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是新樂府運動的倡導者,提倡“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同時白居易是一名多產的詩人,其文集《白氏文集》共收錄詩文近4000篇。白居易的詩歌題材廣泛,形式多樣,他將自己的詩作分為閑適、感傷、諷諭、雜律四類。日本人對白詩的喜愛主要體現在他的閑適感傷詩上,并且在平安朝的文學作品中經常被引用。
日本人之所以廣泛接受白居易,一是,白詩的通俗性、平民性和現實性決定了它易于理解。白居易善于吸收民間語言,其詩詞通俗易懂。漢語對日本人來說在理解運用上有一定難度,但通俗易懂的白詩易于日本人理解,成為日本文人模仿的對象是非常合理的。第二,白詩產生的時代背景和日本的平安時代非常相似。在日本的平安朝,天皇的權力逐漸減弱而武士開始登上歷史舞臺,到了其末期,王朝貴族從興盛走向衰亡,素來沉溺于榮華的上層貴族產生了失落感,社會動蕩與白居易所處的安史之亂的社會有著極其相似之處。于是,白詩中體現出的“閑適”“感傷”的佛道思想和審美情趣就會引起文人的共鳴。第三,白居易的性格與平安時代典型日本人的性格相似,白詩的審美意識也與平安時代的審美意識有相通之處。白居易的作品中,閑適、感傷詩所占比例很大,在這些詩中,體現出一種追求心物一體、與自然融合的精神,對季節的變遷把握細膩,充滿了憂郁傷感的情調。這與重視自然美,纖細地感知事物,講究“幽玄”的平安文人的個性相符,也和“物哀”“風雅”這些平安時代的審美情趣十分契合,因此被平安時代的文人廣泛接受和模仿。第四,《白氏文集》是一部大型的文學辭典。當時的日本文壇極其尊崇漢詩文,《白氏文集》的取材范圍基本涵蓋了唐朝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且與他們當時的文化背景相似。當時的日本文壇尊崇漢詩文,對于初學者來說,沒有參考資料,很難寫出優秀的作品。在這種情況下,流傳的《白氏文集》,成為模仿的范本是很自然的事。
自白居易詩歌開始進入日本,便在當時社會引起強烈的反響。岡田正之在《日本漢文學史》曾說過:“詩人文士,靡然鳳向,棄齊梁文選之舊,趨清新潑刺之風。”日本著名詩人具平親王也曾作詩稱贊道:“古今詞客得名多,白氏拔群足詠歌。思任天然沈極底,心從造化動同波。”白居易的作品不僅在日本的評價極高,而且還引領了日本人學習白詩的熱潮。
說到《白氏文集》對日本平安時代的影響,最應該提及的就是漢詩文。因為在平安時代初期,日本文學是以漢詩文的繁榮為標志。特別是在嵯峨天皇時,漢詩文迎來了最盛期。文人集會時,經常通過做漢詩來展示自己的才華。平安朝的漢詩人吸取最多的,就是白居易的詩歌。最早進行白詩排律模仿的詩人算是菅原道真,他的《寒早十首》就與白居易的《春深二十首》非常相似。在這一時期問世的《枕草子》《源氏物語》等作品中,也處處可見對白詩的靈活運用。
其次影響深遠的當屬和歌了。“和歌”作為最能表現日本民族心聲的藝術樣式,也孕育了一大批歌人。在以小野小町、原業平、文屋康秀等為代表的優秀歌人中,也將以白詩為主體的中國唐詩的意境和美學加入到和歌創作中。唐詩與和歌結合的代表產物就是“句題和歌”。它以一句唐詩佳句為題,然后將該句的內容化為和歌。最著名的是大江千里所作的《句題和歌》,在其所作的句題和歌中,絕大部分以白居易的詩句為題。可見唐詩為和歌的發展也作出一定貢獻。
平安時代作為日本受漢文學影響最深的時期,也產生了日本古典巨著。最為著名的有清少納言的《枕草子》和紫式部的《源氏物語》。桓武時,為了重建律令制度,在政治、文化等各方面學習唐朝的制度,唐風文化受到尊崇。到嵯峨天皇時,漢詩文迎來了其盛期時期。很多文人經常通過做漢詩來展示自己的才華,因此,很多白詩的句子被運用到日本漢詩中。日本的漢詩詩人不僅直接模仿白詩的形式,而且能巧妙地運用白詩的內容進行創作構思,通過模仿白詩的形式來創作漢詩。和歌是日本的一種詩歌體,這種日本詩是對漢詩而言的。日本最初的詩是用漢字寫成的,有的用漢字的意,有的用漢字的音,在此基礎上產生了具有日本特點的詩。菅原文草卷三《秋天月》中,有“一生不見三秋月,天下應無斷腸人”的詩句。不少學者指出,193首大江千里的和歌是白詩“燕子樓中霜月色,秋來只為一人長”(《白氏文集》卷十五)的翻版。以此看出,平安時期,以白詩為代表的唐詩被吸收運用到和歌中,為和歌的發展提供了豐富的養分,已成為平安朝歌人文學修養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