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的時候,阿泉就領會了未婚夫吳堯的霸道:再熱的天,她都不能穿熱褲和球鞋去見他,他會買來長裙和平底皮鞋讓她換上,理由是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樣子;去餐館吃飯,不能點燒烤或火鍋,理由是頭發上衣服上會留有火鍋味,敗壞女孩子的清純;不能燙頭發,否則就勒令她去拉直,理由類似一句情話:“老天,我可不想你變成西伯利亞賣大列巴的大嫂。”
還沒有領結婚證,吳堯就有點象阿泉的班主任,而且是更年期班主任——任性、暴躁、控制欲極強,老是為阿泉離他心目中理想中的“學生形象”差一大截而平白焦慮,恨鐵不成鋼。那么,阿泉為什么還嫁給他?阿泉的解釋是:“他心不壞,總是為我好。對我有要求,說明他在乎我。”
因為阿泉的隱忍與順從,結婚后,吳堯的控制欲變本加厲,不許阿泉在床上上網或看書,因為“一張亂糟糟的床讓全家人的品相都下降”;不許阿泉一面看“清穿”連續劇一面吃零食,因為“清穿劇漏洞百出,專為滿足現實中麻雀女的幻想欲,讓她以為進入另度空間王爺們就會為她打破頭——完全是傻得冒泡的想法。”他熱烈推薦阿泉看CCTV的兩個頻道,一個是為了讓她增長知識才干,從政治風云中嗅出理財端倪;另一個是為了訓練英語口語。如果阿泉表現特別好,他可以獎勵她看20分鐘“清穿劇”,但其實從第10分鐘起,他就一個勁在一旁說風涼話:“就算是肥皂劇,也看個美劇好吧,還能學習兩句口語。”阿泉忍無可忍,喊了一嗓子:“我把清穿劇翻譯成英文好吧,我剛參加了中譯英字幕組!”
單是為老婆的“品相”操心也就罷了,更可怕的是,吳堯對岳父岳母的生活方式也指手劃腳:“老兩口出國游報廉價團,是把二分之一的時間都花在黑心點購物上。”“老兩口買回那么多狂貴的保健器材,是替那些推銷員貢獻房子的首付呢。”“你爸媽呀,就是耳朵根子軟,幾聲阿姨伯伯一叫,就找不著北;怎么平時勤儉節約,一聽說那些東西能夠長命百歲,就敗家敗得一點不心疼?”
阿泉聽了,臉紅一陣白一陣。吳堯說得有沒有道理?有道理,但阿泉惱的是他的自負相,好像天底下就他是毒舌精英一名,周圍的人都是腦子轉不過彎來的“蠢才”。他意興揚揚地給老婆指點迷津還不算,還給長輩指點迷津,是可忍孰不可忍。盡管老公口口聲聲言稱“我還不是為這個家好,我還不是為你們好”,阿泉和她爹媽,都已經一頭一臉的黑線。
阿泉也抗議過:“天天告訴別人你該這樣做你該那樣做,你就會成為家庭公敵,總有一天會讓人受不了,拜托!你曉得不曉得控制欲是一種溫柔的暴力,而我們領受這種暴力,不是在暴力中瘋掉就是在暴力中造反,你樂意要哪個結果?”吳堯一臉無辜:“有這么嚴重?你真覺得我心里潛伏著一頭小怪獸,你覺得它啥時會鉆出來作亂?”
“當你認為全天下就你的生活方式是對的,別人全是錯的;當你執著地向人推薦你認為有品味的東西,全不管人家有沒有興趣;一旦自己的建議被別人謝絕,你就會憤怒。你以為你的控制欲這樣強,痛苦的只有我們?控制別人成功了,你就直上云霄;控制別人不成功,你就掉下了深淵。這樣的情緒過山車,你坐得不頭暈?你也一樣痛苦啊,我們的反應,一樣遙控你的情緒,一旦我們視你的建議為空氣,你的人生理想就此崩塌。所以,你何不放過我們,放過我們也是放過你自己啊。”
吳堯深受震動,但他說:“從小當慣了干部管慣了人,恐怕積習難改。”阿泉建議他:“想要吆三喝四指揮人的時候,咽幾下唾沫,看看如果把話咽回去,這個世界是不是會更和諧。”
好吧,現在,只要吳堯的喉結上下蠕動,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阿泉馬上會遞個眼色過去,意思是:“可愛的控制狂,加把勁,戰勝你自己哦。”
編輯 尼尼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