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級關系與違反合作原則的話語選擇指向

摘要：本文以格賴斯(H.P.Grice)的會話合作原則理論為指導，探析社會等級關系和差異對交際者在日常言語交際中是否違反格賴斯會話合作原則以及違反合作原則的主要話語選擇指向，旨在討論和分析現代社會人際等級關系對言語交際的影響。

關鍵詞：等級關系 違反合作原則 話語選擇指向

一、引言

由于歷史、文化和社會分工等原因，每個人在社會生活中的地位有明顯差距，而且總體上看，有明顯地位等級差異的雙方在言語交際中會在言詞的選擇模式上主要以“尊上貶下”為主要話語交際選擇主旨：等級高的一方常常為了顯示其威望和權力，大多采用支配型強勢交際風格，而等級低的一方大多采用比較低調的話語風格。

為了達到各種交際目的，人們在言語交際中會違反格賴斯(H.P.Grice)會話合作原則及相關準則。交際者地位的高低常常被認為是違反合作原則的主要話語選擇指向之關鍵所在。即在交際場景中，人們所顯示的話語選擇指向完全依照等級的高低來確定。等級低的一方常會一味采用傾聽、服從的弱勢交際風格，而等級高的一方常采用命令、斥責等強勢交際風格，以達到預期的交際目標和效果。本文將以格賴斯(H.P. Grice)會話合作原則理論為指導，試從正反兩個角度探析社會等級關系與違反格賴斯會話合作原則的話語選擇指向特征。

二、等級關系與違反合作原則話語選擇指向

每個人都是“社會人”。社會人有群體和個體之分。在現實社會中，每個人都有一定的社會地位，與他人構成一定的社會關系，他們之間有等級差異。“當這種差別在一定的語境中滲透或直接介入到言語交際中時，就造成了等級關系對話。”人們之間的等級關系在言語交際的活動中能體現身份、地位或職權等方面存在差異的角色意識，它在很大程度上成了產生言語交際不平等狀況的根本原因之一。一般來說，為了能使會話順利進行，人們不論等級高低，都會在一定語境下的言語交際中違反格賴斯(H.P.Grice)會話合作原則中的相關準則，但是違反會話合作相關準則的話語選擇指向，是不是會完全按照交際者的社會等級作為話語的選擇指向呢？

1.社會等級為主導的話語選擇指向

通常情況下，人們在言語交際中比較注意社會等級的差異并合理地選擇話語模式，等級高的一方由于其所扮演的社會角色有一定的主導性，所以他們在一些場合，特別是在需要顯示其威望和權力的語境下，如領導向下屬發出指示、上級向下級發布命令、長輩要求晚輩做某些事情時，他們更容易違反會話合作原則中的相關準則，而且他們常按社會等級差異作為話語選擇指向，表現出傲慢、自信、專橫、不容辯駁，并多用指示、命令，甚至斥責、教訓的口吻說話。例如：

（1）Boss:Are you mad， Lucy， writing a report like this?

Secretary:You said you wanted a full report，sir?

Boss:“But I didn’t say it had to be in writing.Have you learned nothing from your time in the Secretariat? Only a fool would report in black and white on a matter as embarrassing as this. Could you not have reported orally?”

這位老板的話語明顯背離了會話合作原則中的數量準則。數量準則主要包含兩個方面的內容：①使所說的話正好滿足當前交談所需要的信息；②所說的話不要多于需要的信息。在這段對話中，老板提供過量信息，反復指責秘書交書面報告的錯誤行為，話語的最后一句才道出了這位老板說話的真正意圖：告訴秘書他只需要口頭報告就行。會話中，老板一直以一種責備的口吻責罵秘書的無能、大錯特錯，以表明自己對秘書交遞書面報告的強烈不滿，甚至用有辱秘書人格的詞語“only a fool would…”責怪秘書的報告不符合他的要求。老板說話的語氣傲慢、專橫且用詞激進，秘書只能默默承受，不能抗辯。老板的話語和口氣不僅違反了合作原則中的數量準則，而且話語選擇模式是以等級差異為主導指向的。

（2）A:You are a real lioness !

B:Lioness? You ……

A與B是一對戀人，他們之間發生了嚴重的爭吵。雙方的情緒都到了失控的地步，男朋友A在聽到女朋友B的尖聲嚷嚷之后說出了“你是一頭真正的母獅子！”這樣一句損害女友的話，雖顯示出了其男人的權勢與尊嚴，卻嚴重背離了會話合作原則中的質量準則。質量準則要求談話內容要力求真實或條件必須真實有依據：①不要說自知是虛假的話；②不要說缺乏足夠證據的話。會話雙方應盡量使談話緊扣主題，不要讓談話游離于主題之外。但是這段對話中男友A的這句話讓女友B感到莫大的屈辱，但她在驚訝和憤怒的情況下并沒有反唇相譏，而是用疑惑的詢問詞“lioness？”來確認自己的反應并提示對男友話語的不滿。她的話語選擇指向也是以等級差異為主導的：作為女性，她傾向于維持相互之間的一致關系而采用相對較弱的姿態來面對男友的專橫。

（3）Jack: Hi， Byron， let’s play basketball!

Father: How is your homework getting along， Jack?

兒子Jack正在約好朋友Byron出去玩，父親卻插話問：你的作業完成得怎么樣了？表面上看父親的話和兒子的話似乎沒有什么關系，但他話中的要義卻是很明顯：他有意違反了關系準則，間接表達了父親對兒子行為的限制權：“你不能出去玩，你得先做作業！”

上述例子表明：等級高的一方在需要顯示其權力、地位等語境中，不僅容易違反合作原則的相關準則，而且會話的口氣和態度都顯得傲慢、專橫，表現出明顯的強勢風格。他們違反合作原則的話語選擇指向主要是以社會等級差異為主導的。

2.交際語境為主導的話語選擇指向

雖然在大多數語境中，等級高的一方為了顯示其強勢地位，在言語交際中常用指示、命令甚至指責等口氣對等級低的一方說話，嚴重違反會話合作原則中的相關準則，但在研究中我們也注意到：人們在違反合作原則的言語交際中，并非完全會以社會等級作為話語模式的選擇指向。在有些語境中，人們的言語交際模式對傳統規則提出了很大的挑戰，即：等級低的一方在與等級高的一方說話時也會違反會話合作原則中的相關準則，以達到預期的交際目的。而且這種違反合作原則的話語選擇指向比較自由，它主要傾向于交際語境的需要而不是交際雙方的社會地位差異。例如：

（4）Teacher: John? Where is John?！ David， do you know what time John will arrive for class?

David: Sometime today， I think.

老師對學生John經常缺課很是惱火，因此向他的好友David詢問John何時會到校上課。教師的話語具有指令性，也顯示了長者的威望，它要求學生David能順從地做出回答，即便不完全順從也決不能斷然拒絕。David是John的好友，他當然知道John的情況，可他不想“加害”朋友，面對老師的質問，他又不能不回答，只好用含糊不清的話語“sometime today”來搪塞。David沒有準確回答老師的問話，違反了會話合作原則中的數量準則：沒有提供滿足當前交談語言所需要的信息。他的回答是按照交際語境的需要進行的選擇，既沒有讓老師尷尬、失望，也沒有出賣朋友，并使得對話能順利進行，這是一種非常靈活、合理的違反合作原則的交際策略。

（5）領導：你看小張的科研水平怎么樣？

下屬：他大學畢業好幾年了，工作一直不錯。

這是一個完全按照交際語境的需要違反合作原則的話語選擇指向實例。雖然下屬面對的是上級的詢問，而且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但他還是沒有因為面對上級而老老實實地按照實事回答。雖然他了解小張在科研方面的能力很弱，但他又不知道領導問話的意圖，生怕自己的真實回答會得罪領導，還會傷害小張，并有可能給自己帶來麻煩，故只好用答非所問來敷衍。這雖然嚴重違反了會話合作原則中的質量準則，但卻使自己逃脫了許多麻煩。這種選擇指向能達到令雙方都滿意的交際效果。

（6）Wife: What time did you return last night?

Husband: Around midnight. The meeting was too long.

妻子的提問是要丈夫提供昨晚回家的時間，而丈夫的回答除了滿足了妻子的要求外，還加上了額外信息——“會議開得太長了”，違反了數量準則：所說的話語不要多于需要的信息。表面上看，丈夫提供的過量信息只是對自己零點晚歸的進一步解釋，實際上是：在這個家庭中，妻子的地位可能要高于丈夫，妻子的詢問不僅直接而且還帶著幾分懷疑，讓丈夫感到了壓力，面對這種情況，丈夫并不是一味地抗辯，而是用多余信息來消除妻子對自己晚歸的懷疑或給予相應的安慰。丈夫此刻以語境為主導選擇了違反合作原則的話語模式，一方面達到了交際目的，另一方面又沒有得罪妻子。

三、結束語

從上述例子的分析中我們注意到：隨著社會觀念的不斷改變，人們在實際言語交際中會出于場景或等級需要故意違反合作原則以達到交際目的，但是這種違反合作原則的“特殊會話含義”的選擇指向并不完全取決于交際者之間的社會等級差異。在許多情況下，以話語需求、交際語境作為違反合作原則的話語應答指向也是人們選擇違反合作原則話語模式的主要取向之一。

格賴斯曾把這種通過表面上故意違反合作原則而產生的言外之意稱為“特殊會話含義”。這種“特殊會話含義”解釋了聽話人是如何透過說話人話語的表面含義而理解其言外之意，進而由此來表達另外一種意思的。盡管人們在潛意識中會把現實的、具有客觀規定性的角色關系放在很重要的地位，并會始終保留這種關系在交際中體現的差異和距離，但隨著社會的進步和發展，人們的交際理念在發生著巨大的變化，這種變化不僅對許多交際規則和理念發出挑戰，也對日常交際模式的選擇起到非常重要的指向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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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江西教育學院外語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