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則寓言說,狼每天要吃一只羊,又不想羊群反抗,就把羊群分為胖羊和瘦羊。想吃瘦羊時,就在胖羊群里喊:我是不是該吃掉一只瘦羊?于是立刻得到胖羊的支持。想吃胖羊時,就會站在瘦羊群中如法炮制。到了只剩下最后一只羊的時候,羊的態度已不重要——只顧眼前利益,你必將失去長遠。
這則寓言,映照出了今日中國商業的業態。當想想已沒有什么東西能放心吃時,后脊梁背不由得一陣陣冒汗:國人處境比羊還慘!而那個吞噬人們鮮活生命的“狼”,就是人們內心的貪婪!
尼采說,上帝死了!人類正處于“沙漠時期”。這個時期的具體特征:是束縛最牢固的時候,也是崇敬之心破碎的時候,自由精神開始茁壯生長,重估一切價值。中國正處于這樣的時期。當沒有什么可以放心吃,成了困擾每個中國人的問題之時,人們不由得開始重新追問:人為什么活?如何才能活出一個人樣來?那些用生命代價換來的物質財富是不是值得?如何凝聚企業人的心?
中國企業家被生存問題推著,進入了覺醒時期。
筆者前些天訪問以色列時,與2005年諾貝爾獎金獲得者羅伯特· 約翰· 奧曼有兩個半天的交流。我向他請教:世界出問題了。美國金融危機、歐債危機以及中國有毒食品,一再昭示復活節島悲劇有可能在這個世界上重演。您的博弈理論,說是一種共生的決策,您從哪里出發來觀察人的博弈?
奧曼回答:我們可以說人性有許多可以更好的東西,我也傾向于以愛和善良的心看待一切,我也很接受馬克思主義。但是,我們只能回到現實,只能從現實中的人出發。現實中的人,不管是利己還是利他的社會活動,背后都有利己的本性。從利己的本性出發,他們有一種套在行為中的平衡機制。激勵的結構可以設計,但不能離開個人的自主選擇。你要給他這個空間。
奧曼教授認為,現在的激勵機制是有問題的。一場博弈的結果與激勵有著莫大的關系。一切悲劇都從這里開始。按美國上市公司的激勵機制,經理人不對長期發展負責,只對近期收入和利潤負責。這就激勵那些沒有良知的經理人,只顧去拓展市場收入,而不問這種收入是不是給客戶、給社會帶來長久利益。這種只著眼于眼前利益的激勵,是體制設計出了大問題。公司如此,國家也如此,世界也如此。無論是一個公司的架構師還是一個國家的架構師,重點在于激勵結構的指向和設計。
奧曼教授的辦公室不足10平方米。在這個斗室里,演繹著世界風云。他們一家為躲避納粹的迫害,逃往美國。1955年從麻省理工學院畢業后,就像千千萬萬的以色列人一樣,他果斷地回到一片荒涼的以色列。他的博弈理論突出了合理性。對于一個親歷納粹迫害的猶太人來說,能跳過所有的災難,看到實物背后的合理性,不從善惡角度出發判斷事物,這是一種極大的勇敢與無畏。
一邊聽著奧曼教授的言談,一邊我感覺到了老子“大仁不仁”的理論: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圣人不仁,以萬民為芻狗”的大善理論。老子崇尚自然,提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的理論。是的,我們應該思索,什么是真正的善,而不能迷戀于一些道德律條。或者說,以道德律條來判斷事物,本身可能就不是善。
在說善的時候,不要忘了現實的合理性,不要忘了人人需要激勵。這個激勵,需要我們道法自然,去從現代人的本性出發去設計總體的激勵結構。任正非還在華為公司很小時,就設計了內部股份制,讓大多數人持有股份。最近,任正非又在華為2012實驗室座談會上發出了強音:什么是創新?創新就是為人類創造價值。華為如何創新?第一個要優化我們的文化機制。哲學能夠救中國!第二轉型利益機制:我們的利益機制要從“授予”改成“獲取”。
任正非的講話,有值得特別關注的新思考。他借王國維之“哲學救中國”,延伸到“哲學救企業”,提出重塑中國企業靈魂和思維的重要命題。同時,他開創性地提出了建構新利益機制的構想:轉變現行從上到下的“授予”機制,改為從下到上的“獲取”機制。利益機制的從“授予”到“獲取”,是任正非強化一線團隊的決策權力體制設計的新進展。
任何體制,激勵機制到位了,才可能有實質性的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