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外二首)

潮濕的氣息從地心升起

仿佛許多年前的淚

漫溢在故鄉的水草間

滿山的霧靄

那些連綿起伏的痛

發不出聲音的呼喚

像空濛的夢

布滿塵埃

我是你種植的香樟樹

我低頭，看見自己的影子

在冰涼巖石上

扎下了根

沉默將世界變成幻象

父親，怎樣的方式

才能讓泥土不會走散？

這是我們的節日

這山岡，這沉重的蒼穹

時間的深谷里

我聽見生命如此寂靜

遙遙無期的遠方

你的腳步

穿越無數的悲欣

萬物，在我的頭頂

紛紛揚揚

火中豆萁

一棵被遺忘的豆萁

在蒼涼的田埂上守望

豆子在豆萁里保持沉默

內心感到憂郁

那些不可克服

墜入泥土的命運

所有的夢都是熱烈的秘密

堅守是唯一的方式

豆萁被帶入灶膛

豆子在火焰中成熟

跳躍、裂變

體驗著同時到來的

幸福和痛苦

生命在燃燒中喊叫

豆子在火光中開放自己

在開放中化為灰燼

這是緣

也是始料不及的歸宿

多少類似豆子的事物

在茫然中顫抖

在灶膛里消亡

廢墟

時光在廢墟上傾斜

燃燒過的碎片

那些血和淚

已經去向不明

曾經的烏有

需要在風中沉默

許多年的往事

在殘垣斷壁中沒有回音

一朵鈴蘭花

在夾縫中盛開

在時光的波濤中旋轉

很多次開過又謝了

無聲無息

像沒有約定的堅守

燃燒不只是變成灰燼

沉睡只為等待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