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子住在我家屋后,是個比我小一歲的男孩。還在上小學前,我倆就是好朋友了。小孩子的友誼是種很奇怪的東西,有時不知什么原因兩人鬧別扭了,我們就互不理睬。當然,在彼此的友誼破裂之前是少不了一套固定的斷交程序的——首先是一方嘟起嘴巴:“以后我再也不理你了?!甭犨@話的人很傷心,他就得讓說話的曾經是好朋友的他更加傷心,于是他會把頭昂得高高地反擊一句:“我老早老早就不想理你了!”
“以后不許你從我家門前過,那是我家的地盤?!币粋€說。
“才不稀罕呢!”另一個說。
“把我上次送給你的小人書還給我,那是我的?!币粋€又說。
“你要還我的彈珠。”另一個也說。
于是小人書和彈珠就被扔在對方腳下。
這些程序完成后,兩個剛才還很要好的朋友一下子變得互不相識。友誼破裂之后,我們憤憤地各自回家吃飯。到了晚上,又美美地睡上一覺。第二天早上醒來,我要到運子家看小人書。當我滿腔熱情地跑到運子家門口時,猛然想起我們已經不再是朋友了,于是趕緊退到自家領地上,否則運子看見了一定會用手指頭羞著臉笑我:“跑到我家來了,不要臉。”
我無精打采地往家走,心里感到很難過。
我趴在自家后院的泥地上一個人玩彈珠,有時故意發出很響很響的笑聲,不是我很開心,我是笑給正在自家門口看小人書的運子聽的,因為他一邊看一邊很夸張地在咂吧著嘴:“打死你這個狗特務?!?/p>
忽然我的一個彈珠不小心滾到運子家門口去了,恰好停在運子腳下。我眼巴巴地看著它,可是不好意思走過去拾回來,因為那是運子家的地盤。運子肯定看見了,他突然站起來吆喝著去趕遠處的大公雞,彈珠“恰巧”被他一腳踢回到我家院子里。
后來我的彈珠就會經?!安恍⌒摹绷锏竭\子腳下,運子也會不斷起來呼雞趕鴨。等到身邊沒有雞鴨可趕時,運子開始喊了:“喂,滾過來呀!”我一邊把彈珠滾過去,一邊對著空氣說:“喂,抓住了沒有?”
玩了一會兒,我們開始叫起對方的小名來,因為我發現自己站在運子家門前,而他站在我家后院里,頓時,兩人哈哈大笑起來……
孩子的世界是透明的。那段碎金時光,仿佛是我記憶深處盛開的春花,朵朵都展現出絢爛的色彩;仿佛是精美的珍珠項鏈,顆顆都閃著五彩的光澤。
【作者系湖北省荊州市松滋四中啟明文學社社員,指導教師:黃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