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姑父聶榮臻祝壽

我今年六十五歲，是重慶火車站的一名退休干部。聶榮臻元帥是我的姑父，但我與聶帥外侄李繼金等四位年齡相當的表哥都叫他舅父。毛澤東曾說：“聶榮臻是個厚道人。”這話除了稱贊聶帥的忠厚老實隨和之外，還包含了贊賞他不與人攀比、不奢華、生活樸素的品質。

1950年年初，聶帥老家的人龍升賢大姑送給我兩口黑色木制書箱，這書箱是聶榮臻元帥學生時代在鄉下讀書時使用的，非常陳舊，油漆已脫落，箱邊箱底和箱角都有殘損。大姑對我說：“這書箱陪著你的姑父聶榮臻走過在鄉下的學生時代，雖然做工簡單，但他很喜愛，舍不得丟棄。后來他到縣城讀中學，假期中回鄉，還叫不要將木箱丟了。”聶帥家人將這兩口書箱送我，其目的就是要我努力讀書，將來成為國家的有用之材。于是，這兩口書箱伴我四十多年。

1992年聶帥逝世后，聶力大姐通過中央軍委聶帥辦送給我一套聶帥生前穿過的米黃色西服。這套西服是聶帥在20世紀50年代為適應外事工作需要和參加重大集會而購置的。就是這樣一套西服，一位開國元帥竟穿了半個世紀。

1939年11月12日，白求恩同志犧牲前留下遺言，將他的鴨絨被送給聶司令員。聶榮臻非常珍惜這床鴨絨被，他與張瑞華隨身攜帶這床鴨絨被，轉戰千里，用它御寒保暖。新中國成立之初，表姐聶力到北師大附中住校讀書，聶帥叫女兒將這床鴨絨被帶到學校御寒保暖。20世紀60年代中期，聶帥女婿丁衡高將軍去參加“三線建設”時，聶帥又叫他將它帶到山區御寒保暖。

就是這床白求恩同志臨終時所送的鴨絨被，聶帥一家整整用了兩代人。直到1999年，表姐聶力才將鴨絨被捐獻給聶榮臻元帥陳列館。

1990年12月28日下午，我與聶帥的外侄李繼金等四位表哥，到北京景山東街的聶家給聶帥祝壽。

聶帥大病初愈，但精神和氣色都很好。我們圍著他老人家坐下，這時他說：“你們幾兄弟的工作，我沒顧上關心，在北京工作的都很少見面，外地的幾個就更不容易見了……聽周秘書講，你們幾個在單位表現很不錯，這就很好啊。你們以后出差或學習到北京，順道來看我，我很高興，但一定不要專程來。我作為長輩對你們關心不夠，是不稱職的吧？”聶帥話鋒一轉，又說：“作為軍隊的領導人，我不能自評稱職，只有等我走后讓軍隊和人民來評價。”這風趣、謙和的幾句話把大家逗笑了。這時，周秘書插話：“明天就是首長的生日，你們幾弟兄好多年都沒有在北京聚會了，一起在京都聚會不容易啊。”

我提出想與聶帥合影，聶帥欣然同意，他笑著說：“稍等一會兒，我的牙齒都老掉了，我安好牙（假牙）就照。”在醫護人員的幫助下他很快安好假牙，戴好眼鏡，大家就站在他后面照了相。（沙發上坐者為聶帥，后排中為龍必濤）

當晚，大家一起吃晚飯。周秘書特意提示大家不要掉飯菜到桌上。我在這以前就聽說過聶帥家的客人因飯粒掉在桌上而挨批評的事。于是，大家吃飯時特別小心。聶帥已是九十一歲高齡，他雖然用筷子的手有些顫抖，但非常有力，飯菜顆粒不掉。這個印象讓我記得太深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