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已是機緣

“凌晨四點，海棠花未眠。”不知川端康成先生該是以怎樣的心境倚著鏤空雕花的木窗，不經意間聞到那夜間寧靜的香氣，轉身，遇見那株同樣未眠的海棠花，微微笑著。

川端康成的文筆如同茶道一樣清麗而玄妙。僅這一句我就歡喜起來。美，是邂逅而得，只需要一個轉身，無需裝飾，不必矯作，卻自有一種攝人心魂的寧靜和高遠，此為機緣。懂得轉身，便已是機緣。

去年武漢的冬天冷得讓人心噤，每每走路總是匆匆而往。突然一天踩著融化了的雪水路過梅園時，一轉身，竟然看見有零星的花骨朵掛在枝梢，是梅花！隨意行走的枝椏上，她像是孤勇雅致的女子，不浮夸自芳華。我轉身停下，細細地看著她，她的臉、她的香，越發像一首闐靜的詩，我的心便溫暖起來，腳上沾滿泥巴也不在意了。索性和她說著最近讀到的小詩，吃到的一碗綠豆沙，窗臺返青的菖蒲。在這樣一個午后，一個無意的轉身竟然會讓人撞見這樣一種平靜的美，怕是比得過那不眠的海棠，亦會讓人心生暗喜，暗喜著機緣來時，我沒有直愣愣地走去，只是合意地說了點心里話。

這份美，想必怎樣安排如何尋求都是得不到的吧，偏偏一個轉身，單單一點機緣，就成了。

總是心境煩躁，好好一本書看得橫七豎八不得要領，又會無緣無故覺得胸悶。天氣不好會小聲埋怨，睡不安穩也會輾轉反側。去找老師聊天，老師泡好一杯茶讓我坐下來，問我最近在讀什么書，我拿出徐志摩先生的《山中》。老師便讓我朗讀一下這首《山中》：庭院是一片靜，聽市謠圍抱，織成一地松影，看當頭月好……一遍讀罷，老師笑著說“只見市謠”。老師示意我繼續讀，第二遍讀罷，老師還是笑著說“不見月好”。我好像懂得什么了，靜靜轉過身去，閉上眼睛重新讀。這次，老師只說了一個字“靜”。我合上書，沒有和老師再多說什么，走出門去，心靜意適。

看來讀書不能只是讀過讀懂而已，還要讀出一份美，一種心境。直視太多東西往往會變成蔽眼的云翳，不妨轉身，意境大有不同！

轉身，邂逅的這份美，機緣在心。懂得轉身，本已是機緣。

趙 迪，華中師范大學中文系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