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的日子里,有喜有憂,有苦有樂,十幾年來,我不知回了多少趟家,這個家的支點便是母親,但當我每次面對母親,感覺卻不一樣。
一、兒子,你沒有父親
我一歲就失去了父親,這個家全靠母親一個人扛著,在我久違的記憶里,我一直覺得自己就象愛迪生童話故事里的“丑小鴨”從小頗受人的岐視和冷漠。孩提時代,我根本沒法與同齡人攀比,偶爾與人發生口角,母親總是責怨我。原因很簡單,因為我沒有父親,沒有父親的孩子,就等于失去了支柱。
長大后,我憑著自己的信念和毅力克服了各種困難?;楹?,社會的壓力,家庭的重負,兒女的纏繞。這一切的一切,使我反而變得格外堅強、冷靜,因為我沒有父親,一切得靠自己獨立自強。
父愛的力量到底有多大?我不知道。只記得,80年代初,社會上流傳一句口頭禪:不要學好數,理,化,只要有個好爸爸。有人說,父愛像山一般深沉,雖然我沒有深沉的父親,但我卻擁有溫馨的母親,在這個由母愛編織的港灣里,累了回家歇一歇。煩惱時找母親訴一訴,這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在外的日子,我最大的收獲是學會了忍耐,將煩惱埋在心底,即使遭受莫大的委屈,我只會輕描淡寫地說,人生本來如此,我習慣這樣。
二、母愛使我從跌倒中爬起來
高考,我以幾分之差與高等學府失之交臂,一段時間,我情緒一落千丈,性格變得異常暴躁和不安,還當我處于人生渺茫無助的時刻,一位你女孩飄然闖入我的生活,那時我們之間,都由于幼稚和任性,對于婚姻這個詞,沒有上升到理智的認識。因此,好景不長,幾個月后釀成婚姻的悲劇。
從痛苦中跌倒,我開始反思過去的一切,臨去貴州從教的那天夜晚,我變得十分沉默,周圍死一般的寂靜。
忽然,房門“吱呀”一聲,敞開了一條縫,我悠然一驚,只見母親一步一顫地走到床前,她雙手捧著的毛巾里,疊著幾個熱氣騰騰的雞蛋,雙手似乎在顫抖著。那如松樹皮一般的手,青筋一道道地突起,蒼白的臉上顯出一絲痛苦。
“兒子,娘知道你的心里難過,明天要出遠門,這里我給你煮了幾個雞蛋,你把它帶在路上吃了。到了貴州,就打個電話,娘不用你操心,我這把老骨頭還硬朗著呢。”
我一時不知說什么好。娘呀,你已經承受了常人難以言喻的痛楚,幾十年來,為了這個家和兒女,你風里來雨里去,受盡了生活的折磨,如今姐姐們都已結婚成家,本來你已應該安度晚年,可是現在你仍然孤影相隨。
晨曦里,我透過模糊的車窗,望著趕來送行的母親,從她老人家佝僂的背影里,我讀出了人生的無助和凄涼!
三、 簡陋的行裹里深藏著
濃濃的母愛
九三年四月,我從貴州水城返回,擠身于深圳打工的盲流之中。初到石巖,我連一張“身份證”都沒有,當初我幾乎無一點防范意識,在廣州一下火車,身份證及錢夾全部被盜,真是欲哭無淚。
打工,從年頭忙到年尾,最怕的是回家過年。因此,每到臘月初,我就開始籌備一些錢,寄回去。電話里,我學會了尋找各種籍口,瞞過母親。并一直許諾,明年過年一定回家,可是我一直沒有回家與母親過一個年。
在深圳,老鄉們偶爾回家,母親總是不厭其煩地托他們捎一些花生,辣椒,等食品。每次,當我看到母親捎來的東西,見到她親自打點的包裹,心里總會涌起一股難言的心酸,仿佛她老人家在一次次地提醒我。兒子,娘老了,要學會照顧自己呀!
娘,你今年八十歲了,在家還要照顧讀書的孫兒。我知道你向來舍不得吃和穿,幾次在電話中,我一再不要你捎來東西,可你總是說,家里有,就捎一點,免得多花錢。
這些年來,我與妻子在外,你每常風濕折騰得不能動彈,可是我從沒有替你燒過一壺水,端過一次熱飯呀!
母親,你仍然在無時無刻地牽掛兒女,我想,這便是你作為一個平凡母親偉大而無私的愛!這是一種與天齊高與地齊闊的寬宏和理解呀!
四、風雨人生 母愛無價
我生長在遍地煤窯的邵陽,家鄉的主要勞力都靠挖煤作為副業補貼補家用。那時候,我身體十分瘦弱。從學校剛出來,我根本干不了挖煤這樁重活,可是我作為一家之主,面對家庭入不付出的窘境,我心急如焚。
一天,我那五歲的女兒從村西頭回來,手里攥著一把嚼剩的甘蔗皮,妻子見狀,忙叫女兒擲了,女兒哭著卻仍往小嘴里塞。當時我瞧著小女兒可憐巴巴的樣子,心里在滴血。
女兒呀!爸對不起你,那天晚上,我失眠了。在那段似煎熬的日子里,我發現母親也在從早到黑地忙碌著。一天深夜,我見母親的小屋里還亮著微弱的燈光,走過去一看,原來母親還在紡線。
此時,我的眼眶里一股濕熱的稠液模糊了雙眼。“娘,夜深了、你怎么還不睡呀!”我內疚地說。
母親抬起頭來望了我一眼,說道:“兒子,娘也知道你心里難過,睡不好,是嗎?那天,孫女拾撿別人嚼過的蔗渣,我也看到了。當時,娘想說幾句話,但話到唇邊又只好咽下去……這些日子里,我也在想辦法,前天我到過鎮上,攬了一點活計,幫黃家鋪子紡些棉沙送過去,掙點小費?!?/p>
說罷,母親起身,從床頭木箱底層里掏出一個小布包,沉甸甸地掂在手里,說道:“兒子,我這里有幾塊‘民國銀洋’,這是娘年輕時,做小生意賺來的,解放初期怕被人發現,一直藏在貼身衣袋里,現在娘老了,用不著,你拿去鎮上兌換,置點家用也好?!?/p>
看著面容憔悴、皺紋滿布的母親,我不知說什么好?這時,我抬起頭來,仰望窗外的夜空,只見東方露出了魚肚白。
我挪動如鉛的雙腿,凝視著這幾塊沉甸甸的銀洋,不,這不是銀洋,這凝聚著娘一生的珍藏,這是我家的“傳家寶”,我怎么能如此輕易地變賣呢?
十幾年過去了,我永遠也記不起來,當時我是怎么步出母親那間小木屋的。
八月十七日是母親的生日,遠在異鄉的我,只能撰寫此文告慰她老人家,以表游子的歉疚之情,并祈祝普天之下的母親生日快樂,幸福,安康!
責 編:熊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