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楊贊

當你驅車駛入阿拉善茫茫的戈壁灘上，你不時會從遙遠的天那邊看到有一片又一片的植物群，像身著迷彩服的哨兵一樣，守護著黑河，她就是久負盛名的被人們譽為“活著的石化樹”——胡楊。

戈壁灘是荒涼無比的。在走不到頭的戈壁灘上幾乎看不到生長什么植物，真可謂“天上無飛鳥，地上無寸草”。長時間行駛在戈壁灘上偶爾能見到一片綠色，哪怕是一小株梭梭，甚至是星星點點的小草，也會使你產生一絲擺脫荒涼、寂寞的感覺。在我們驅車來到額濟納旗達來呼布鎮南端距旗政府有25公里的黑城邊上，我們下車走進一片胡楊林。當我們駐足在胡楊樹下，撫摸她粗糙的皮膚，看著她那葳蕤的枝葉，頓覺有一種頑強的不可抗拒的生命力在她的身上涌動，此時此刻，令人油然而生的是對胡楊樹深深的敬意。

胡楊，又稱“梧桐”，蒙古語叫“陶來”。它是第三紀地質變動時幸存下來的最古老的楊樹品種。目前，在世界上已屬罕見。在我國新疆庫車縣和甘肅敦煌曾發現過它的化石，距今已有6500多萬年的歷史，是國家的二級珍稀保護植物。

胡楊樹有著極強的生命力，耐干旱、耐鹽堿、抗風沙、抵嚴寒、擋酷暑，能在年降水量不足30毫米的惡劣自然條件下生長。它的根系非常發達，密織如網，可從大面積的土地上吸收水分，并將其儲存于體內，如果有什么東西劃破了樹皮，體內的水分會不斷滲流出來，有時會從“傷口”處噴射出黃漿般的“血液”。

胡楊是一種自生自滅的天然樹種。千百年來，它總是默默地為人們提供著各種財富，它的木質既可以做優良的建筑材料，也可雕制成工藝品在市場上銷售。它的嫩枝和樹葉是牛羊愛食的飼料，就是滲出軀干的水分，很快會變成一種固體，變成透明的胡楊堿，它可以作蒸饅頭的輔料，也可作清洗衣物的洗滌劑。

胡楊樹的價值遠不止于此。它的科研價值、生態價值、美學價值是一般的樹類植物無法比配的。特別是由此形成的獨特的胡楊林旅游資源已成為當今阿拉善地區一道最亮麗最引人矚目的自然景觀。每逢金秋時節到來，達來呼布鎮的額濟納河（黑水）流域漫無邊際的胡楊樹像換上節日盛裝似的，所有的樹葉逐漸由綠色變為淺黃、深黃、金黃。倘若登高遠眺，金秋的胡楊林金光燦燦、高低錯落、層疊不窮，如詩如畫、如波如濤、如潮如汐，匯集成了一片浩瀚的海洋。

優美的胡楊林不僅裝點了阿拉善蒼涼的環境，成為戈壁灘上生態建設的樣板，而且也給地方增加了可觀的經濟效益，帶動了相關產業的發展，特別是它作為一個品牌，已打入了國內國外市場，使之成為招商引資，對外宣傳的窗口，極大地提高了阿拉善的知名度。從2000年開始，每年的金秋時節，固定地成了這里“國際金秋胡楊生態旅游節”，它廣泛地吸引著來自四面八方的國內外游客。

遺憾的是我們去的時間早了一些，提前了整整一個月。不過我們所目及的紅柳花與胡楊葉交相輝映的那景那幕也夠人賞心悅目。我們去時正值紅柳花盛開的時節。紅柳是胡楊最好的搭檔，他們一個粗壯高大，一個婆娑纖柔，活像天配夫妻一對。紅柳的枝頭上輕挑著輕盈、淡雅的粉紅色的花穗，花穗上面被濃郁的胡楊枝頭遮蓋。那無數的紅柳花瓣像彩綢一樣系在了胡楊林的腰間，把整個胡楊園林裝扮得絢爛典雅、美麗無比。

胡楊有著卓爾不群的風姿，更有令人肅然起敬的堅強風骨。每一棵胡楊都是戰干旱、斗風沙的“勇士”，每一個胡楊樹上長出的枝條都記錄著它與命運抗爭的悲壯成長過程。胡楊是一種英雄的樹。每位熟讀胡楊歷史的人都會為胡楊的精神所感動，尤其是它生而不屈、死而不倒的鋼筋鐵骨使人備受鼓舞。

在與胡楊為伴的人群中，廣為流傳這樣一句膾炙人口的名言，叫“胡楊生著千年不死，死了千年不倒，倒了千年不朽”。在阿拉善出行期間，我有幸目睹和領略了胡楊這一生死不屈的風采。

在達來呼布鎮南20多公里，位于黒城西不遠的地方，有一片難以盡收眼底的枯木林，也被稱作“怪樹林”。這里幾百年前是一片原始胡楊林，由于水源不足等自然因素，大面積的胡楊好像在同一個時間內枯死。胡楊死去留下的干枝殘根千姿百態、奇形怪狀。他們有的伸肢出拳，有的挺直腰干；有的半斜身軀，有的向天悲歌；有的早已頭掉肢落，有的尚存一線生機……置身于這樣一個死“骨”遍野的樹林，耳邊好像能聽到那對生命渴望的悲泣呼喚，置身于這樣一個滿目凄慘的場面，眼前仿佛出現了古戰場威武不屈的將士和彌漫的硝煙。傳說，這片胡楊林曾經是黑將軍被圍，率兵出城、戰死沙場的地方。

黑將軍是當年圍守黑城一帶的將領。黑城為西夏古都，因地處黑河岸邊，故稱“黑水城”。據史料記載，西夏政權曾在此設置了“黑山威福軍司”，相當于現在的軍區。公元1226年，元朝滅掉了西夏政權后，于1286年在此設置了“亦集乃路總管府”，并重新擴建了黑城。后來，明太祖朱元璋決心摧毀北元政權，隨派大將馮勝攻下了黑城。相傳，時任元軍黑城將領的是哈拉巴特爾（漢譯為黑將軍）。馮軍克城不下，為置黑將軍于死地，將黑水改道，斷了城中的水源。黑將軍在外無援軍、內無飲水的困境中，率軍突圍。為了不讓自己的金銀財寶和兩個親生女兒落入敵軍手中，突擊前，他還將人、財一同埋入了井下。戰場上，黑將軍身先士卒，一路拼殺，最后戰死在這片“怪樹林”里。從此，這里便矗立起了天然的荒漠碑林，鐫刻著不屈的品格、詮釋著生命的意義，引發著人們對保護胡楊的思考。

胡楊精神是現實生活中人們那種勇敢頑強、不屈不撓、默默奉獻的高貴品格的真實再現。人們往往把那些和胡楊一樣，生活在荒漠之中飽經風霜、勇往直前的人稱之為胡楊人。許多作家還以此為題材，創作反映和謳歌胡楊精神的作品，熱切地譜寫我們時代的英雄贊歌，藝術地展示我們時代的精神特征。

《胡楊淚》是孟曉云寫于上世紀八十年代初的一篇泱泱萬字的報告文學。它曾震撼了當時無數人的心靈。錢宗仁是《胡楊淚》的主人公。人是真實的人，事是真實的事。錢宗仁由于在“文革”中遭受挫折，失去了上國內重點大學的機會，被迫從老家——湖南湘鄉流浪到了天山腳下塔里木蒼茫的戈壁灘上落腳。幾經磨難，幾度辛酸，為此他痛苦過，流淚過，但在近20年的歲月里，他像挺拔堅強的胡楊一樣，挑戰于自己多舛的命運，不懈追求，奮發努力、立志成才，最終隨著國家拔亂返正政策的落實，在組織和同志們的熱心幫助支持下，成為了一名農墾大學的教授。錢宗仁就是扎根于戈壁灘上的胡楊。胡楊的精神正是他的個性、他的經歷、他的品格的真實寫照。

《胡楊女人》是新近上映的一部電視連續劇。取材于胡楊的故鄉——阿拉善。敘述的是一個蒙古族女人的故事，反映的是一種誠信的思想，頌揚的是一種胡楊的精神。

胡楊精神是一種堅強不屈的精神，是一種勇往直前的精神，是一種無私高尚的精神，我們的時代需要大力提倡和弘揚胡楊的這種精神。

離開額濟納，走出胡楊林，我們踏上返程。一路上胡楊樹的影子一次又一次地浮現在自己的腦海里。胡楊樹是一種耐人細細品讀的樹。胡楊林是凈化人心靈的海洋。胡楊精神給人的是啟迪，給人的是力量。

我要贊美胡楊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