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歌

現(xiàn)在看來，那些從前看不透的東西，應(yīng)該就是喜歡吧。但對于這份喜歡，我卻無法及時消受。因為連我自己都沿有弄清楚，我對于路鳴的感黨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成分。

Part 01

一連幾天，我都覺得丁未遠(yuǎn)整個人怪怪的，看見我之后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但是我知道，如果此時我想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話，想必只會是一場徒勞無功的舉動。

所以，我還是等著他自己忍不住了先向我開口吧。反正我也就當(dāng)沒事人一樣，實際上呢，確實我也沒做錯什么。

我想起那天，我找到路鳴，然后劈頭蓋臉地問他：“你這樣做到底是想怎樣?”

“只是想給你個清白。”他一臉不咸不淡的表情。

不知道為何。那一秒我有種特別難受的感覺。是的，這樣一個在世人面前表現(xiàn)得什么都不屑的男生，卻愿意為了我，去做一些在別人看來是大義不道的事情。

但是呢，換個角度思考的話，他這樣，也只是徒增了我的麻煩。

“但是你沒有想過，不管你跟洛承歡說什么，她都會覺得你是因為我。”

“我本來就是因為你啊。”他回答得很肯定。

我感覺自己又被繞進(jìn)去了。其實我只是想告訴他，完全沒有必要把這件事看得太認(rèn)真，洛承歡也不是大家所想的那種會打持久戰(zhàn)的人，一開始或許只是因為不甘或者難過。久而久之。她應(yīng)該也會淡忘的。

“總之以后別再去找她了。就把她當(dāng)成是人生路上的一朵浮云吧，飄過就算了。”我說。

“我還是那句話，只要她不來煩你，萬事大吉，一旦她打擾到了你的生活，我絕不肯善罷甘休。”

和路鳴道別之后，天空飛過幾只飛鳥，抬頭的瞬間，我的眼眶竟然有溫?zé)岬某睗瘛Ｌ爝呌薪{色的火燒云。像是染缸被人打破似的。流得鋪天蓋地。

路邊有推車賣糕點的，我要了一個，坐在馬路牙子上，一口一口，慢慢地將它吃完。那過程里，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我是不是喜歡上路鳴了?

不不不，絕對不能這么膚淺表面地看問題。

我只是想證明。他是不是和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有那么一點點不謀而合的相似呢?

論長相，他屬于干凈耐看的男生，半長的頭發(fā)，清淡的眉眼，側(cè)臉的輪廓形似刀刻；論人品，我也算是走進(jìn)過他真實的內(nèi)心世界，不矯揉造作，也不虛情假意，總之是一個有自己想法的人；論經(jīng)歷，他可是比我們都要豐富得多……但是呢，唯一讓我有點嗤之以鼻的就是，他談過那么多女朋友，而且每一個，都不長久。

這樣的男孩子，著實讓人有種望而生畏的感覺。

誰不希望和自己心儀的人半世安穩(wěn)呢?而那些只追求一晌貪歡的人，大多都是心理不正常的，或者根本就不懂得愛的人。

后來我總結(jié)，關(guān)于路鳴思來想去這么多，我不過是想更近一步地了解他，至于喜歡的可能性，那還真的是微乎其微。

換作是好感，也許是有那么一點點吧。

麥子文已經(jīng)看好了學(xué)校附近的一間房子，空間不是很大，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這里的上一任房客是一對情侶，所以房間也被布置得很溫馨，雖然裝修老土了那么一點點，但完全不妨礙它的功能性。

“這可比我那臥室好多了，至少還有這么大一個窗臺。”丁未遠(yuǎn)看完房子之后，發(fā)出這樣的感嘆。

“是飄窗好嗎?土鱉一個!”我糾正道。

我以為丁未遠(yuǎn)會跟我繼續(xù)掐下去。卻發(fā)現(xiàn)他及時止住了聲，繼而轉(zhuǎn)頭去和麥子文討論起電路的問題來。

我有一瞬間的悵然，換作是從前，他一定會喋喋不休地和我爭論半天的。那個時候，我的心底就會卯足了勁，要跟他拼個你死我活，甚至恨不得拿起膠布將他的嘴封上。真是恨透了他的爭強好勝。

而如今，沒人跟我爭了，我卻嘴皮子發(fā)癢了。于是我挪到丁未遠(yuǎn)旁邊，故意裝作驚訝的樣子問他：“你今天是咋了?”

“沒咋啊，挺好的!”他看都不看我一眼。

“這可不是你的作風(fēng)。”

“我哪有什么作風(fēng)。我那充其量不過是龍卷風(fēng)而已。”他斜睨了我一眼。

你看，他的賤勁又出來了。我還以為他真的金盆洗手浪子回頭了，原來只不過是在按兵不動等著我的火力啊。

“喂，丁未遠(yuǎn)，最近你是不是談戀愛了?”我笑瞇瞇地站到了他的面前。

“不要打胡亂說，小心咬到舌頭。”他幾乎是白眼對我。

“我說正經(jīng)的啊，我聽說隔壁班有個小姑娘在追你啊。”

“真的嗎?”麥子文也突然湊了過來。

“瞎說，不要興師動眾的哈!”丁未遠(yuǎn)有些不耐煩了。

看到他這個樣子，我像是凱旋而歸的戰(zhàn)士一樣，別提有多開心了。我就喜歡看丁未遠(yuǎn)一副心有不甘卻又不敢奮起反抗的表情。

把所有東西都搬進(jìn)租屋之后，天都已經(jīng)黑透了。麥子文本來說要請我們大吃一頓的，但我和丁未遠(yuǎn)都拒絕了。因為實在是太累了，真的沒有想到，麥子文的東西會有那么多，簡直比我這個女生的東西還多。

麥子文的房間在六樓，又沒有電梯，所以所有東西都得一點一點往上搬，別看平時大家都說爬樓可以減肥，可這樣來來回回幾十趟，也真是差點要了我們幾個人的老命。

從麥子文那出來，月光淡如水，照在地上像是撒了一層水銀。雖已經(jīng)是春天了。但夜晚的風(fēng)還是冷的，稀疏的燈光將這個城市映照得格外像童話里的世界。

我們一前一后地走著，時不時有路過的車輛，車燈打在丁未遠(yuǎn)的身上，我在后面看著他的身影，發(fā)現(xiàn)，他好像長高了。

于是我?guī)讉€大步跨上去，走在他邊上，的確是長高了，想起以前，我們并肩走的話，我也還可以夠到他的耳朵位置。現(xiàn)在都只能到肩膀了。

“喂，你長高了，你知道嗎?”我笑著說。

“當(dāng)然，我又不是瞎子!”丁未遠(yuǎn)懶懶地回答。

“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啊，我跟你有仇嗎?”我終于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怒火。

“我態(tài)度怎么了啊我，我說的不是事實嗎?”他也有些不耐煩。

“好好好，丁未遠(yuǎn)，你是不是從今天開始就要跟我徹底樹敵了?”

“非也。”他淡淡地說。

“那你到底要搞什么名堂?”我有些著急。

“呱呱。我只是想提醒你，路鳴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優(yōu)秀，你也沒必要幫他說話，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丁未遠(yuǎn)，你什么意思?”我?guī)缀跏谴蠛鸪鰜淼摹?/p>

“沒什么意思，你自己想明白就好，到時候別后悔。”說完，他就大步朝前走了。

我沒有再說什么，也沒有跟上去，站在原地，我發(fā)現(xiàn)周遭突然變得那么陌生。這個我生活了十七年的城市，這條我走過無數(shù)遍的街道，就連路旁的那些剛剛抽出新芽的大樹，我都好似從沒見過。

他的背影，漸漸消瘦成一條直線。我知道，他肯定以為我對路鳴有什么企圖。

但是天地良心啊，我真的是什么也沒想啊。

然而內(nèi)心的氣氛還是壓抑不住，我站在空無一人的馬路上。完全不受控制地開始流眼淚。

Part 02

因為有了那晚的正面沖突，我和丁未遠(yuǎn)之間的關(guān)系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具體微妙之處在哪里，我說不上來，雖然見面還是有說有笑。但總覺得兩個人之間像是隔了一層紗，隱隱約約，不太真實。

就連路鳴好像都看出了端倪，在一天課后跑來問我：“丁未遠(yuǎn)最近好像不對勁啊。”

“有嗎?”我裝出全然不知的樣子。

“嗯，好久都沒來跟我們一起打球了。每次約他，他都稱有事推托掉了。”

“可能是真的有事吧。”

“怎么可能，他能有什么事啊，以前的事不都是跟你們有關(guān)么，我看你們也沒每天放學(xué)后一起啊。”

路鳴這么一說，我倒是有些心虛了。的確，我和丁未遠(yuǎn)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放學(xué)一起回家了。從前的話。不管是多晚，他都會等著我的。然而現(xiàn)在，剛一打鈴，他就像是水蒸氣一樣，一瞬間就人間蒸發(fā)了。

我也琢磨過這事，總覺得丁未遠(yuǎn)不會這么小氣，心胸也不會狹隘到如此吧?

好幾次，我都想提前喊住他，讓他放學(xué)等我。但強大的自尊心不允許我這么做。為什么我要低頭呢?我又沒做錯什么。

本來就是他自己的問題，我跟他解釋他也聽不進(jìn)去，還是按照自己的方式來想問題，那么不如就讓他自己冷靜，把問題想明白吧。

所以，我也一直保持緘默的態(tài)度。

有天晚上，我在家里看電視，然后接到了麥子文電話，讓我趕快去他那里。還沒等我問清楚是怎么一回事，麥子文的電話就掛了，再打過去，也一直是通話中。

在去的途中，我一直在想，是不是他家馬桶又堵了，或者電燈泡又壞了之類的。因為在此之前，他也因為種種小事呼喚過我們。

他這樣的人啊，完全不適合獨居，一點都沒有自理能力。以前覺得他是個會照顧自己的人，但那都是假象，現(xiàn)在他搬出來一個人住了，才知道，他是多么的脆弱。

氣喘吁吁地爬上六樓，麥子文的門是虛掩著的，想必是特意為我留的門。

打開門，我就看見沙發(fā)上躺著一個人一一丁未遠(yuǎn)。正想開口問個究竟，麥子文從衛(wèi)生間出來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后他招呼我過去。

“我也是才知道丁未遠(yuǎn)跟你鬧矛盾了。”他似乎有些生氣我沒有將我和丁未遠(yuǎn)的事情告訴他。

“其實也沒什么大問題，還不是他自己想太多了。他到底怎么了?怎么躺你這兒了?”

“發(fā)燒了，之前還和人打了一架。”麥子文有些心疼地說。

“打架?他也會打架?”我控制不住地加大了聲調(diào)。

“我也覺得很奇怪，這幾天他都很晚才回家，每晚都會去游戲廳玩，今天因為和人發(fā)生了口角，然后兩個人就扭打起來了，本身他就在發(fā)燒，所以根本沒力氣和那個人拼，我和我哥去的時候，那伙人已經(jīng)跑了。”

“天啊!”我大叫起來，接著又問：“你和你哥和好了嗎?”

“沒有和好，還不是擔(dān)心他。”麥子文無奈地指了指躺在沙發(fā)上的丁未遠(yuǎn)，“你也知道，我一個人去肯定是斗不過他們的，好歹我哥也在這一代小有名氣，哪知道過去撲了個空。”

“這筆賬以后一定得算!”我狠狠地說，“不過呢，首要關(guān)頭是先讓丁未遠(yuǎn)退燒，要不要送他去醫(yī)院啊?”

“現(xiàn)在不用了，我買了藥給他吃，已經(jīng)比之前好多了。”

“那就好。”

“對了，你和丁未遠(yuǎn)之間的誤會到底是什么?我怎么問，他都不肯告訴我。”

我和麥子文去到里屋，然后我將所有的事都告訴了他，但是我卻忽略了我對路鳴其實有那么一丁點好感的部分。最后麥子文做總結(jié)道：“我看八成是路鳴想泡你。不過看他這些舉動還是挺真實的。”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麥子文對路鳴的肯定，但我卻不敢肯定。麥子文對路鳴到底是個怎樣的態(tài)度。

“你覺得我做錯了嗎?”我試探性地問他。

“這個也沒有誰對誰錯，你能說我哥是做錯了嗎?歙，不過呢，丁未遠(yuǎn)肯定也是不放心你啦。”

“我知道，但我真的不是他所想的那樣，你一定要替我跟他解釋清楚啊。”我苦苦哀求道。

“我會慢慢和丁未遠(yuǎn)溝通的，再怎么，我還是相信你的，我想，丁未遠(yuǎn)也會如此。”麥子文的話，像是給我打了一劑鎮(zhèn)定針，心里的忐忑才慢慢平復(fù)下來。

和麥子文交代了要好好照顧丁未遠(yuǎn)之后。我就馬不停蹄地踏上了回家的歸途。邊走我在邊想一個問題——丁未遠(yuǎn)為什么連麥子文都不肯告訴呢?他這樣隱瞞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當(dāng)我沉浸在這個問題中無法自拔時，突然前面有個人擋住了我的去路。剛想開口說“你沒長眼睛啊”時，那人比我先說話了：“真是冤家路窄啊!”

這個所謂的冤家其實是路鳴。

我現(xiàn)在可沒心情跟他多說一句話，要是讓丁未遠(yuǎn)知道了。估計會在心里把我罵上個三天三夜吧。

“我現(xiàn)在有事得馬上趕回家。”我說。

“我就想告訴你一個事兒。”他故作神秘地說道。

“什么事兒?”我有些好奇。

“我覺得吧，丁未遠(yuǎn)其實喜歡你。”

“放屁!”我?guī)缀跏敲摽诙觯澳悴恢腊桑鋵嶊牵泻眯┕媚锒荚谧非蠖∥催h(yuǎn)呢，她們都比我好看不知道多少倍，他怎么可能喜歡我。”

“我也只是感覺嘛，你可千萬別告訴他哦!”他說。

“你呀，以后就別瞎猜了，小心舌頭被割掉。對了，這么晚了，你去哪里啊?”

“到處溜達(dá)。呵呵。”他笑起來，見我一臉不相信的表情，他又補充道：“家里有點事剛辦完，你快回去吧。”

和路鳴道別，我感覺整個人都熱血沸騰的。當(dāng)然不是因為見到了他，而是他說的那番話。

丁未遠(yuǎn)喜歡我?這種概率就好比哈雷彗星撞到地球吧?

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嘛!

我一邊想著路鳴的愚蠢，一邊心里又突生一種沮喪的情緒。想到剛才我說的話，我干嗎那么瞧不起自己啊?難道我就真的那么差嗎?

該死的丁未遠(yuǎn)，姐姐我可是為了你，把自己都貶到塵埃里去了!你還對我蹬鼻子上臉的，真是沒良心的東西!

Part 03

麥子楓住院的那晚，整個城市狂風(fēng)大作，我躲在家里看恐怖片，突然聽到有人狂敲大門，本來就被劇情嚇得有些發(fā)抖，加上這急切的敲門聲，我更是差點直接從沙發(fā)滾到了地上。

“誰啊?”我大聲問道。

“呱呱，快開門!”我聽出了是丁未遠(yuǎn)的聲音。

慢吞吞地爬起來，打開門。剛想問是哪陣妖風(fēng)把他吹來了，卻看到他一臉驚恐的表情，說：“麥子楓進(jìn)醫(yī)院了!”

“不帶這么嚇唬人的吧，你開玩笑也別拿人家的性命做擔(dān)保啊!”我沒好氣地說。

“誰跟你開玩笑了。”丁未遠(yuǎn)一臉正經(jīng)，“麥子楓跟人打架，左手都骨折了。”

這一下，我才完全相信了他不是在跟我開玩笑，然后我火速換好衣服，跟著丁未遠(yuǎn)去醫(yī)院。

在去醫(yī)院的的途中，丁未遠(yuǎn)一句話都沒有說，我問他什么。他都只是搖頭說不知道。

我也在想，丁未遠(yuǎn)上次不也和人家打架了嗎?現(xiàn)在不也屁事沒有，還是活蹦亂跳地活得好好的，所以麥子楓應(yīng)該也不會有什么大問題吧。

雖然這么想，但心里還是擔(dān)心得要死。要是麥子楓真要出個啥問題，比如左手殘廢什么的，我估計麥子文會恨死凌羽吧。

其實不用猜，麥子楓出事肯定是因為凌羽，因為只有她，才能讓他失去理智。也只有她，才會讓他不顧一切地想要保護(hù)。

到達(dá)醫(yī)院之后，我們直接跑去了急診室，麥子楓站在外面說：“我哥還在里面觀察，醫(yī)生說可能左手要動手術(shù)!”

這還是我第一次面對身邊的人要動手術(shù)。以前老聽我媽說當(dāng)時她生我那會剖腹產(chǎn)那可是痛得生不如死啊，所以我的印象中，動手術(shù)簡直比死還可怕!

“能不動么?”我顫巍巍地問道。

“不動?那左手就廢了!”丁未遠(yuǎn)氣咻咻地說。

“先看看情況再說吧，醫(yī)生也說了，如果能接上的話就更好，不行，那只能動手術(shù)了。”麥子文說。

“那你爸媽知道嗎?”我問道。

“暫時還沒告訴他們，等哥稍微清醒一點再說吧，現(xiàn)在告訴的話，估計我爸媽都急死了。”麥子文的臉上布滿愁云。

過了差不多十多分鐘。有醫(yī)生跑出來叫誰是麥子楓的家屬。麥子文走過去，和醫(yī)生交談起來。

然后醫(yī)生又進(jìn)了急診室，麥子文走過來告訴我們：“待會先給他接一下，不行再說。”

是在一間很小的病房里幫麥子楓接骨的，彼時。他整個人的意識已經(jīng)清醒，臉上還有殘留的血漬，看樣子傷得真的不輕。

有五個男醫(yī)生一起幫他接骨，兩個人一起各站一邊，用最大的氣力拉住他的手，然后另一個從上面往下按他的手，好讓骨頭接上。

估計實在是太痛了，我看到麥子楓整個臉上的神經(jīng)都繃緊了，咬著牙齒的樣子讓人看了好心疼。

但是他一聲也沒吭，再痛也是強忍著的。

倒是站在一旁的麥子文受不了了，好幾次都退出了病房。因為他從小就暈針，所以看到醫(yī)生用注射器往左手打麻藥的時候，險些暈過去。

我讓丁未遠(yuǎn)將他扶到外面去等著，我在里面全程等待。差不多折騰了半小時，醫(yī)生才松開手，看樣子是接好了。然后醫(yī)生吩咐先將他扶到病房休息。過幾天再觀察。

我們又一起去了病房，病房是雙人間的，另外一個床位空著，所以整個病房里只有我們四個人。

白熾燈發(fā)著慘白的光，四周都靜悄悄的。

麥子楓的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沒有剛才凝重了。他忽然說：“子文，你把床搖起來一點吧，我想坐一會兒。”

麥子文沒說話，將病床搖起來。

麥子楓坐好之后，開口說道：“那幫家伙太狠了，直接將我推到了溝里。”

“都是些什么人啊?”丁未遠(yuǎn)問道。

“喜歡凌羽的一個混混，說是要跟我公平競爭，如果不是他們?nèi)硕啵献诱嬉屗利溩訔饕膊皇浅愿娠埖?”麥子楓憤憤地說。

“哥，都這樣了，先別說這些。”麥子文在一旁勸道。他的眼里寫滿了關(guān)心和疼惜，看來，還是血濃于水啊，即使之前兩個人之間有再大的誤會，在危難時刻，還是會挺身而出的。

“你去給爸爸打個電話，就說我最近有事不回去了。一定不能讓他們知道!”麥子楓朝麥子文說道。

“嗯。”說完，麥子文便走出了病房。

一直到深夜，我和丁未遠(yuǎn)才離開。麥子文因為要留在病房照顧麥子楓，所以沒有跟我們一起離開。

“我真不知道怎么說那個凌羽了，麥子楓都為她付出了這么多，現(xiàn)在倒好，又跟別人勾搭上了。”丁未遠(yuǎn)憤憤不平地說道。

“我也覺得凌羽這次做得太不對了，雖然之前，我一度還有些同情她，但現(xiàn)在，完全沒有了。”

“你想想啊，麥子楓是為了她才變成這樣的，她倒好，不來醫(yī)院看看不說，又玩起了消失，說什么跟人私奔了，我看啊，最好再也不要回來了。”

“我覺得她還會回來的。”我肯定地說。

“我也這么覺得。”我和丁未遠(yuǎn)不謀而合。

說起凌羽，其實在此之前，大家都認(rèn)為她會和麥子楓一直在一起的，經(jīng)歷了大風(fēng)大浪，難得有一個彼岸愿意讓她停靠，哪知道，她的那顆心還是不夠安定。

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和一個混混勾搭到了一起。起初麥子楓起了疑心，問凌羽，凌羽還說那只是她的老同學(xué)。

后來倆人見面的次數(shù)越來越頻繁，麥子楓都看不下去了，于是逼問凌羽，凌羽才肯承認(rèn)，她想和那個混混在一起。

麥子楓聽到這樣的話，當(dāng)然氣瘋了。一個人喝了一箱啤酒，醉得不省人事。第二天，那個混混又找到了麥子楓，說是要和他單挑，誰贏了誰就帶走凌羽。

或許是因為愛情的力量，又或許是前一夜的酒勁還沒消失，麥子楓簡直化身成了野獸，對那個混混也沒有半點留情。

眼看就要將那個混混打倒了，卻沒想到，不遠(yuǎn)處埋伏了他的同黨。他們見狀，如餓狼般撲過來，人多力量大，麥子楓再怎么拼命，肯定也還是敵不過這么多人。

但他們也沒想到。麥子楓摔進(jìn)溝里的時候，會摔得那么慘，見他臉上全是血，大家都一窩蜂地跑了，所幸麥子楓意識還是清醒的，掙扎著打了電話給麥子文。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凌羽竟然如此絕情，在給麥子楓發(fā)了條短信之后就再次消失不見了。

而短信的內(nèi)容也只有兩個字：再見。

Part 04

麥子楓后來還是動了手術(shù)，因為在醫(yī)院觀察幾天之后，骨頭還是沒有對位。動手術(shù)那天，大家都到了醫(yī)院，麥子文一直都不說話，我和丁未遠(yuǎn)也在一旁沉默著。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禱，希望麥子楓的手術(shù)順利。

過了三個小時，麥子楓才被醫(yī)生從手術(shù)室里推出來。他躺在推車上，睜著眼睛看著我們，意識很清醒，只是臉上還有痛苦的表情。

“哥，你還好吧?”麥子文先跑過去問道。

“你哥我沒事呢。挺好的。”麥子楓說話有些吃力。

麥子文沒再說什么，他背過身去哭了。

麥子楓被推到了病房，麥子文遲遲不肯進(jìn)去，說是怕讓麥子楓擔(dān)心。

“你不進(jìn)去你哥才擔(dān)心好吧，剛還一直在問你去哪兒了呢?”丁未遠(yuǎn)去叫麥子文。

“你就跟他說我出去買點吃的，現(xiàn)在進(jìn)去實在太難堪了。”麥子文支支吾吾地說道。

“這有什么。快進(jìn)去吧，別讓你哥著急。”

麥子文跟我們一起進(jìn)去之后，麥子楓一直看著他，心中估計有千言萬語，但此刻也無法表達(dá)出來。他用右手拉著麥子文的手，頓了好久，才緩緩開口：“對不起。”

麥子楓的話剛一出，麥子文的眼淚又滾落出來了。而麥子楓的眼里也噙滿了眼淚。

這一刻，我和丁未遠(yuǎn)就主動退出了病房，留給他哥倆一個單獨的空間。

站在病房外，我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淚。推了推身邊的丁未遠(yuǎn)說：“這下也好，他們倆的矛盾總算是化解了。”

“嗯，但是代價也實在是太慘痛了，寧愿不要!”丁未遠(yuǎn)一字一句地說。

“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也只能往好的方向想，對了。現(xiàn)在有沒有凌羽的下落?”

“還沒。她的手機一直都是關(guān)機，不知道現(xiàn)在去哪兒逍遙了。真是沒心沒肺啊!”

“先不管她了，等麥子楓身體好些了再說吧。”

我以為我和丁未遠(yuǎn)的關(guān)系也慢慢化解了，但我完全想錯了。丁未遠(yuǎn)那么執(zhí)拗的一個人，怎么肯輕易就忘掉心中的憤怒呢!

從醫(yī)院出來，丁未遠(yuǎn)就像換了個人似的，跟我說話也是冷冰冰的，問他什么也都是一句話回答，活脫脫是機器人附身了。

在操場上碰到路鳴的時候，我剛跟丁未遠(yuǎn)大吵了一架，我實在受不了兩人之間僵持的關(guān)系了，主動低三下四地去找他求和，他竟然不領(lǐng)情，還說我是因為內(nèi)疚才去找他的。

我內(nèi)疚什么啊?真是搞不懂他。

“那你要我怎樣?”我問道。

“和路鳴絕交!”他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丁未遠(yuǎn)，你真的瘋了!”說完這句之后，我扭頭就走了。

路鳴一直叫了我三遍。我才聽到。看到笑得滿面春風(fēng)的路鳴，我的心卻像是被冰凍過一般，雖然不肯認(rèn)同丁未遠(yuǎn)的話跟路鳴絕交，但是我想，我以后還是得跟他保持一點距離才好，再怎么說，丁未遠(yuǎn)也跟我認(rèn)識了這么多年，我不能因為有了新朋友就忘了老朋友啊。

于是我迎上去，對路鳴說：“咱們以后還是少來往吧。”

“這是怎么了啊，遲歌?”路鳴臉上的笑一瞬間就消失了，轉(zhuǎn)而變成了不解的神情。

“你就別多問了，總之昵，我們還是朋友，只不過需要避避嫌。”我僵硬地說道。

“是不是洛承歡又來找你了?”他問。

“跟她沒關(guān)!”

“那是因為丁未遠(yuǎn)咯?”他忽然又笑起來。

“不，不是。”大抵是因為心里想的被路鳴看穿了，我說話也變得結(jié)巴起來。

“其實呢，丁未遠(yuǎn)想的沒錯，我的確是喜歡你，并且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就喜歡上了，不過你也不用擔(dān)心，我不會強迫你什么的。”他的語氣很平緩，不像是在跟我開玩笑。

我看著路鳴的臉，他的眼神深邃，像一只兇猛的豹，盯得我頭皮發(fā)麻。不知道該怎么接下去，于是我對他說：“我就當(dāng)你是在開玩笑，我先走了。”說完，我頭也不回地朝操場邊上走去。

路鳴沒有追上來，只聽到他在后面大聲地說：“蔚遲歌，我從來都沒跟你開玩笑，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路鳴，真的很喜歡你!”他的聲音不小，操場上那么多來來回回路過的人，一定都聽到了。

這時，我的心里才開始慌張起來。

他這不是公然在向我表白嗎?如果這些讓丁未遠(yuǎn)知道。那我肯定完了!估計我們多年的朋友都沒得做了。

我?guī)е活w忐忑的心去找麥子文。

在醫(yī)院的病房，他正在和麥子楓一起吃飯，見到我之后，便問道：“怎么你一個人過來了，丁未遠(yuǎn)呢?”

“他。他有事。”我隨口回答。

“哦，那吃點飯吧，今天剛好多帶了一份飯。”麥子文說道。

“不用了，我吃過了，你們先吃吧。”

等他們吃完飯，麥子文去洗碗的時候，我才告訴他，路鳴在操場上向我表白的事。

“丁未遠(yuǎn)知道嗎?”麥子文的第一反應(yīng)我也猜到了。

“現(xiàn)在還不知道，估計明天就知道了，因為當(dāng)時操場上有那么多人呢!”我的內(nèi)心又變得忐忑起來。

“那你先別告訴他，他最近也挺低調(diào)的，有可能不會那么早知道，你怎么想的呢?”

“我……我也不知道!”

“你喜歡路鳴嗎?”麥子文忽然問道。

“不……不知道!”

見我沒有當(dāng)即否定，麥子文又繼續(xù)說道：“其實呢，喜歡一個人也是悄無聲息的，有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路鳴人其實挺不錯的，之前我讓你不要接近他，是怕他傷害到你，當(dāng)然也跟洛承歡那些他的前任女朋友有關(guān)系，你也知道，一個人如果不清白，總會遭來麻煩的。不過現(xiàn)在來看，他對你也是認(rèn)真的，既然敢當(dāng)眾對你表白，肯定也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你自己要考慮清楚。”

“我……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是否喜歡他呢!”我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

“那么你就先按兵不動吧，時間自會給你一個答案的。”

也只能讓時間來裁決我內(nèi)心的決定了，一邊是朋友，一邊是算作有好感的男生，怎么選擇都很棘手。

麥子文說得對。通過我和路鳴的接觸，我也能夠感覺到他對我是真心的。以前覺得那份好可能只是朋友的好，而當(dāng)他第一次說出喜歡的時候，我就隱約感覺到，那好的成分里多了一些東西，一些我也說不清道不白的東西。

而現(xiàn)在看來，那些從前看不透的東西，應(yīng)該就是喜歡吧。

但對于這份喜歡，我卻無法及時消受。因為連我自己都沒有弄清楚，我對于路鳴的感覺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成分。

以前不清楚，現(xiàn)在仍舊不清楚。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Part 05

如我所料，第二天丁未遠(yuǎn)就來問我了。

“路鳴跟你表白了?”他不咸不淡地問道。

“嗯，也許是他開玩笑的。”我解釋道。

“開玩笑?我看你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他不屑地說道。

“丁未遠(yuǎn)，不是你想的那樣，再說我也沒有答應(yīng)他啊。”

“呱呱，其實我也并不是要阻攔你，但是呢，就是心里特別不舒服。你從小就跟我們仨一塊玩的，現(xiàn)在有個人突然要將你搶走，我當(dāng)然不能接受!我希望我們四個永遠(yuǎn)這么好下去!”他的聲音忽然變得柔軟起來。

“我知道，但是我也沒有想過要答應(yīng)他，你不也有好幾個女生追嗎?這還不是一樣的道理。”

丁未遠(yuǎn)就不再說話了，他轉(zhuǎn)過頭看著遠(yuǎn)處的天空，若有所思的樣子。

“這段時間以來，我一直都想跟你說清楚，我真的只是把路鳴當(dāng)成朋友，但每次跟你說，你都一副不屑的樣子，好像我欠了你十萬塊似的，現(xiàn)在我都一下跟你說完，你也別亂想了，我們四個以前是朋友，以后也還會是朋友，一直都是朋友!”

丁未遠(yuǎn)應(yīng)了一聲。便徑直走進(jìn)了教室。

看著他落寞的背影，我忽然變得難過起來。想起以前丁未遠(yuǎn)在我身邊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樱肫鹚麨槲屹I吃的的樣子，想起他為我出氣的樣子……鼻子就一酸。但我還是止住了眼淚，我不想讓他再為我擔(dān)心。

我覺得我會處理好和路鳴之間的關(guān)系的。

下午我去找路鳴，在教學(xué)樓的天臺上。

路鳴如約而至，他從門里走出來的時候，逆光中的他，樣子格外好看。我的心忽然又一軟，早到嘴邊的話。又被我吞了回去。

本來我是想見到他就告訴他，我們以后不要再來往的。但此情此景，讓我做了另外的決定。我想先聽聽他的意見。

“我知道你會找我的。”他走過來，靠在欄桿上。淡淡地說。

我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午后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能夠清晰地看到那些細(xì)密的絨毛，這代表年輕，同時也代表他在成長。

“遲歌，不管你跟我說什么，也改變不了我喜歡你的想法，真的，以前我跟那么多女生談過，都沒有這么動情，唯有你，讓我覺得以前的時光都是荒廢掉的，有了你之后，我才開始真正地活過來。”說完，他點了一根煙。

我仍舊是沉默，內(nèi)心卻是排山倒海，面對這樣的話，我思緒萬千，連組織語言的能力都喪失了。

“遲歌，你記得嗎?那次在咖啡館里，我跟你說的那些。我覺得以后都會實現(xiàn)的。我想跟你一起環(huán)游世界，我想把最好的都給你，我想讓你變成最幸福的人。”他吐一口煙，接著說：“以前我不懂得什么是愛情，然而現(xiàn)在我懂了，請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我這個人最怕的就是煽情，而且是男生的煽情。以前看電視劇，看到大結(jié)局，男主對女主說出那些驚天地泣鬼神的話，我都會哭得眼睛紅腫。

那時候丁未遠(yuǎn)還會常常笑我：“你跟著哭什么呢?又沒人對你說這些。”

的確，那個時候，我哭只是因為感動，替劇里的女主角感到幸福。

然而現(xiàn)在，當(dāng)一個男生真真實實地對我說出此番話。我卻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遲歌，請給我一個機會好么?”路鳴又問道。

我轉(zhuǎn)過身，看著遠(yuǎn)方，我曾經(jīng)夢寐以求的事情真的發(fā)生了，但為何我卻無法高興起來呢?誠然感動是有的，但我知道，感動之余，還有其他牽絆。

不知道為何，一瞬間，我想起了丁未遠(yuǎn)的臉，想起他對我說“我希望我們四個永遠(yuǎn)這么好下去”時候的眼神，我就有些傷感。

“對不起!”這是在我沉默良久之后，說出來的話。

我覺得，也只有這三個字能代表我此刻的心情。

我看到路鳴臉上的表情灰暗下去，失落、沮喪、難過也許還有受挫之后的表情。

我的心也跟著潮濕起來。

麥子文和他哥再度因為凌羽吵架了。

因為麥子楓的手才剛剛有了好轉(zhuǎn)，他就堅持要出院，并且要去找凌羽。麥子文勸不過他哥，只得搬出我和丁未遠(yuǎn)。

在醫(yī)院里的小花園里，陽光晴好，偶有散步的人走過，但此時的麥子文和麥子楓臉上都愁云密布。

一個要堅持去找人，另一個又堅決不同意。

丁未遠(yuǎn)站在一旁，整個人也怪怪的，不說一句話。

氣氛一直僵持了好久，麥子楓才開口說：“你們都放心，我不會再沖動的，我是真的不放心她，你們也知道，上次她受了那么重的傷。”

“你先看看你自己!”麥子文吼道。

“子文，聽話，我向你保證，我會健健康康回來的。”麥子楓走過去，用右手摸了摸麥子文的頭。

“是啊，子文，你哥也不是小孩子了，你就相信他一次吧。”我上前去勸阻道。

最后麥子文還是在他哥面前妥協(xié)了，看得出來，他很失望，也許不是對麥子楓，只是對他們之間的那段代價慘烈的愛情。

辦了出院手續(xù)，送走麥子楓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丁未遠(yuǎn)不見了。

他的手機也一直打不通，我問麥子文：“丁未遠(yuǎn)人呢?”

麥子文搖搖頭，臉上有說不出的難色。

“他是不是跟你說了什么?”我下意識地問道。

“嗯，他前幾天來找我了，跟我說起你和路鳴的事，我說我們作為朋友，不能干涉你的人生自由，他一下就火了，像是發(fā)瘋般對我大吼大叫，一開始，我什么也沒說，最后，我實在聽不下去了，就頂了他幾句，你也知道他的脾氣，心里的炸彈被我引爆之后，甩手就走了。”

“怪不得剛剛他的表情那么奇怪，原來還發(fā)生了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

“我看丁未遠(yuǎn)八成是喜歡你!”

“……”

“你也不必驚訝，從小他就對你格外照顧，什么好的都愿意給你……”麥子文絮絮叨叨地說了好大一堆。

但我聽到后面什么都聽不進(jìn)去了，滿腦子都回響著剛才麥子文說的那句“我看丁未遠(yuǎn)八成是喜歡你”，之前路鳴說過，現(xiàn)在連麥子文也這么說了。

我不得不開始去猜測這話的真實度。

晚上，我才撥通了丁未遠(yuǎn)的電話。因為怕尷尬，所以我沒敢當(dāng)面質(zhì)問他。隔著電話的話，至少自己不會太緊張。

“你是不是喜歡我?”我忐忑地問他。

“你想太多了吧!我喜歡誰也不可能喜歡你啊!你還真以為路鳴喜歡你，全世界的男生都會喜歡你啊!不自量力!”丁未遠(yuǎn)在電話里冷冷地說。

也許真的是我想多了，那一刻，我覺得我的自尊心嚴(yán)重受到了打擊，本來在問這句話之前，我就做了好久的思想斗爭，因為我知道，一旦這話說出口，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肯定會受到影響。但如若我不問，要是真的如麥子文所說，那么丁未遠(yuǎn)肯定會恨我的。

我只是想找個機會好好安撫下他，畢竟我們的感情這么深厚。

可是當(dāng)我聽到他說出那些話之后，所有的歉意，或者說是所有的好意。都灰飛煙滅了。

我干嗎要這么委屈自己呢?

我就不能有屬于自己喜歡的人嗎?

我就不能正正當(dāng)當(dāng)?shù)卣勔粓鰬賽蹎?

我最終答應(yīng)了路鳴的追求。

Part 06

當(dāng)然這樣做的后果就是我和丁未遠(yuǎn)的友情徹底崩塌了。

那晚是我的生日，因為是周末，所以我們決定去KTV唱歌，本來之前就因為種種矛盾弄得關(guān)系不太好，所以我也正想因此來緩解下難局。

KTV里只有我、丁未遠(yuǎn)、麥子文三個人。

氣氛雖然一度很尷尬，但好在有麥子文這個中間人在場，幾首歌之后，大家也都融到了一起。我們點了一點啤酒，但多數(shù)還是丁未遠(yuǎn)和麥子文在那里喝，我呢，也就只顧拿著話筒一首接一首地唱。

偶爾丁未遠(yuǎn)會奪過話筒唱幾首周杰倫，而麥子文卻不太喜歡唱歌，拿他的話說就是，我天生五音不全，連給你們搖鈴都還老是找不到節(jié)奏。所以你們就別勉強我了。

三個小時其實過得挺快，還有最后四首歌的時候，包廂的門突然被推開了。

一個碩大的蛋糕被推了進(jìn)來。而推車的人是路鳴，身后還鬧鬧穰穰地跟了他的好些哥們。

“遲歌，生日快樂!”他把一束玫瑰花遞給我。

我愣在當(dāng)場，被這樣的情況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丁未遠(yuǎn)和麥子文也在旁邊一言不發(fā)，看著他們熱熱鬧鬧地為我點蠟燭、切蛋糕。

其間許愿的時候，我半蹲在那里，偷偷看了一眼丁未遠(yuǎn)。他正埋頭在把玩手機。

許完愿之后。大家就一起吹滅了蠟燭。當(dāng)然大家里面不包括丁未遠(yuǎn)和麥子文。

“好了，遲歌，你快樂就好了，我們先撤了啊!”說完。路鳴就轉(zhuǎn)身欲走。

沒想到，突然一個身影就從我眼前飄過，然后直接沖到了路鳴后面，一下就直接將路鳴按到了地上。

三秒之后，我才反應(yīng)過來，那個沖上去的身影是丁未遠(yuǎn)，我和麥子文趕緊沖上去，想要將他們拖開來。

“你想打就打吧，打夠了，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跟遲歌在一起了。”路鳴躺在地上，雖然臉上的表情很痛苦，但他說話的語氣還是很淡定的。

丁未遠(yuǎn)二話沒說，一個拳頭就砸到了他額角，然后有血絲慢慢地滲透出來。

我大叫丁未遠(yuǎn)的名字，可是此刻的他完全不聽任何人的勸阻。

費了好大功夫，我們幾個人一起才將丁未遠(yuǎn)拖起來，他臉上有著視死如歸的表情，惡狠狠地盯著路鳴。

路鳴被朋友拖著離開了包房，而隨之趕來的服務(wù)生收拾了地上的殘局。

走出KTV，我給路鳴發(fā)了個信息，問他有沒有事。

很快他的短信回過來：沒事，放心。

深夜的大馬路很空曠，有灑水車經(jīng)過，我們沒有躲避，任水珠噴灑在身上，依稀還聽得到開車的大叔探出頭說了句：“以后少喝點唄!”

的確，我們現(xiàn)在的樣子也真夠狼狽的。

因為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所以這夜顯得更加寂靜，只有鞋子踩在地上發(fā)出啪嗒啪嗒的聲音，遠(yuǎn)處傳來一些寒寒宰率的蟲鳴，夏天也快到了。

走到一半，丁未遠(yuǎn)突然一屁股坐到了馬路牙子上。

我和麥子文都停下了腳步，然后我們發(fā)現(xiàn)，丁未遠(yuǎn)是在哭。起初是抽泣，后面變成了號啕。

男生哭跟女生哭是不一樣的，即使是號啕，也感覺哭聲是很干澀的。

我站到丁未遠(yuǎn)的身邊，想要拉他起來。

沒想到，他一把就打掉了我的手。

“你滾吧!”丁未遠(yuǎn)大吼一聲。

然后，我真的滾了。并且是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滾的。

我在馬路上狂奔，身體開始燥熱，汗水順著我的背脊往下流，我真的很想就這樣一直跑下去，跑得越遠(yuǎn)越好，離開這個紛紛擾擾的地方。

眼淚也跟著一直往下掉，我仰起頭，好讓淚水不再流出來。卻一不小心，被一塊石頭絆倒。

倒下去的一瞬間，天旋地轉(zhuǎn)，世界仿佛在一瞬間都坍塌了。

醒來之后，是在路鳴的家里。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的，我也不知道他是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將我弄回來的。此時此刻，看著他一臉疲憊，滿心都是感動。

“你一夜沒睡嗎?”我輕輕地問道。

他點了點頭。清晨的陽光，從窗戶外照射進(jìn)來，剛好打在他的后面，仿佛圣體發(fā)光，神圣而美好。

我的眼淚再度奪眶而出。

他趕緊伸手將我的眼淚拂去，然后用手握著我的手。

他的手像一片巨大的樹葉，輕輕地將我包裹，我仿佛能夠感受得到血液流過血管的聲音。他低頭看著我的時候，眼神也極盡溫柔。

然后，他俯身吻了我。

那個吻，輕得像一聲嘆息，而又重得像大雪傾城。

我像被電擊中一般，腦子短路了好幾秒。

反應(yīng)過來之后，他已經(jīng)起身去為我拿吃的了。

我不敢再去回味那片刻的溫柔，極力讓腦子想別的，視線在房間里逡巡。

我躺在床上，看著這套別墅中的其中一間屬于他的臥室，墻面是很干凈柔和的白色，每一件家具都很考究，也很簡潔，看得出來價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