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一個完整的人,因為我沒有和人一樣的身軀,沒有血,沒有肉,有的只是一根根枯黃的稻草。對,我只是一個稻草人,一個田野里隨處可見的,最平凡的稻草人,只是為了驅趕收獲時節漫天的鳥雀而生。
稻草人的生命只有一個秋天。當我剛剛扎根在這片土地,還不曾為獲得生命而喜悅的時候,麥田里的麥兒便告訴了我這個消息。她對我說:“每年都有一個新的稻草人誕生,但是,等到秋天結束的時候,這個稻草人的生命就會走到盡頭,他會消失不見,再也無法回來。”
盡管我已經知道了這個結局,但是我并沒有十分的擔心,畢竟,秋天,還未曾真正開始呢。然而那個清晨,當我睜開眼睛,想和往常一樣向可愛的麥兒問好的時候,卻詫異地發現,這一片綠油油的麥田,一夜之間,已經變得金燦燦了。一束束飽滿的麥穗,沉甸甸地垂下,像是在展示她們的魅力。麥兒抬起頭,沖著我微笑:“稻草人,你看我是不是變得更美了?”我微笑著點點頭,心里卻帶著一絲苦澀,秋天,原來已經來了。
秋天的到來,也讓我變得忙碌起來,我知道,那漫天的鳥雀,正在天空中盤旋著,想要傷害麥兒。我必須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守護她們。每當有鳥雀停留在半空中,我便揮舞著身軀,不讓它們有可乘之機,不給它們落腳的地方。有時免不了遭受到鳥雀的攻擊,我也不在乎,反正我只是一個稻草人,沒有血,沒有肉,不會感覺到痛。正午的時候,我為麥兒擋住刺眼的陽光;暴雨時,我為麥兒遮風擋雨。我想,即使我不會表達,不善言語,但是,我可以用我的行動來告訴麥兒,我在她身邊,一直在她的身邊。
秋,逐漸失去了美麗的色彩,悄悄地接近了尾聲。望著那一望無際的麥海一點一點消失,我的心中不覺失落了很多。
很快,我被農夫帶回了家,一點一點被拆散開來,最后扔進了火里。看著我的身體漸漸被火苗無情地吞噬,心中不由升起了一種解脫之感——或許,我再也不用為那些麥兒或喜或悲了。但是立刻,我就否決了我的想法,因為我感覺到了疼痛——這不符合常理,我只是一個稻草人,沒有血,沒有肉,永遠也不會感到疼痛。可是,我確實真切地感受到了疼痛,不是在我的表面,而是在靈魂深處。霎時間,我明白了:原來,我一直深愛著那片麥田,從未改變過。
【作者系浙江省臺州中學紫藤花文學社社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