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發現澳大利亞的黑天鵝之前,歐洲人認為天鵝都是白色的,“黑天鵝”曾經是他們言談和寫作中的慣用語,用來指不可能存在的事物。但當第一只黑天鵝出現時,這個不可動搖的信念崩潰了。黑天鵝是存在的,但人們總是視而不見,并習慣于以自己有限的生活經驗和不堪一擊的信念來解釋它們,最終被現實擊潰。
我們喜歡情感和極為顯而易見的東西,這影響了我們評價英雄的方式。我們的意識中幾乎沒有空間留給那些沒有可見成就的英雄,也就是那些關心過程而非結果的英雄。
但是,那些聲稱注重過程而非結果的人并沒有完全講真話,我們經常聽到這樣的半謊話,例如作家不為名聲寫作;藝術家只為了藝術而創作,因為創作本身就是“獎賞”。確實,這些職業能夠產生一種持續的自我滿足感。但這并不意味著藝術家不渴望某種形式的關注,或者出名不會改善他們的境況,也不意味著作家們在星期六的早上醒來不會去看《紐約時報》書評是否提到了他們的書,盡管希望很渺茫。或者他們不會不斷查看《紐約客》是否給他們寄來了等待已久的回信。即使像休謨那樣的哲學家,在他的大作(他在其中提出了他的黑天鵝問題,后來廣為人知)被某個沒有頭腦的編輯(休謨知道編輯是錯的,他完全沒有理解自己的觀點)拋棄之后,也臥病在床幾個星期。
痛苦在于看到你旁邊的人,你鄙視他,他卻奔赴斯德哥爾摩領他的“諾貝爾獎”。
大部分人從事我稱之為“成功集中”的職業,他們把大部分時間花在等待重大日子到來的那一天,而這一天(通常)永遠也不會來。
確實,這讓你不去想生活的瑣碎——咖啡太燙還是太涼,服務員太遲鈍還是太機靈,食物太辣還是不夠辣,酒店房間價格太高而且與廣告照片不一致——所有這些問題都消失了,因為你在想更大、更好的東西。但這并不意味著從現實中逃離的人能夠避免其他痛苦,比如受到輕蔑。“黑天鵝事件”的等待者經常因為努力而感到或被迫感到羞恥。“你辜負了那些對你有高度期望的人。”他們聽到這樣的話,更增加了負罪感。獎勵向少數人集中的問題不在于使人們得不到獎勵,而在于它造成的等級問題、體面的喪失和靠近底層的羞恥感。
我非常希望在有一天能看到科學和決策者重新發現古人都一直明白的一個道理,即我們最大的財富是別人的尊敬。
(摘自中信出版社《黑天鵝:如何應對不可預知的未來(升級版)》 作者:[美]納西姆#8226;尼古拉斯#8226;塔勒布 譯者:萬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