劇情素材來自于自己家庭生活中的不幸，還有拳拳的母子之情。秦怡最牽掛的就是自己的劇本。她想把這個故事拍成電影。

2009年8月底，秦怡做完腰椎手術不久，一心牽掛著四川災區的孩子，她不顧醫生反對，飛赴都江堰參加上海援建小學的開學典禮。當看到嶄新的、全木質結構的桌椅，秦怡這才放下心來。

秦怡關心慈善事業，關心電影事業，經常奔赴各地與電影愛好者進行交流；2010年，出任上海世博會上海館祝福大使和榮譽館長，為世博會貢獻自己的綿薄之力；所有這些公益活動，秦怡覺得做這些事是比較有意義的。2011年1月，秦怡參加中國文聯百花迎春聯歡晚會，拍攝《秦怡》專題藝術片。

2011年5月27日，在上海新落成的秦怡藝術館內，展覽全面回顧了秦怡跨世紀的藝術生涯。分別展示著秦怡青少年時期生活的照片，還有秦怡從影后所獲得的各種榮譽獎狀和證書等。這是我國迄今為止，以個人姓名命名的第一座藝術展示館。

如今，秦怡仍然活躍在舞臺上。2011年6月19日，正值紀念中國共產黨建黨90周年的時候，秦怡出席由中國文聯舉辦的盛大文藝演出，她為大家朗誦配樂詩歌《相約1921》。看得出來，秦怡是一個熱愛生活的女人。

無論是痛苦還是歡樂，秦怡總要以滿腔激情去擁抱事業。從藝70多年來，秦怡主演的30多部故事影片，感動了中國影壇。秦怡從容優雅，令人如沐春風。

秦怡獲得過中國電影世紀獎最佳女演員獎，第10屆中國電影表演藝術學會獎終身成就獎，第11屆上海國際電影節華語電影終身成就獎，第7屆全國十大女杰……數不清的榮譽，成為秦怡藝術人生的座座豐碑，令人高山仰止，催人奮進。

【責編/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