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雞湯”喝多也反胃

讀者拿著《于丹<論語>》對比南懷瑾先生的《論語別裁》，自然會恍然大悟：一個讓人沉醉在對現實的夢幻中，一個則是讓人在現實中保持生活的平淡和科學的理性。估計。這一點足以讓于丹的雞湯神話破滅。因為現在的人們不再重視心理上的虛幻，更希望科學理性地面對現實。

日前，《華夏時報》編委、金融部主任賀江兵發微博稱于丹17日在北京大學分享昆曲感受時，被觀眾們轟下臺，并稱于丹不能代表廣大的昆曲愛好者。有工作人員證實，當于丹表示要代表觀眾向老藝術家鞠躬時，臺下有觀眾喊：“我們不需要被你代表”……于丹作為一名教授，曾經以《于丹<論語>》受到中國大陸的一時追捧。被稱為“女易中天”、“學術超女”、“學術明星”的于丹為何會受到如此冷遇？

于丹式的“心靈雞湯”

于丹將《論語》做成了心靈雞湯，而人們恰恰又端著這碗雞湯和國學大師南懷瑾的作品進行了對比。讀者拿著《于丹<論語>》對比南懷瑾先生的《論語別裁》，自然會恍然大悟：這心靈雞湯和大師對《論語》的解讀，實在令人感慨——一個讓人沉醉在對現實的夢幻中，一個則是讓人在現實中保持生活的平淡和科學的理性。估計，這一點足以讓于丹的雞湯神話破滅。因為現在的人們不再重視心理上的虛幻，更希望科學理性地面對現實。

于丹心靈雞湯式的感悟，目的無非就是逼出你的眼淚來。感動本是人類最珍貴的感情，于丹將之制造成具有摧毀力的感情炮彈。于是，在她的心靈雞湯里，那些龐大的催情永動機，會在任何地方任何時候開始工作，揪出你我心頭的冷漠，讓大家成為一個能迅疾感知“感動”的人。

人們發現，于丹的許多話不僅僅是錯誤的觀點，而且是前后自相矛盾的，不能自圓其說。于丹經常把“過猶不及”的話掛在嘴邊，叫人凡事要有度，“把握分寸”，可自己卻把孔子捧上了天，把孔子抬到嚇人的高度，是“民族的靈魂”；她叫人“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自己卻離開教師崗位，到處去做報告。最讓人失望的是，在文化心理上，她千方百計壓抑鮮活、陽剛的人性，主張保守、忍讓、逆來順受的品格；在具體的行為方式上，要人們放棄進取和努力，甘愿受苦，也就是讓人做現代版的“阿Q”。

于丹是這樣勸人面對苦難的，她說：“更高的境界是，一個人不僅安于貧賤，……不會被貧困的生活所剝奪，他也不會因為富貴而驕奢，他依然是內心快樂富足，……這是多高的驕傲啊！一個人能夠不被富足的生活蠱惑，又能在貧賤中保持著做人的尊嚴和內心的快樂。……《論語》的精華之一，就是告訴我們，如何用平和的心態來對待生活中的缺憾與苦難。”但是，對腐敗分子和一部分靠非法手段獲得利益的人，于丹為什么連一絲勸導都沒有呢？為什么不對腐敗分子說：你們得的是不義之財，是在以權謀私，是不仁不義呢？

更有趣的是，于丹說當一個人被莫名其妙地暴打一頓之后，“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它盡快過去，這樣你才會騰出更多的時間去做更有價值的事情，你才會活得更有效率，更有好心情。”——在一個法治社會，我為什么被你打？你憑什么打我？我們當然要用法律的武器來挺身而斗，而不是“讓它盡快過去”。

于丹用心靈雞湯、人生哲學來教導世人：不要在乎工資、要懂得成長；要慢生活、要簡單生活、要傾聽心靈的聲音……一幫指望著工資付房租的人，信了這種話能活下去嗎？她這套“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般的說教，怎能不惹得許多人反感？

于丹因為解讀了《論語》，一度被人捧為心靈導師。她的《于丹<論語>》不僅被熱炒，而且成為某些地區培訓機關公務人員的教材。可以想見，于丹這碗心靈雞湯到底有多大的魔力！但是，隨著網絡文化的興起和信息交流的加速，人們已經逐步走出于丹心靈雞湯的迷幻，并一舉推翻了于丹在心目中的神壇。走下神壇之后的于丹被定位在什么位置？自然是文化學者。會被人們認為是文化大師嗎？估計已經很不容易。正像這次有觀眾表達的那樣——“在一排鎮國之寶面前，任何心靈雞湯式的東西都是一種褻瀆”——應當說，于丹不再是一個神話，她的傳道之旅的追隨者，也許正在減少。

什么才是獨立的文化生活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文化信仰和道德宗旨，于丹借助央視平臺的話語優勢講《論語》、說道德、灌“心靈雞湯”，這是否是她所言的“享求文化平等的權利”呢？如果文化和道德成為某種灌輸和說教，那么無疑是種文化的軟暴力。這或許也是為何她甫說“代表”即被嗆聲的原因。在文化這方個體的自由領地，任何意欲“代表”或凌駕他人意志的行為，都是粗暴的冒犯。

不愿意被“代表”，發出嗆聲，方式也許可以更趨于寬容和理性。但在個體意志屢屢“被代表”、話語地位往往失衡的時代，理性平等的對話，恐怕并不容易。某種意義而言，在文化的自由領地，文化融合正漸漸變成了某種話語對抗。自由的文化被壟斷話語和功利的場所裹挾，沒有平等對話，怎會有“兼容并包”的文化雅量。

無論是嗆聲的軟暴力，還是“約架”的“全武行”；無論是捧紅于丹，還是炮轟于丹，折射的都是文化生態的非理性。文化場域，合而不同，“文化超女”、“全民偶像”本身就是個畸形的文化現象。應該意識到，影響并不等于替代和凌駕——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別人的道德理解并不能成為你的道德信仰，別人的文化認知并不等同于你的價值取向。但很顯然，在當下文化生態中，不少所謂大師、學者，正有意無意充當著衛道士和文化領袖的角色，成為文化的壟斷者。而對于更多試圖捍衛文化自由領地的普通民眾而言，則在壓抑中迫切打破這種話語壟斷下的文化霸權。于丹被嗆，不過是這種矛盾在偶然情境的具體表達罷了。

無論你認同或不認同于丹，于丹就是于丹，你就是你。文化的自由，依靠的是個體價值和信念的篤定，而非隨波逐流，沒有大眾主流和小眾異端。面對話語不公平，不愿意“被代表”，發出嗆聲噓聲可以理解；但是在文化場域，無論大師還是平民，都應該對彼此多些寬容。文化領地，唯尊重別人自由，方自得自由。

（本刊編輯綜合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