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土

阿土。首先，她是一個女生。沒錯，正如你所想，顧名思義，她的人如同她的名字一樣——有點土。

阿土人土，卻有一個跟她很不相配的很美的名字——葉芷怡。 芷怡芷怡，“扈江離與辟芷兮”，“岸芷汀蘭，郁郁青青”，“石城花落江樓雨，云隔長洲蘭芷暮”……多美好的名字。

阿土的性格倒是跟她的本名蠻配的。她很安靜，不著痕跡的安靜，這使我初中開學一個月后，才發現有這么一個小小的人兒在我們班。我那時一度喜歡她的柔聲細語，覺得女生就應該像她這樣。不過后來，是她自己親手扼殺了這個嫻靜的形象。

故事不知從哪講起。我們叫她“阿土”應該是初二那年。她和平常的女生不一樣，不喜歡打扮得花枝招展，頭發常常是亂蓬蓬的。我問她：“你是不是很喜歡cosplay？頭發跟日本武士一樣……”然后，死黨幽幽地冒出一句話：“不，她剛遭了家暴……”阿土在一旁狂汗。你要是在她位子上寫作業，應該是找不到一塊“凈土”的。雜七雜八的書堆得跟地震現場一樣，我親切地稱之為“廢墟”。不過，用她的話講，這是“姐的凌亂美”。她很喜歡自稱為“姐”。校服跟書包也總是臟兮兮的，我們一度懷疑她還是不是個女生。玩笑開多了，阿土也不介意，一笑而過，漸漸地，我們都叫她“阿土”了。

我這人比較慢熱，基本上只和自己周圍的人打成一片，跟她并沒有什么交結。和阿土熟起來是在初三成為同桌后。當時是有點不情愿的，和這么安靜的人坐同桌，豈不是要憋死我這個話嘮！后來想想，為了我光明又美好的前途，就只能妥協了！

阿土成績不錯，她喜歡在上課時偷看漫畫，我幫她做掩護。各項準備工作就緒后，她右手拿著筆裝作在本子上畫來畫去地做筆記，左手小心地翻動著抽屜里的漫畫。有時，她會裝模作樣地抬起頭尋找老師的目光，目光聚焦，頻頻點頭，那神情一點也不像是裝的，真佩服她這么心安理得……

我那時也閑得無聊，算了算，她平均每42秒翻一頁。

說到看漫畫，不得不提一下，阿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腐女。上次不小心瞄了一眼她的漫畫書，看到兩個人正在接吻的畫面，越看這兩個人越像男生。我忍不住問她：“這兩個人怎么都像是男生啊？”她抬起頭，眼神無奈地秒殺了我，最后確定我是真的不知道，她才漫不經心地說：“本來就是兩個男生……”在我的驚愕中，她開始了滔滔不絕地授教……

我想，沒有什么東西能讓一向安靜的阿土如此亢奮，除了漫畫。

由于阿土“誨人不倦”的頑強精神，導致部分女生在她的諄諄教誨下，也被光榮地“腐化”成了腐女。這里提一下，阿土是住在老師家的。因此，無數漫畫書都被她藏在了床底下。聽說畢業后，老師從阿土的床底下翻出了N本早已被她自己都遺忘了的漫畫書。

故事是道聽途說，不過大概就是這樣。

某天晚上，小腐女們找她們的導師阿土借了幾本精神食糧準備在睡前認真鉆研，不料老師早已聞風而來，嚇得幾個小腐女關了燈就往床上鉆，還不忘將她們的精神食糧藏好。老師敲了敲門，沒人回應，再敲敲門，門被輕輕拉開一條縫——阿土開了門。

結果可想而知，倒霉的阿土快被老師的口水淹死了。“已經這么晚了，別人都睡了，你怎么還不睡？對了，你這次月考數學才考了幾分啊？……”

第二天，我看見阿土頂著一雙熊貓眼垂頭喪氣地飄進教室。她揉著惺忪睡眼，說：“姐昨天被老師叫過去訂正試卷到凌晨兩點。”我忍住強烈的笑意同時報以同情的目光安慰她：“沒事，下次老師敲門，你死也不要去開。”她直接無視了我，委屈地說道：“不拋棄，不放棄，姐的漫畫書啊！”我滿臉黑線，原來她糾結的還是她的漫畫書……

時光緘默。

初三畢業前的光景，印象有些模糊了，總之，大抵不過是在題海中度日如年。

發成績單的那天，我出乎意料地落榜了。阿土緊攥著成績單，向上帝虔誠地禱告。上帝沒有睡著，阿土的成績剛好是重點中學錄取分數線——642.5分。

我們一群人感嘆著“命運多舛”，羨慕著幸運的阿土。

“阿土，你讓我情何以堪啊！”

“這就是信仰的力量啊！早就叫你接受姐的腐化了。腐女得道啊！”

阿土到最后還是念念不忘她的漫畫。

不得不承認，阿土的確是個漂亮的女孩，只是平日里不注意打點自己，所以總給人感覺有點“土”。就比如畢業前，她突發奇想地將劉海剪到了眉毛上面，以至于她“鍋蓋女”的可愛形象被永遠鎖在了畢業照上。

我跟阿土并不算是死黨，只是關系不錯的朋友。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寫她，阿土也絕不會想到有人會為她寫篇文章吧。

畢業后一直沒聯系。最近見到阿土，也是兩個月前的事了。

那時我正在心酸地抱著我的泡面，準備隨便解決下晚餐。她叫住了我。“怎么就吃這個啊？多沒營養”。我茫然地看著此時與我打招呼的女孩。驀地，她和我初三記憶中阿土的影子重合起來。“阿土！”

阿土不土了，她變得比以前漂亮多了。

閑聊片刻，她便走了。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我的思緒卻依舊在初三那年游蕩著。

阿土，再見。

哦，不對。現在不能叫她“阿土”了。她現在很漂亮。

阿土，你知道嗎？

我一直期待著能與你再見面，然后興奮地問候：“親愛的阿土，你還好嗎？”

（樂清市虹橋高級中學2011級7班）

【簡評】

寫人物較高的標準是如見其人、如聞其聲。如何做到“如見，如聞”？那就得生動地刻畫人物的外貌、動作、語言和心理活動。本文的阿土之所以給人留下比較鮮活的印象，是因為作者對人物的外貌和動作刻畫得不錯：“土”，愛看漫畫等細節的描寫，同時也揭示其性格的靜，最后由“土”變“不土”。這些都寫得自然合理而富有趣味。若心靈深處再披露一些，文章會更有深度。

（指導老師：陳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