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與愛(3)

夜黑風高，強勁的北風呼嘯而過，鵝毛般的雪片在空中毫無方向的亂撞。這樣的夜晚，正是偷襲的好時機。

小狼偷偷地采取了行動，一旁的公狼發出驚悚的嗥叫，因為就在小狼撲向羊羔的剎那，它看到了那只羊被捆綁的四肢。與此同時，小狼從半空中擦著羊羔頸上的皮毛猛然墜下去，緊隨其后的母狼也在它的視線里消失了。公狼驚恐地嘶叫著，從另一方向趕上去。它朝那黑黢黢的坑口向下張望，一雙綠眼睛閃了幾下，那是妻子用目光告訴丈夫，讓它放棄，它們已經不行了。丈夫用充滿關切與憂慮的叫聲堅定地告訴妻子：不放棄。

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濃濃的晨霧彌漫開來，借著微弱的晨光，公狼終于看清坑里的狀況：兩只尖銳的鏢穿透了小狼的胸膛，上面沾染的血已凍成冰，顯然小狼已死去。母狼銀灰皮毛沾染血跡，公狼心如刀割般疼痛，大聲呼喚著自己的妻子，一雙綠眼睛幾乎撐裂了眼眶。它瘋狂地用前爪刨挖坑邊凍得如石頭般堅硬的泥塊。這時，身后傳來人聲，公狼頭也不回地繼續刨挖著。

人們一點點向坑邊靠近，陷阱下的母狼清晰地聽到人們的腳步聲。她奮力仰起脖頸，一陣凄楚哀號劃破天際，那是撕心裂肺的祈求與憂慮啊，公狼反而臥倒了身體溫柔地看著母狼，嗅著母狼的氣息。

母狼閉上了雙眼，她的嘴角似有一絲淺淺的笑意，突然，母狼從刺穿身體的竹鏢上奮力掙脫出來，幾股鮮紅的血從她身體上面血肉模糊的窟窿里噴涌而出。她拼盡了全身的力氣撲向井壁，同時她猛然地將前爪抓離了井壁，整個身體重重地向后倒去，井底直立的竹鏢頃刻間刺透了她的胸膛……一聲悲嚎驟然從公狼的喉嚨里涌出，人們被這震裂了積雪的狼嚎嚇得后退了幾步。

公狼慢慢地抬起頭，用修長有力的四肢堅定地支撐著它和母狼一樣銀灰的身體，像一塊巖石般矗立在那里，豎起的背毛在凜冽的風雪中，每一根都顯得強勁無比，兩只如短刀一樣的耳朵堅毅地豎在昂起的頭顱之上。它神情傲然地直視著前方，寒光四射的眼睛里漸漸滲出血色。傲視著手握棍棒的人，它毫無懼色。森林和山谷就在它的身后，它完全有能力擺脫眼前的人，返回到山谷里。然而，它卻連頭也不回一下。突然，它眼望天空，伸直頸項，將如刀的耳朵撇向腦后，對著飄雪的蒼茫大地仰天長嘯。緊接著，它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撲向井底……

人們慢慢地聚攏來，他們看見尖銳的竹鏢刺穿了公狼的身體，將它與母狼緊緊地連在一起。

憂與愛，此刻，彼此不分，遂成永恒。

【名師點評】

1．選材獨特，想象豐富。考生選取了狼一家在遭遇人類暗算之后所表現出的生死相依的決絕，故事跌宕，情節起伏，結局讓人唏噓長嘆，蕩氣回腸。愛情是文學永恒的主題，狼猶如此，人何以堪？

2．驚心動魄，扣人心弦。狼這樣一種兇險的動物，與之相伴相生的情節必然險象環生、驚心動魄。不管是公狼的凄厲的聲聲叫喚，還是母狼決絕地從刺穿身體的竹鏢掙脫、血淚噴涌，還是公狼的義無反顧地縱身一躍，無不撼人心魄。

（江雪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