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鯁在現代人喉嚨里的東西太多了,金錢、奮斗、道德、恐懼,這些東西隨便哪一樣拿出來都重于泰山,將他們統統稱作“責任”可能更確切一些。藝術的圈子里有太多身份,藝術家、經紀人、畫廊、美術館,每個身份的責任都值千斤,高鵬這個今日美術館的副館長看待藝術圈的事兒卻最輕松,每個藝術家背后都還有一個身份,像程大鵬就是建筑師,他們在堅守自己道德和審美底線的前提下創作,藝術自然是有社會感的。建立一種秩序讓藝術圈的價值觀統一化正是高鵬給自己的責任。
藝術成為一個時代
在今日美術館偌大的空間里,高鵬總是跑上跑下,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忙叨”,每天都太多事情要忙,在采訪短短的一個小時之內就接了五六通電話,有太多事情需要他來處理。他身上散發著年輕的活力,也有一個藝術工作者的洞察力。
藝術這個詞似乎只存在與某一部分人的世界中,藝術品的市場價值讓它昂貴、讓它遙遠。高鵬從小接觸藝術,從啟蒙教育開始,藝術便逐漸深入他的血液,5歲便進入少年宮進行專業的繪畫訓練,8歲被選拔赴北京為亞運會獻畫,從16歲起就只身赴英國、德國、日本、韓國、挪威、捷克、以色列等國家參加展覽,探訪藝術家,探尋他心目中真正的藝術,18歲放棄移民選擇讀中央美術學院,22歲被選拔至北京奧組委文化活動部工作,28歲成為倫敦藝術大學最年輕的博士訪問學者,現在算是國內美術館最年輕的副館長。如此傲人精彩的簡歷和經歷,卻讓高鵬一度迷茫在藝術的追求中,他不斷的向藝術的本源發問。
“人為什么要做藝術?藝術是宿命的嗎?”
高鵬從小家境殷實,常被父母帶去一些飯局,可他并不喜歡這些。小小的他有時候會想,如果自己既不從政、也不經商,是不是就很失敗呢?“評判一個人的價值標準不只有一個,藝術需要脫離經濟、政治之外得到獨立的尊重,這也是我堅持從事藝術行業的根本原因。如果你是一個億萬富翁,我是一個窮光蛋,但是當我在跟你談藝術的時候,我們是平等的;如果你是一個總理,我只是一個乞丐,當我在和你談藝術的時候,我跟你也是平等的。如果社會只有一個評價標準,比如金錢,你有1億,我有10萬,那是不是我就一定是個失敗者?比如你是上級,我是下級,那我就處處不如你嗎?社會需要更多的價值標準,我很希望通過我自己的言行和所做的事情讓別人更加的尊重和理解藝術,堅信正能量的積極作用。”
其實這個理想是源于高鵬特別小的時候,當時他去臺灣一個現代的美術館看展覽,印象很深的是韓國一位藝術家的影像藝術展,還有另外一個抽象藝術家的個展,當時對高鵬的觸動很大,覺得這個也能叫藝術嗎?從小畫畫,一直以為應該畫得像才是畫的好,藝術可以這么做嗎?當時還有很多臺灣本地家長推著童車,領著不懂事的孩子看現當代藝術展。高鵬當時就想,如果這些小朋友很小的時候就可以看到多種類型的藝術,那么他們長大后見到任何類型的藝術都見怪不怪了,就不會說這些不是藝術了。至今高鵬身邊很多朋友,看到很多藝術品的第一反應并不是說去欣賞它,而是表示看不懂就全盤否定藝術。“如果你很小的時候就不斷的接觸各種類型的藝術,那么長大之后他就會發現藝術的多種可能性,人人都可以成為藝術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都可以用各種方式來表達,也許最終是否成為藝術家是他本人的職業選擇,但是他并不會說我不懂藝術、我不理解藝術、我不明白藝術。 其實這就是我心目中的當代藝術教育。”
今日美術館附近有很多社區,美術館幾乎每周末都有新的展覽開幕,社區的小朋友可以經常來看展覽,也許他們長大后,會有很多人成為藝術家,藝術的資助者,甚至美術館的建造者。即便他們不從事藝術相關行業,美術館所營造的藝術氛圍也會潛移默化的影響他們。
藝術彩虹顏色越多越美
高鵬每天要接觸各種各樣的藝術題材和藝術形式,為今日美術館選擇和安排展覽。在高鵬看來,一個當代藝術館最重要的作用就是推廣當代藝術,不僅要推廣知名的藝術家,更重要的是讓美術館的參觀者了解當代藝術的多樣性和豐富性。
高鵬曾經的理想是想成為一個純粹的藝術家或一名大學美術教師,一個偶然的機會讓他從事美術館工作,也開拓了他對藝術領域的理解。“藝術其實是人內心本心的一件事情,只要有想法就要表達。”這次程大鵬的個展特別觸動高鵬,他是一個建筑師,這么多年的建筑經歷導致他做的很多東西跟其他的當代藝術家不一樣,包括他呈現方式的成熟度,這也是高鵬選擇他展覽的原因之一。今日美術館也做過很多年輕的藝術家,有些藝術家像明星一樣在包裝自己,他們可能不是那種學術的,但卻無可否認的代表了一種藝術家的類型。其實程大鵬也可以代表了一種類型的藝術家,他的作品很多在于社會關懷,反映很多城市的問題。
中國當代藝術的歷史并不長,很多人說“85新潮”中國才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中國當代藝術,這一說法學術界還在爭論。發展到今天有人說好、有人說混亂,這都是必然的,因為它的歷史就這么短。就像隨著改革開放帶來的問題一樣,有很多年輕的藝術家急速想成名,甚至想特別急功近利的創造財富。“很多人都說當代藝術有很多泡沫,但是又不得不泡沫,這種急速發展的過程當中也讓很多年輕人想成為泡沫的一部分,我覺得這就是現狀。它就需要更多的公益性的美術館來做一些正確的引導。”
現在國家大力支持民營美術館,美術館這種非營利性組織的作用就在于不受到任何畫廊、拍賣行、藝術市場的左右和影響,從欣賞的角度來評判藝術,甚至來書寫藝術史,在這種情況下很多年輕人的作品并沒有得到市場的認定,但是它一定可以得到這些公益性美術館學術上的認定,對藝術家是很大的鼓勵。
藝術明確生存意義
藝術家的人文關懷在展覽中傳遞給觀者,通過作品給人們帶來一些啟迪,當代藝術的多元素就需要這樣不斷的進入,否則我們看到的永遠都是同一類型的藝術,那藝術也就枯萎了。
當建筑和城市發生關系的時候,做建筑的人更有敏感性,他所表達出來的東西不是無病呻吟,是他真的在做人和建筑本身、建筑和自然本身所產生的關系。這次展覽的大型機械裝置,高鵬作為觀眾被深深觸動,“它像一些異族生物一樣切入到這個空間,有點像未來世界,你可以認為它是美的,你可以認為它是惡心的,你可以認為它是特別酷的,你甚至可以認為它是危險的......他把自己想表達的表達了,用他所熟悉或者他能運用到極致的語言去表達他的作品,作為觀者來說,我們在看這些作品的時候,在心理上、生理上跟它產生互動,所以它是跟人發生了一個很實質性的關系。”
站在美術館的角度,這些人文關懷尤其重要,藝術有幾個亙古不變最吸引人的主題,在那些表達政治、性等態度的時候最容易抓住人的眼球,在表達社會、人文關懷的時候,其實不容易做好,而且很多人也不愿意去做,他們覺得這種事情做完了沒有市場。高鵬的年度展覽計劃里,有很多是關于純學術,純公益,支持扶植年輕藝術家展覽項目。“回到藝術本身,如果我們發現真的有藝術家在做人文關懷,那美術館是義無反顧一定要支持的,我感覺做一個公益行為這件事它本身就是藝術的主題,所有的語言都圍繞著這個主題在做的時候,它沒有那么做作,也許在很多語言上還可以更加完善,但是美術館作為一個公益性平臺,必須責無旁貸的去支持,美術館要為公眾負責,也讓觀眾了解和知道藝術其實有很多種表現形式。”
高鵬剛剛31歲,之所以有勇氣做這么多事,正是因為他希望通過自己的言行去證明、去影響身邊的人,無論跟誰都無所畏懼。他每天跟很多商界、政界的人打交道,當他們在談論藝術的時候是自由的,他希望把這個想法跟很多藝術家、很多將來想從事藝術的年輕人去分享,讓藝術得到更多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