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吳恩裕是誰
在20世紀五六十年代,吳恩裕與周汝昌、吳世昌鼎足,在當時的紅學界呼風喚雨,有人稱他們?yōu)椤皟蓞且恢堋薄H硕家钥甲C見長,周汝昌專攻曹雪芹的家世,吳世昌研究《紅樓夢》的版本和成書過程,吳恩裕則致力于搜求曹雪芹生平及逸文逸事逸物。這三人還有一個共同點,他們均患有目疾。六七十年代之交,吳恩裕在干校期間,瞎了一只眼睛。
吳恩裕有意栽花,卻因為各種關系,放棄了從事多年的老本行,去改營副業(yè);然而,他無心插柳柳成蔭,這一改行,卻成就了一位著名紅學家。
那么,作為我國西方政治思想史研究名副其實的“元老”之一,吳恩裕先生后來為什么會走上紅學研究之路呢?他在政治學研究上的付出,不亞于紅學,但為什么他紅學家的顯赫名聲,反而會后來居上呢?“文革”后他本來應該在紅學之外再摘得學術殊榮,但為什么最終這些又會與他失之交臂呢?
解答這些疑問的最佳人選之一,是徐大同先生。
眾所周知,吳恩裕先生(1909-1979,遼寧西豐人,滿族)是著名的紅學家;一提起他,很多人馬上就會想到他的這重身份。然而,并不廣為人知的卻是:吳先生從事的老本行,以及最為心儀的研究對象,卻并非紅學。這位“海歸”政治學博士,是很晚才進入紅學研究的。之前,他已經(jīng)鉆研了多年的西方政治思想史,并且擁有驕人成績;之后,他又常常“念茲在茲”,一直想從紅學中抽身回來,重新做他的老本行。“文革”結束后,他確實得到了機會,并且有望為1949年后我國西方政治思想史學科的奠基與發(fā)展,作出諸多開創(chuàng)性貢獻。然而可惜的是,最后他卻終究未能順利地重新回到這片園地。
徐大同先生生于1928年,新中國成立之后不久,他就認識了吳恩裕。作為研究西方政治思想史的同行,對前輩吳先生,他歷來是“以師待之”的。他們之間的業(yè)務來往和私人交往,一直持續(xù)到吳逝世前夕。后來,徐先生為1949年后我國西方政治思想史的教學與研究,做了很多“第一”的工作。而這些“第一”,正如徐先生本人所說,原來有些是要由吳恩裕先生親手來完成的。遺憾的是,天不假年,造化弄人,不等著手,吳先生就已經(jīng)逝世了。
指點江山已成夢
1933年,吳恩裕從清華大學哲學系畢業(yè),之后做過短期的報刊主編等職。1936年,他考取公費,留學英國倫敦政治經(jīng)濟學院。不過,令他苦惱的是,他考上的是歷史公費生,如果改修哲學,就將喪失公費資格;而他對學歷史,是有成見的。他這樣認為:“一個學習哲學已有五六年的人,突然迫他改習歷史,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哲學如一杯濃郁芬芳的美酒,飲來味道深沉醇厚,耐人尋思。歷史則是一杯白水,雖然也可能聊慰求知的渴欲,但不免淡而無味,不能引人入勝。”
幸好在苦悶中,他找到了大名鼎鼎的拉斯基教授。跟隨這樣一位大家,改習兼容哲學思辨色彩與治世用世情懷于一體的政治思想史,無疑能讓年輕的吳恩裕安下心來。從此,他便潛心學習政治學,并打算以此為業(yè)了。從負笈倫敦,到1939年回國,再到后來因為時代的關系無法從事老本行,甚至因此而蒙受諸多不公正待遇,“他畢生下工夫最深的是西方政治思想史”(吳恩裕夫人駱靜蘭語)。他在拉斯基指導下完成的博士論文《馬克思的哲學、倫理和政治思想》,被拉斯基譽為“我迄今見到的最短的、最好的論文之一”。1945年,該書的中譯本由上海商務印書館出版;時至今日,它仍舊是研究馬克思政治思想的重要參考書之一。回國后,他在重慶中央大學、北京大學等校講授過西方政治思想史,編寫了講義,并著有多部政治思想學著作。據(jù)吳恩裕自己說,即使后來1952年隨著院系調(diào)整,他由北京大學調(diào)到北京政法學院,從事這門課的教學研究的條件大不如前,但他在改營副業(yè)——紅學之余,仍舊利用各種各樣的機會,寫出有關政治思想領域的文字達五六十萬。
吳恩裕的導師拉斯基教授,是英國著名的政治學家和政治活動家。他早年曾加入費邊社,后來參加英國工黨,并出任過該黨執(zhí)委會主席。美國前總統(tǒng)肯尼迪,加拿大前總理特魯多均為其學生,澳大利亞前總理惠特拉姆也奉他為宗師。對眼前這位來自東方的學生,拉斯基教授不但指導他完成論文,還關心他的生活、職業(yè)前途等。1938年末,中國政府命令:“與抗戰(zhàn)無關”的學科,立即停止公費。吳恩裕研究的政治思想,自然也在“與抗戰(zhàn)無關”的學科之列,照章應即停止公費。當時他不但論文未完稿,距離考試期也還有一個學期(英國大學每學年分三個學期)多。最后,他得到拉斯基的私人資助,才得以渡過難關。1939年,他取得博士學位,拉斯基又表示愿意為他推薦出版博士論文,并介紹他去美國任職(因為當時的歐洲政局不安寧)。然而,吳恩裕卻作出決定要回國,對導師的這些許約,他都予以婉言謝絕。吳恩裕的兒子吳季松先生后來在回憶錄中,這樣記載了他父親當時的想法:“我是中國人,中國處在戰(zhàn)火之中;我是東北人,東北淪陷在鐵蹄之下;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國家亡了,學問還有什么用?我怎么能心安理得地留在國外呢?”
回國以后,正當壯年的吳恩裕意氣風發(fā),一邊從事研究,一邊又試圖以其所學,為中國的民主憲政出力。書生意氣的他,不免也“指點江山,揮斥方遒”起來。他在當時著名的《觀察》周刊、《世紀評論》、《東方雜志》上發(fā)表政治學專論。或是受他導師漸進改良思想的影響,吳恩裕在《國家與道德》等文章中表現(xiàn)出了他對民主憲政的熱情,但是他特別強調(diào)它的實現(xiàn)與國民教育程度的關系。對于馬克思主義,他似乎有很大的興趣,這也影響了他對于時局的看法。關于馬克思政治思想,他這樣說:“(我)既不取感情上的贊成態(tài)度,也不取感情上的反對態(tài)度。我只是對馬克思的學說,做純粹學術的研究。”但他在讀完斯諾的《西行漫記》后,卻曾經(jīng)和拉斯基教授有過這樣一番對話,表明他的信心:
拉斯基:“吳,你認為延安共產(chǎn)黨是真的在進行革命嗎?”
吳:“是的,他們是真正在為人民謀幸福的。”
拉斯基:“他們懂得馬克思嗎?”
吳:“我相信他們懂得。”
拉斯基:“但是沒有看到他們的理論著作。”
吳:“他們實際實行的確是馬克思的理論,雖然我們這里不易看到他們的許多理論著作。他們現(xiàn)在又正在忙于打日本侵略者。”
拉斯基:“你認為他們的事業(yè)有希望嗎?”
吳:“肯定有希望。中國的希望就在他們那里。”
徐先生說:“吳先生雖然關心國事,有用世情懷,但畢竟在本色上還是一個學者。他這個人一見面就能讓人感受到他濃厚的學者氣質(zhì),無論在衣著,還是在談吐上,他都是講究風度的。他是受西式教育回國的學者,對西方政治思想,尤其是對馬克思主義都有著精深的研究,他臨去世時最大的心愿之一,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我們必須有我們自己用歷史唯物主義觀點寫出的西方政治思想史’。他提出我們需要重建西方政治思想史科學,并且希望‘能在一個通過集體討論而擬定的總提綱的指導之下,分工合作,集體寫成一部西方政治思想史’。他認為這個愿望,很可能在不遠的將來會得到實現(xiàn)。”
1978年4月,吳恩裕調(diào)入中國社會科學院,繼而兼任北京大學教授。年近古稀的他,獲得了重理舊業(yè)的機會。不過,在他手頭上,有亟待完成的曹雪芹傳記故事,還有一些約稿文章等等,他要完成這些任務,才能與中斷二十幾年的老本行再續(xù)前緣。這一年11月,無情的自然規(guī)律似乎給他敲了警鐘——心肌梗死向他突襲而來。幸好搶救及時有效。吳恩裕復蘇后,仍然抱病工作了一年,授課、開會、寫作,還逐字逐句審校了即將出版的共計六十萬字的兩部書稿……然而,患病的軀體這時終于支持不住了。次年12月,他筆頭一擲,駕鶴西去。
吳夫人駱靜蘭在吳去世前后編好的《西方政治思想史論集》的“附記”中說:“我相信,直到他死,他頭腦里還沒有想到死;他還是滿懷信心,殷殷寄望于他耗費心血最多、投入感情最深、可望親自參與編寫的《西方政治思想史》一書的寫成。如今,這只能成為生者的惋惜和逝者本人的千古遺恨了。”吳夫人在文中還說:編寫這部書,是吳恩裕將“引以為快的事”,以及“念茲在茲的愿望”,所幸據(jù)我所知,這樣一部書,“在不遠的將來”,確實會出現(xiàn),“我又多么希望他有靈知悉這一喜訊而能夠心懷快慰于泉下”!
吳夫人說的這部書,正是徐大同先生主編的《西方政治思想史》。徐先生說:“駱女士是在我以前去吳先生家拜訪時認識的,1980年后同在中國政治學會任職,就更熟悉了。我主編這本書是受教育部委托,始于1982年;駱女士供職于商務印書館,她可能更早就從教育部得知了編寫計劃,所以她能在吳先生逝世不久后就向他的在天之靈宣布這一‘喜訊’。后來,駱女士還是我這部書稿的評審專家之一,親自為實現(xiàn)吳先生遺愿作出了貢獻。”
卻將心事付紅樓
吳恩裕有意栽花,卻因為各種關系,放棄了從事多年的老本行,去改營副業(yè)。然而,他無心插柳柳成蔭,這一改行,卻成就出一代著名紅學家。
1952年政治學科“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吳恩裕作為從業(yè)者之一,顯然要受影響。這是他離開政治思想,“躲”進“紅樓”的時代大背景。然而,除此之外,他作這樣的選擇,與他個人遭遇的不順也不無關系。
徐先生說:“據(jù)我所知,吳先生調(diào)離北京大學后,在新的工作單位并沒有受到重用。他從事老本行的機會,也幾乎不存在。北京大學想調(diào)他任教,當時我所在的人民大學法律系也曾經(jīng)想調(diào)他,但都沒有成功。‘文革’后,他去中國社會科學院擔任研究員,有了條件后回來做他的政治思想研究,還評上了二級教授,對此顯然他是非常高興的。”
1952年后,吳恩裕被調(diào)離北大,轉入一個新學校。作為政治學巨擘拉斯基的弟子,他不免有一點點心高氣傲,這對他當時的處境而言并不利。著名法學家江平教授長期在該校工作,后來還擔任過該校校長,他就曾經(jīng)對吳恩裕之子說:“您父親是我的恩師,吳教授睿智,學識淵博,當時的觀點讓人覺得有點清高。”不少人還回憶:吳對當時新的直接上級既不了解又缺乏調(diào)查;而吳直言不諱的性格,更是很容易招致他們的不滿。
實際上,從反右到“文革”,和其他有名的教授相比,吳恩裕所吃的苦頭并不算是特別多、特別大。但是,不管怎么說,此時的他想要再做自己愿意的事業(yè),顯然是很艱難的。他曾經(jīng)被暗中栽上“對組織不滿”、“參加過反動組織”、“有反動言論、反動活動和反動著作”等莫須有的罪名。1956年,他的《論中國國家的起源問題》一文在他的學校組織的科學討論會上宣讀,被評為一等獎。但是到1958年,他個人被宣布為“個人名利思想的典型”、“資產(chǎn)階級白專道路的代表”,這篇文章也受到批判。他曾經(jīng)有過一些機會去做他的老本行,除人民大學想調(diào)他外,那時北京大學也因為他是國內(nèi)研究西方政治思想史的專家,三次通過組織手續(xù),要調(diào)他去擔任專職或兼職教授,或者只是兼任培養(yǎng)教師的導師。但是,面對他調(diào)動工作的請求,他所在的學校卻拒絕批準。對此,吳恩裕只得徒喚奈何。
徐先生說:“盡管沒有更好的條件再做政治思想研究,但吳先生轉向紅學,卻并非完全是他被動的選擇。在他心目中,政治思想當然重要一些,但是紅學研究也是他的一種興趣。舍此就彼,內(nèi)心若有所失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能做另外一種自己有興趣的事,也算不幸中的幸運了。需知當時很多人,是連這一點幸運也沒有的。當時的大學體制和現(xiàn)在也不一樣,并不太強調(diào)在本專業(yè)范圍內(nèi)對教職員工進行考評;尤其對1949年前留下來的知識分子,更是如此。所以吳先生雖然在政法學院任教,卻并不妨礙他從西方政治思想史轉向紅學研究。”
吳恩裕在《曹雪芹叢考·自序》中有過這樣的交代:《紅樓夢》一書,他年輕時就讀過,但興趣并不大;只是王國維、胡適對這本書作者曹雪芹的考證,才引起過他的興趣;后來,他就幾乎沒有做過這方面的工作。他還說,隨著時代的變化,自己三十多年從事的專業(yè)(西方政治思想史)不能繼續(xù)做了,心情的苦悶可知;恰好,那時周汝昌的《紅樓夢新證》、俞平伯的《紅樓夢研究》相繼出版,它們引發(fā)了自己年輕時曾經(jīng)有過的對曹雪芹的興趣——于是,從1954年起,就下決心要做一名曹雪芹生平的資料員,寫出一本嚴格意義上的曹雪芹傳記。
徐先生說:“吳先生治《紅樓夢》,路徑是有點與眾不同的。對《紅樓夢》本身,他鉆研得并不多;他談得較多的是曹雪芹,通過曹雪芹再來看《紅樓夢》。在紅學界,吳先生屬于晚到者,但是,他做出的成果,尤其是他對曹雪芹生平的研究考證,卻是影響很大的。”
吳恩裕在20世紀六七十年代在干校期間,一只眼睛失去了光明。盡管只剩下獨眼一只,但吳先生仍以熠熠生輝的目光,不光在撥弄那些歷史遺留下來的殘編斷簡時,常有驚人發(fā)現(xiàn);更有意地注重實地考察,收集各種流落民間的蛛絲馬跡,以期從中發(fā)現(xiàn)有關曹雪芹的各種陳年往事。后者,也正是吳恩裕治紅學的獨特之處。他說:“在文字資料十分缺乏的情況下,有關雪芹的口頭資料,也是值得珍視的。”他珍視口頭傳說,可不只是說說而已——北京西郊的香山,江南各地,都有他為實地考察和體驗而留下的腳印。在香山附近的村子里,他還租過一間小屋,并不時去住上一住,以盼發(fā)現(xiàn)更多材料。功夫不負有心人。他跑野外、搜資料,勤奮讀書,流的汗水,最終都結成了碩果。他考證出很多新的曹雪芹生平資料,其中不少還有實物為證。他所用的方法和結論,或許到現(xiàn)在仍有人不斷質(zhì)疑,如周汝昌就這樣說他:“恩裕兄為探研雪芹,一腔熱誠,全力以赴,世無第二人。因心太切,意太癡,遂為妄人所乘,將偽造‘資料’向他‘炫示’,吊他的胃口。他太天真,識辨力又不足,一概深信不疑,又不喜聽友人忠直之言,于是在學術上受到損傷。”吳恩裕先生自己也謙稱:“我搞的這些東西,只是給別人準備材料,大建筑我搞不了。”但是,他對于紅學界的貢獻與影響,卻是公認的。
徐先生說:“吳先生在治學上,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大才。而更讓人佩服的是,他為治學舍得下工夫。現(xiàn)在的人已經(jīng)難于想象當時吳先生進行實地考察、體驗所付出的勞動之艱辛。就拿他去香山探尋曹雪芹足跡來說,那時北京西郊的道路和交通可不像現(xiàn)在那么方便,香山在當時根本就沒有公交。吳先生家住東城區(qū)的老北大沙灘,往返都不是一件小事;況且,他在那邊發(fā)現(xiàn)的實物材料、證據(jù),搬運起來,都得自己想辦法。”
徐先生說:“一個人的氣質(zhì)和他選擇的職業(yè),常常是并不完全對等。況且,在那個特殊的年代里,人們并不像現(xiàn)在一樣,可以自由隨意地選擇職業(yè)。吳先生為研究曹雪芹的生平,肯下那么大的力氣,說明他對紅學確實有探索的興趣。”
不過,從吳恩裕對曹雪芹的評論,可以輕易窺見他對老本行的感情。他的政治思想癮,即使在最講究冷靜客觀的考據(jù)中,還是不免要時時發(fā)作。曹雪芹,不但被他說成是一個政治思想家,還在他筆下,與西洋政治思想史上的諸位先賢一較長短,并被評定為和但丁一樣,在思想史上享有極高的地位,是“舊時代最后一個人,新時代最初的一個人”。
徐先生說:“我去吳先生家拜訪近十次,每次談得最多的,都是西方政治思想史。這和我們從事的共同職業(yè)是有關系的;但是在吳先生心目中,政治思想史的地位之高,也不言而喻。他在做不了老本行的情況下,沒有一味地悲哀嘆氣,而是另辟蹊徑,進入一個對他來講屬于全新的研究領域,并且從頭開始,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績,這是值得佩服的。他在困境中的堅持與開拓,體現(xiàn)出一個學者應有的本色。”
遺憾,總是有的。即使是1974年,吳恩裕聽說毛澤東對他的紅學研究有所肯定時,他還這樣說:“這當然是讓人再高興不過的事情了,但喜中有悲的是,我們的國家還沒能致力于經(jīng)濟建設,我也還干不成老本行。”至于別人稱他為“紅學家”,他只是多次自嘲:“這也算是‘歪打正著’吧!”
遺憾與自嘲,都是真實情緒的流露。然而它們有則有之,卻沒有阻住吳恩裕向前走的腳步。紅學,是他的一種興趣,也是他不得已之下的一種寄托。但是,他卻能把它經(jīng)營成為自己的一種事業(yè)。在一個大多學者只能虛擲光陰的時代,他能夠另起爐灶,做出成就,這當中雖然有比別人幸運的因素,但是,又何嘗不是他在困頓之時,仍能超乎尋常地付出努力之結果呢!
徐先生最后說:“吳先生的學者本色,還體現(xiàn)在他的談吐、興趣當中。也許生而為知識分子,都比較能說會道吧!但是吳先生確實格外健談,我多次領略他的極佳口才。專業(yè)以外,他還有不少其他興趣,比如書法,又比如京劇。我比較晚才得知他愛好京劇。因為這些關系吧,我們約定得空時再相聚談戲。遺憾的是,不等這一愿望實現(xiàn),吳恩裕先生就已經(jīng)西去了。”
隨著吳恩裕先生的離去,與之一起煙消云散的,還有他那重返西方政治思想史研究的夙愿。可憐一代紅學家,終究沒能趕在命運的前面,親自來耕種那塊他“念茲在茲”的田地,并在老本行內(nèi)再一次開花結果。
俱往矣!所有未完成的事業(yè),都只能留待后來人去完成了。■
(責任編輯/劉晨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