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放朱鹮

說起朱鹮，可能很多人都聽說過，但并不一定親眼見過，因為它們以前的數量實在太少了，全球一度僅存7只，因此，非常珍貴。近年來，在科研人員的努力下，朱鹮的人工繁殖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可以說朱鹮家族總算一時擺脫了滅絕的命運，可是如何將這些人工飼養的鳥放歸山林，讓它們真正被大自然再次接納，卻是件更為棘手的事情。（圖1）

2007年5月31日，地處秦嶺山脈中的寧陜縣寨溝村，異常熱鬧，一場朱鹮易地放飛活動，正在這里隆重舉行。在歡慶的歌聲、熱烈的掌聲中，一只只朱鹮飛向天空。

據了解，此次放飛的26只朱鹮，來自陜西漢中國家級自然保護區，是全部經人工繁殖獲得的珍稀種群。這是人類首次對人工繁殖的朱鹮進行野化放飛，寄托了人們極大的期望，結果會怎樣呢？希望中也飽含著許多擔憂。

2007年實施的首次野放的效果究竟如何？在經歷了漫長而擔憂的等待之后，2011年12月，記者再次來到寧陜縣寨溝村。

冬日的寨溝村，顯得有幾分蕭瑟，在空曠的山谷里，幾乎看不見一只飛鳥。就在記者的鏡頭搜尋著遠處的群山時，卻發現在近旁的一處水田里，有幾只覓食的鳥，朱鹮放飛基地的工作人員說，這就是朱鹮。（圖2）

2007年放飛的26只朱鹮，有4只難以適應野外生存，后被捉回大網籠繼續馴化，另有8只朱鹮無法監測，情況不明。剩下的14只朱鹮已分布在城關、湯坪、筒車灣和皇冠等5個鄉鎮的樹林、水田間。幾只去年第三批放飛的朱鹮，似乎不愿意離開放飛基地，總在附近的水田徘徊。

陜西寧陜縣朱鹮野化基地負責人李夏說，到現在我們一共進行了三次野化放飛。2007年第一年放飛到2008年，我們在野外發現有兩對朱鹮已經開始筑巢繁殖，截止目前，在野外繁殖的幼鳥一共有46只，成功出飛了33只，現在這些幼鳥已經有一部分達到了性成熟，而且開始繁殖，它們的子二代，去年已經孵化出來。

國家林業局局長賈治邦說，朱鹮是世界上最珍貴最瀕危的一種鳥類，朱鹮的易地野化放飛，標志著我國對朱鹮的保護邁出了非常可喜的關鍵一步，多年來，中國的保護工作者和科技工作者，開展了多方面的科學研究，使我國對朱鹮的保護措施和科技水平，都達到了世界先進水平，朱鹮野化放歸自然獲得成功，不僅對中國而且對世界的瀕危鳥類保護工作，提供了非常寶貴的經驗。

寨溝村地處秦嶺山脈的南麓，“兩山夾一溝”，溝底布滿水田，據說當初選擇放飛朱鹮，是專家們走過千山萬水之后，才選定的這塊宜居之地。

李夏說，從2003年開始，全國的鳥類專家跑遍了全國很多省市，因為這里的環境和洋縣很相似，都屬于秦嶺南麓，這里水田相對比較多，河流分支也很多。比較利于朱鹮的生存，所以專家最后把這個點定在了寧陜。

陜西師范大學于曉平教授說，因為朱鹮對生存環境的需求比較特殊，比如它以稻田，還有一些河流為生存基礎。這些年因人為經濟活動的干擾，過度的開發，導致濕地大面積喪失。朱鹮瀕臨滅絕的原因，就是因為它的適宜棲息地大面積消失。

朱鹮是一種十分美麗的鳥種，它有一身潔白的羽毛，飛翔時翅下呈現一種特有的粉紅色，

被稱為“吉祥鳥”和“東方紅寶石”，歷史上曾廣布于我國。然而，隨著全球工業化時代的到來，朱鹮生存領地的環境不可避免地日益惡化。1978年，世界鳥類協會緊急宣告：朱鹮為“國際保護鳥”。此后，原有分布的一些國家和地區相繼宣布朱鹮滅絕。在我國，人們也已多年沒有看見野生朱鹮的蹤跡。（圖3）

1981年，對此追悔莫及并幾乎絕望的人類，在我國秦嶺山區的陜西洋縣，意外發現了僅存的7只野生朱鹮，這一消息立即傳遍了世界，還有什么比失而復得更讓人驚喜的呢？拯救朱鹮有了希望。

在中國重新發現的7只朱鹮，成為了人工繁殖最寶貴的種群來源。此后20年間，科研人員對這一物種開展了持續不斷的研究。現在，我國人工繁殖的朱鹮已達近千只。

但是，對于一個保護物種而言，人工繁殖并非長久之計，如何提高朱鹮的野外自然繁殖能力，才是最重要的。于是，從2003年開始，有關部門就著手探索拯救朱鹮的新途徑，實施朱鹮的野化放歸試驗便是其中之一。

于曉平教授說，野化放飛我們叫作普通化，也就是再引入。就是把近乎滅絕的物種通過人工飼養繁殖，獲得人工繁殖的個體，將這些個體引入到它的歷史分布區當中，試圖建立一個能夠自我維持的種群。

為了對放飛的朱鹮進行動態監測，及時掌握朱鹮在野外的生存情況，基地的工作人員每兩個人一組，常年野外巡護。他們對放飛的每一只朱鹮，都心中有數，觀察和記錄每一只朱鹮的地點、巢穴以及生理變化，成了一項常態性的工作。（圖4）

不久，傳來一個壞消息，野外發現一只死朱鹮。這只朱鹮不知道什么原因死亡，但是從死亡時間判斷，應該不超過24小時。基地負責人李夏接到電話后，匆忙趕往出事地點。

朱鹮的身上沒有外傷，也沒有血跡，排除了天敵和人為的傷害。

李夏說，它身上有一些紫色的塊狀，像高壓電流擊中造成的。

野化放飛基地管護員唐仕興說，應該是晚上受驚后飛起來，由于天太黑看不清，撞到電線上，遭高壓線電擊身亡。

李夏說，我們在野外先后發現了14只朱鹮的尸體，從目前了解的情況判斷，都屬于正常的意外死亡，沒有一起是因為直接的人為原因導致死亡。

在朱鹮放飛前進行野化的籠舍，飼養著放飛后難以適應野外生存，又被捉回來繼續野化的朱鹮，以及還沒有達到放飛要求的朱鹮。為了馴化朱鹮，讓它們盡快達到放飛的條件，籠舍模擬了水田和濕地環境。（5、6）

唐仕興說，池子是為朱鹮野化放飛建立的一個模擬水田，旁邊還有一塊模擬濕地，在馴化過程中，要讓朱鹮認識很多的物種、食物。我們把小蝌蚪、小青蛙、小魚、小蝦投放到里面，供朱鹮食用。如果沒有這些模擬的水田、濕地，朱鹮到野外以后，就不知道該在什么地方覓食。

一般情況下，朱鹮兩歲左右達到性成熟，并逐漸具備自主生存的能力，當它們具備一定條件，才可以放飛到野外。

李夏說，第一，朱鹮要有自主覓食的能力，到野外不至于被餓死；第二，要有飛行的能力，能避開天敵，晚上能到高大的樹上夜宿；第三，還要有一定的溝通能力，在它達到性成熟時，才能尋找到自己合適的伴侶，繁殖后代。這是考察朱鹮是否達到放飛條件的最基本的三個條件。

在野外，朱鹮會選擇在農戶附近的高大樹木上安家，平時在水田里覓食、嬉戲。朱鹮喜歡的生存環境遠比其它鳥類要苛刻，它們生存的地方必須有濕地，有足夠的食物量，幾乎是一種原始的生態環境，它們離不開人類，但是又不能遭受人類的侵犯。于曉平教授說，它跟人類是分不開的，深山老林里沒有人的地方，朱鹮是不去的，因為它離不開覓食地。

唐仕興說，它喜歡有水田、有河流、有濕地，與農戶距離近的地方，這樣比較有安全感。一般野生動物危害它的頻率會少一點。

朱鹮雖然喜歡居住在人類附近，但是它從來不偷食莊稼，因為朱鹮不吃糧食，它的食物主要來源于濕地中的水生生物。記者發現，在一處距離基地較近的繁殖點，兩只朱鹮就棲息在農戶附近的大樹上。（圖7）

一位農戶說，它們每天下午來，第二天早上走。

生活在這里的人們，以種地為生，經濟還不富裕，許多人家還得靠外出打零工獲得一些生活補貼。自從朱鹮來了之后，縣里發出通告，禁止農戶在稻田里使用化肥和農藥，以免當地的生態環境遭受化學污染。

朱鹮對這里農戶的生活也帶來一定的影響。農戶說，沒放朱鹮的時候，我們種的稻子一畝可以收一千斤，現在只有幾百斤。有時朱鹮在稻田里覓食會把秧苗踩到泥里面去，而且稻田又不敢打農藥。

盡管農戶的收成因為朱鹮的到來減產了，但是，并沒有人驅趕朱鹮，更沒有人傷害它。屋檐下、院壩邊、田間地頭，都成了朱鹮覓食與活動的場所，白天朱鹮時而展翅飛翔，時而停歇在電線上，天晚就飛回來，棲息在屋后的松樹上，農戶們說，朱鹮不怕人，即使與人對面相逢也不驚恐。李夏拍到一張朱鹮的照片，照片上兩只朱鹮正在爭奪領地，而它們一旁，就有一位老農在田里耕作。（圖8）

于曉平教授說，這個工程是一個生態社會的綜合性工程，它不但需要專業人員的努力，還需要政府的支持，老百姓的共同參與才能夠成功。

朱鹮是生活在低山區的鳥類，其生存環境主要依靠稻田和濕地，與人類的生產活動密切相關。為了保護朱鹮，當地老百姓失去了很多，他們是值得我們尊敬的。

然而經濟發展與環境保護之間的現實矛盾依然存在，人與鳥之間真正的和諧，依然值得我們探索，但愿朱鹮伴隨農夫在水田里耕作的畫面，能長久地出現在我們的鏡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