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人有一妻一妾

齊人有一妻一妾而處室者1，其良人出2，則必饜酒肉而后反3。其妻問所與飲食者4，則盡富貴也5。其妻告其妾曰：“良人出，則必饜酒肉而后反；問其與飲食者，盡富貴也，而未嘗有顯者來6，吾將瞷良人之所之也7。”

蚤起8，施從良人之所之9，遍國中無與立談者10。卒之東郭墦間11，之祭者，乞其余12；不足，又顧而之他13。此其為饜足之道也。

其妻歸，告其妾，曰：“良人者，所仰望而終身也，今若此14。”與其妾訕其良人15，而相泣于中庭16，而良人未之知也17，施施從外來18，驕其妻妾19。

由君子觀之20，則人之所以求富貴利達者21，其妻妾不羞也，而不相泣者，幾希矣22！

（選自《孟子·離婁下》）

1.齊人有一妻一妾而處室者：齊國有個一妻一妾生活在一處的人家。處室：居家過日子，共同生活。

2.其：他們的。良人：古代婦女對丈夫的稱呼。如同后世的“郎”。

3.饜（yàn）：吃飽喝足。而后：然后才……反：同“返”。

4.其妻問所與飲食者：他的妻子問他同哪些人一道吃喝。

5.則：承接連詞，同“乃”相近。盡：完全。富貴：富貴之士，形容詞活用為名詞。

6.而：連詞，表示轉折關系，可是，但是。未嘗：不曾。顯者：有地位有聲望的人。

7.瞷（jiàn）：窺視，偵查。之：結構助詞“的”。所之：所往，所去的地方。之。動詞。

8.蚤：通“早”。

9.施（yí）：通“迤”（yí），斜行。這里形容悄悄地跟在人后面走的樣子。施從，是“尾隨”的意思。這句是說：悄悄地尾隨丈夫到他所去的地方。

10.遍國中無與立談者：全城沒有同他站住談話的人（意即沒有人睬他）。國中：城里。

11.卒：最后。之：往，到。郭：外城。墦（fán）：墳墓。

12.乞：乞討。余：指殘酒剩菜。

13.又顧而之他：又左右回顧，再到別的地方去（乞討）。

14.仰望：依靠。

15.訕（shàn）：怨恨，嘲罵。

16.相泣：相對而泣，面對面地哭泣。中庭：即庭中，院子里。

17.未之知：即“未知之”。之，指妻妾嘲罵的事。

18 .施施（shī shī）：喜悅自得的樣子。

19.驕其妻妾：即“驕于其妻妾”，向他的妻妾擺威風。

20.由：用。君子：這里指“君子之道”。

21.所以：用來……的辦法。富貴利達：猶今言“升官發財”。

22.幾希：“希”通“稀”，幾乎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