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讓我勇敢

故事是從夏天開始的。那年夏天，除了世界矚目的北京奧運會，伴隨我們的，是提前進入高三的繁重課業。那個夏天，我四分之三的暑假，是在教室中度過的。每天6節主課，6個老師輪番上陣，倒也是煩悶時難得的風景。

空曠的校園里，也有歡笑。老師仁慈地把最后一節作業整理課變成了自由活動課。夏天太熱，沒有女生留戀球場和陽光，于是活動課基本上就是電影課。我們班是文科班，男女生比例嚴重失調，40個女生，10個男生。一半的男生去打球，一半的女生去買冷飲，這是每節活動課開始的場景。班里活躍的女生去講臺上放好看的影片，影片里清一色的帥哥美女，有很強的視覺沖擊，以至于好長一段時間，我對那些看過的電影念念不忘。

當然，電影再精彩，飯總要吃。去食堂的時間其實很難定，那段日子4點鐘就可以去吃飯，但是4點鐘根本就不餓。去早了，吃不下，遲了，沒菜了，中間段，還要擔心排長隊。本以為人少會好吃點，結果根本就是奢望。想想，學生都一樣，繁重的學習壓力，又貴又難吃的食堂飯菜，長年的身心疲憊，每個學生都要經歷的吧。

我至今感謝那個夏天，那段屬于我的奮斗時光。也正是經過那個假期，那次全市統考，我到達了從未有過的高度。那次考試，作為高三的“開門考”，它帶給我的信心，支撐了后來的一年。高三一年，在日復一日的平淡里，在令人絕望的低谷里，我都沒有放棄。

【秋】

秋天到來的時候，一輪復習正式開始。

地理老師是高中部副部長，行政那么忙，教學還不落下。每天抱著一疊卷子在教室門口晃悠，也不管我們能不能接受，丟下一句“晚自習結束之前上交”走人。英語課代表忙忙碌碌地進出辦公室，一會兒拿聽寫本，一會兒拿練習卷，一會兒當老師的“傳聲筒”：X×，英語老師叫你去辦公室。語文老師雖然個性極強，但惜才愛才，對學生很好。比較起來，語文作業是最少的，最輕松的……

與夏天的閑散完全不同，老師的口中開始充斥著高考大學之類的字詞，我們年輕的心也時不時接受著“大學”這類字眼的洗禮。

社團陸陸續續地退了，再也不寫稿子了，再也不關注校園廣播了，再也不去閑逛了。抓緊時間，一心一意學習。

只不過，國慶文藝匯演、運動會……秋天的活動總是豐富多彩。我一邊打聽著各種活動，一邊忍受著貪玩愛玩的煎熬。

我只能告訴自己：過了這一年，一切都會好的。我不能浪費時間，不能！

就這樣晃晃悠悠地，我迎來了18歲生日。深秋的天氣已經有了凝露，期中考也已經過去，我又一次擠進了全班前十，也就是全校前十。我已經忘了我的生日愿望，也許是考一個好的大學，也許是高三趕快結束，也許，我真的記不得了。

但我知道，我一定寫過那么幾個字：18歲，你要加油。

【冬】

那個冬天似乎狀態不錯，日復一日地學習，不再渴望假期，不再任性妄為，安安分分地做起語文作業，認認真真地思索數學難題。慢慢積累著信心和能量，也慢慢知道了勤奮的意義。這樣的努力有了結果，期末考試成績很不錯。

有了好成績，接下來的寒假就相當輕松了。那個寒假是高三一年最愜意的，每天睡到十來點，起床后看看新聞看看電視劇，下午做點作業，晚上看會兒書早早睡覺。

因為還算優秀的成績，對遠方對未來的夢想開始慢慢清晰起來。我想去遠方，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世界。我想離開。

那是一段平淡、平靜的歲月。

那個冬天，我重新開始閑逛，晚自習第一節下課，頂著寒風去外面走走看看。這個校園，我待了六年的校園，如此可愛。也會去跑步，打著鍛煉身體的名號，在操場上肆意地奔跑，寒冷的冬天，有種不一樣的欣喜。

我喜歡上了汪國真的詩：既然選擇，便只顧風雨兼程。

【春】

一年之計在于春。春天和高三第二學期一起到來，高考進入倒計時。看著教室黑板上一天天減少的數字，除了驚訝，還是驚訝。怎么，轉眼之間，只剩兩位數了？

春天是個忙碌的季節，體檢、高考報名……零零碎碎的瑣事，占據身心。體檢的時候要驗血，同學們都在一旁說說笑笑，特別輕松。我舉著胳膊嚇得發抖，班主任笑我膽子那么小。

也許春天注定是一個跺動的季節，我的情緒非常反常。平靜的冬天已經過去，春天的第一次重大考試——一模很快來臨，我輸得徹徹底底。

重點線都差了幾分，全班倒數的成績，從未有過的挫敗感和壓抑感讓我喘不過氣來。班主任點名要求家長去開家長會，10個人的家長會，倒數前10名的家長會。

家長會終究不敢讓爸媽去，只好找了好脾氣的舅舅。那天家長和老師在教室開家長會，我和幾個同學在辦公室。我連說話的心情都沒有，只好默默聽著同學們聊天。那個時候，我一定恨死了一模，恨死了高考。

春天最絕望的時候，我一遍一遍地寫：請讓我勇敢。也許是帶著某些文藝少女的文藝腔，但那個春天，無望的暗戀，跌到谷底的一模成績，慢慢燥熱的天氣，都讓人無法承受。

高考的步伐已經很近了，而我還是靜不下心來，我依然有死穴，我依然拼不過成績好的同學，我依然無法到達我想要的高度，我什么都不會，我什么都不行。

地理上有一個名詞是爬坡現象通俗點說就是瓶頸期，一模的失敗讓我痛哭了一場，那樣的委屈和絕望。可是老師說：你不能被自己打倒。下一次，我相信你依然是原來那個優秀的敢于拼搏的你。

于是我去相信，沒有到不了的明天。

每天的太陽都是新的。

【夏】

再一個夏天到來的時候，我已經有了足夠的勇氣和運氣。

高考前十天，得了小感冒，有點害怕。因為頭痛感冒對我來說是件大事，但還是慢慢安慰自己：沒關系的。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不過是一次小感冒，不過是一場高考，不過是人生中一次小小的考驗而已。

還是害怕，害十白考場，害怕試卷，害怕那種安靜的有些無法承受的氣氛。只是，再多的害怕，也不能表現出來。

合歡樹在風中搖曳生姿，又是一年畢業季。我慢慢地走進考場。

慢慢坐下來，整理文具，聽考生守則，等待發卷，瀏覽試卷，答題，等待收卷……一步一步，按部就班。心跳一點一點地平息下來。

然后，是等待，出分，填志愿，收到錄取通知書，奔赴想象中的大學。

始終覺得，高三一年，不過是奔赴一場約定，關于未來，關于成長。

以高考之名，走過這樣一段青春的歲月。

編輯/梁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