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難的女性“自我”的成長

【摘 要】影片《黒天鵝》通過天鵝皇后、白天鵝、黒天鵝、Nina的媽媽、紅色疹子、性等一系列審美意象的象征手法，訴說了女性“自我”艱難成長的主題，是女性找尋自我、發展自我、成就自我的象征性表述。天鵝皇后，象征完整真實的完美女人；Nina的媽媽，象征著束縛女性“自我”的不合理規則和制度；紅色疹，象征女性的自我；性，是訴說女性自我成長、成熟的手段。

【關鍵詞】女性自我 成長 審美意象

所謂意象，就是客觀物象經過創作主體獨特的情感活動而創造出來的一種藝術形象。簡單地說，意象就是寓“意”之“象”，就是用來寄托主觀情思的客觀物象。對意象的分析，有助于我們理解一部影片的內涵。《黑天鵝》是達倫·阿倫諾夫斯基執導、資深芭蕾舞演員娜塔麗·波特曼主演的美國電影。影片的簡介介紹這是一部有關芭蕾舞的超自然驚悚電影。Nina發現自己被困在和另一個女演員的競爭狀態中，隨著一場大演的迫近，她產生了很多幻覺。我認為，這樣的簡介并沒有挖掘出影片真正的內涵。從女性主義視角來看，這應該是對一個女人成長過程的形象表達，是女性找尋自我、發展自我、成就自我的象征性表述。下面，我們就通過對影片意象的分析來揭示主題。

一、天鵝皇后：象征完整真實的完美女人

天鵝皇后是《天鵝湖》中的領舞角色，她成熟、美麗，既有白天鵝的純潔、無暇、脆弱，又有黑天鵝的性感、魅惑、勇敢。或者說，天鵝皇后就是一個完整的人，既有天使的善良，又有魔鬼的邪惡。而一個真正的人，恰恰就既是魔鬼又是天使，他是由“本我、自我、超我”三個部分組成，如果說“超我”是白天鵝，那么“本我”就是被禁錮在白天鵝身體里的黑天鵝。

影片中，新一季的《天鵝湖》要推出新的天鵝皇后，Thomas在眾多姑娘中選擇這個角色的最佳人選。Nina和Lily自然成為競爭對手。Nina跳白天鵝最合適，卻并不適合跳黑天鵝，因為她一直糾結著把每一個動作都跳得準確無誤，而從來沒有釋放自己。Thomas認為“完美不只是關于掌控，還需要放得開，出乎自己的意料，才能給觀眾帶來驚喜，超然感，很少能有人找到這種感覺。”Lily則是現成的黑天鵝，她美麗、灑脫、充滿魅惑，但跳白天鵝動作就欠到位。或許是因為Thomas吻Nina的時候，Nina咬了Thomas，讓Thomas看到她勇敢的一面，認為她有跳好黑天鵝的潛力，最終選擇了Nina。

Nina開始朝黑天鵝的方向努力，也就是朝發展自己的“本我”、釋放自己的“本我”努力。Lily出現的那天傍晚，Nina在歸途中首次與遍體黑衣、長發披拂的自己劈面撞見。這是她潛意識中的“黑天鵝”首次出現，暗示Nina其實對風情迷人的Lily十分欽羨。 白天鵝和黑天鵝集于一身才是真正的天鵝皇后。Nina在被選中之后，一直努力喚醒被禁錮在自己體內的黑天鵝，使黑白完美交融，成就天鵝皇后的美麗。

二、Nina的媽媽：象征著束縛女性“自我”的不合理規則和制度

Nina的媽媽曾經也是這個公司的芭蕾舞演員，不料未婚先孕，為了生下Nina，被迫放棄了自己的事業和夢想。她便把欲望視為可怕的東西，一直一身黑衣，嚴格而肅穆。她把所有的夢想都寄托在女兒身上，開始了對女兒嚴格得近乎苛刻的管教。女兒小時候，她每次都陪著去練舞，她說：“如果不是當年我每次都陪你去，你早就放棄了。”Nina在她面前，沒有一點隱私。Nina已經28歲了，媽媽還要強行幫她換衣服，每次被脫光衣服站在媽媽面前，Nina既羞澀a又尷尬，她不情愿又沒有勇氣拒絕。Nina的生活完全由媽媽控制：媽媽的臉色一變，Nina就必須順從地張開嘴吞下媽媽遞過來的香草蛋糕；Lily來找她，媽媽不允許她見，謊稱沒有人；媽媽在芭蕾舞團有很多關系，她時刻都可以打聽到Nina在公司的情況，進而對她的生活進行管制。媽媽已經成了一個嚴格得近乎苛刻的規范、制度的符號。媽媽一直稱Nina為“貼心的女兒”“乖女兒”“乖孩子”“好姑娘”。為了這個稱號，Nina不敢越雷池一步。她一直糾結著把所有的動作都跳到完美，一直恪守規矩，不能不說是她媽媽對她要求的結果。

要想成為完美的女人，女性必須沖破以媽媽為象征的男權文化的規范和制度。當那個黑天鵝在她體內由弱小逐漸長大，最終沖破她的身體完成蛻變的時候，她和媽媽的關系也發生了質的變化。媽媽絕望地喊：“you’re not my Nina again！”此時的Nina，的確已經不再是以前的Nina，她已經完成了自我的成長，由一只白天鵝蛻變為一個真正的天鵝皇后。

三、紅色疹子：象征女性的自我

影片中常常顯示Nina背后出現紅色疹子的鏡頭。觀眾看到之后不免為她擔心，對于一個對身體美要求非常嚴格的舞蹈演員，皮膚之美自然不可忽略。一開始我們會認為，Nina是太緊張了，才會產生背后出現疹子的幻覺。后來她全身都在瘙癢，她不停地抓了一夜。這時觀眾的擔心已經達到極致，她還能堅持住嗎？

紅色的疹子其實是“自我”的象征。Nina在媽媽近乎控制式的管教下，一直沒有自我，媽媽說吃蛋糕就吃蛋糕、媽媽說不上課就不上課、媽媽說穿什么衣服就穿什么衣服、媽媽說什么時候回來就什么時候回來、媽媽說不許和什么人交往就不和什么人交往……媽媽的話近乎圣旨。但天鵝皇后的角色要求她，不僅要有白天鵝的順從，還要有黑天鵝的叛逆，不僅要有白天鵝的被動，還要有黑天鵝的主動，要明白自己需要什么、想要什么并掃清一切障礙，努力去追求。她在嘗試演好黑天鵝的努力中，開始產生背后出現疹子的幻覺。這就說明這個時候，她開始產生了一點點“自我”意識。只是這個“自我”，還非常弱小，弱小到她用水洗了洗，疹子就不再明顯了。之后，這片疹子不但沒有好反而面積越來越大，直到有一天，她發現后背上全是疹子，輕輕一拔，拔出一支小小的黑色羽毛。她的自我已經發展到足夠強大，要從她體內破繭而出了。她的眼睛變成紅色，腿折斷變成禽類的腿。暈過去再醒過來，她已經完全蛻變成功。當天在舞臺上演出，一圈圈瘋狂的旋轉之后，一只羽毛豐滿的黑天鵝出現在舞臺上。那雙翅膀，正是最初的那片紅色疹子成長而來，那雙翅膀，也是她足夠強大的自我的象征。她有了一雙自己的翅膀，再也不用受任何人控制，她自由了。她是如此的美麗又自信，性感又充滿魅惑力，她跑到Thomas面前，主動給他一個長長的吻，進攻性的、挑逗性的、熱烈的。Thomas禁不住顯出神魂顛倒的癡笑，目光微微無措羞赧卻又自豪地四下一溜。他看Nina的眼神，是在看自己打磨成功的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四、性：是訴說女性自我成長、成熟的手段

這不是三級片，性的元素在這里不是用來刺激觀眾的欲望。盡管有女性自慰的鏡頭語言，有兩個女人親熱的床戲。性，在這里只是一種手段、一種訴說方式。一個女人要沖破束縛走向自由，沒有一種語言比“性”更有說服力。性既然可以成為政治，就可以成為走向自由的宣言。

Nina一直是最用功的芭蕾舞演員，即使在休息時間，她仍然在比劃舞蹈動作。Thomas一直在幫助Nina，他給Nina布置作業，晚上回去自慰。或許只有在做愛的時候，人才可以忘記一切，完全自由。他希望Nina能夠放松一些、自由一些。而Nina的自慰并不成功，在酣暢淋漓的瞬間，忽然看到沙發上媽媽的幻影，所有的快感全部消失，慌忙蓋上被子。那個“好女孩兒”回來找她了。難道為了做一個好女孩，女人就必須放棄自己的快樂嗎？女孩兒就必須壓抑自己嗎？

這種壓抑當然是全方位的，自己的任何渴望，都不能得到滿足，包括交朋友，包括自己換衣服，包括自己吃不吃蛋糕的意愿，都必須聽憑別人安排。

還有一種走向自由的方式是毒品。海洛因可以讓人完全釋放自己，讓人產生自由的幻覺，就像酒精可以麻痹人的控制神經，使人產生自由的快感一樣。Nina在磕了一顆搖頭丸之后，產生和Lily如同春夢的幻覺。在這個過程中，她感受到完整的快感。Nina看到自己身上的Lily幻化成自己的面孔，那個被禁錮在自己體內的黑天鵝再一次出現。她已經向自由邁進了一大步，為最后完全的蛻變打下了基礎。

終于，那一天來了。她的足夠成熟使她能夠勇敢地拒絕媽媽侵犯她的隱私，當媽媽要求看她怎么了的時候，她狠命關門，擠傷了媽媽的手。這時候的她，在勇敢地捍衛自己的權益。她能夠拒絕媽媽不讓她去跳舞的要求，找到門把手，決絕地走出去。她已經認識到：天鵝皇后，必須是有強大自我的真實的女人。所以對媽媽吼道：我是天鵝皇后，是你一直在墨守成規。這是對媽媽所代表的那個文化的拒絕，對那個一直壓抑自己、禁錮自己的規則的抗議。她也能夠拒絕Thomas把角色給了Lily。她曾經怯怯地站在他面前，說：“我來，是想得到這個角色。”那時候的她拘謹、脆弱、膽小。這時候，她可以面無表情又堅決地說：“Beth之后，你希望再有一次爭吵嗎？我都來了，Thomas，我來演。”不卑不亢，平靜中蘊含著不容拒絕的力量。Thomas有些吃驚，呆了一下，仿佛意識到什么，趴到她肩頭說：“你才是阻擋自己的最大敵人，是時候拋開一切，打破禁錮了。”

黑天鵝的那段獨舞，她（在臆想中）看到兩臂滋生出天鵝的毛羽，在雪亮的燈光里，黑色羽翼應和著音樂瘋長，旋轉揮舞，越來越圓融，越來越忘我，越來越囂狂，越來越恣肆，越來越美。最后那一勢，巨大的天鵝影子與昂首的舞者交相輝映，心魅、靈魂、肉體、渴求、欲望，均在這一刻得到最自在無礙的完滿。

最后一幕，白天鵝跳下山崖，紅色的血從肚上的傷口處里流出來。白天鵝死了。那個脆弱、膽怯的白天鵝死了。從此，世界上不再有好女孩兒，卻誕生了完美。完美，就是那個既是白天鵝又是黑天鵝的天鵝皇后。

影片通過審美意象的象征暗示方式，完整地表達了女性自我成長的過程。Nina告訴我們：女性自我成長的途徑是用功。Thomas選擇Nina為領舞，如果說Thomas認為Nina并不懦弱，反而有一種內在的勇氣，有將黑天鵝釋放出來的潛力是一個原因的話，另一個更主要的原因，就是Nina的用功。她跳白天鵝跳得非常完美。Nina的媽媽也說，她是最用功的，即使演不了天鵝皇后，也可以演貓啊，無論演什么，她都是可以出彩的。在演出到來之前那段時間，Nina也一直在刻苦練習。高強度的練習，內心的渴望，是她成功的必要條件。也許在成功之路上，用功是必不可少的。大廳中的雕塑告訴我們自我成長的過程必須承當受難之苦。宴會結束后，Nina在大廳中等待Thomas，廳心有一尊奇異的雕像。五官模糊一片、涂成慘白的人臉，手臂斷折不見，只有兩只翅膀高揚，兩腿緊并，身體以耶穌受難的姿勢直立，下身有男子性征， 暗示著想要翅膀就必須放棄雙臂，經受耶穌受難之苦，然后才會擁有男人一樣的自由。

【參考文獻】

［1］胡山林. 文學與人生. 河南大學出版社，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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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蕭耳. 第二性元素. 女人的電影盒子. 百花文藝出版社，2004.

［4］波伏娃著，陶鐵柱譯. 第二性. 中國書籍出版社，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