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 你高大威猛,一旦上場,就有無盡的能量迸發,讓你光彩奪目。能解釋一下么?
A: 足球對我來說意味著太多。最初,我是個很羞澀的人,凡事偏于內向……而在球場上,從小時候開始,我就敢于挑戰和表現,不懼任何東西!當我在電視上看到自己的瘋狂眼神和侵略性,我喊道:“他不是我……”腎上腺素將我完全改變。它幫助我能夠改變比賽進程。
Q: 你的比賽就像是永恒的對決。你是怎樣理解的?
A: 不在于將對手摧毀,我的動力不會如此初級。一般來說,對手會害怕我的身體,而我更想從精神層面摧毀他們。我會用我處理球的選擇,用速度和敏捷來擊敗他們。我們是在踢高水平球賽,而不是街頭斗毆。人們喜歡稱贊我為“戰士”,我很受用,但我不僅僅是戰士。
Q: 為什么?
A: 因為我不只是一名戰士。我想要在90分鐘的比賽內有各種各樣的處理球,然后用充滿智慧的方式射門得分。我復盤自己的比賽,我研究對手。由此,在球場上,我可以少用點時間,就能搞定對方。
Q: 但戰斗的概念確實存在……
A: 如果場面火爆,那我肯定在場。如果你穿著和我一樣的球衣,我會為你全力以赴……
Q: 特里、伊萬諾維奇、馬盧達、梅內萊斯、德羅巴……切爾西的主力們看上去像是一群快樂男人的幫派,能吃苦,也能讓別人遭罪。你們中間存在某種好勝心么?
A: 我們確實讓人恐懼。這是俱樂部的文化。特里是個瘋子。零下5度時,他穿著短褲T恤訓練,而我們穿著長褲、戴著帽子。他可以在強烈的身體對抗下自如發揮,他的頭敢去我不敢出腳的地方。他很極端,他說他對痛覺的反應比較遲鈍。特里有奉獻精神。但把我們這樣一群敢于慷慨赴戰場的男人說成是幫派,有些過火。

Q: 那你覺得應該如何稱呼?
A: 我們是一群由足球的愛聯合起來的男人。與特里和埃辛這樣的現象級球員一起踢球,讓我硬度越來越高。還有在穆里尼奧麾下的那3年,我深受教化,學會了用心去踢比賽。
Q: 你的職業生涯中,其實傷病挺多的,你的身體并不如你的精神強壯。你怎么做的?
A: 強壯的精神幫我撐過了養傷的日子,尤其是在勒芒,在成為職業球員之前。不然的話,我在20歲時就退役了。我那時吃匹薩飽腹,身體險險跟不上法乙的節奏……但我轉運了。在勒芒,有阿蘭·帕斯卡魯,他幫我好好努力,恢復身體。20歲時,我的身體漸漸好了起來。
Q: 有沒有某個轉折點?
A: 有一次談話很重要,是和雷吉納爾德·雷(前前鋒,如今是巴斯蒂亞的助理教練)。我當時22歲。他對我說:“以你的身材和技術,你可以撕毀一切;但你天天受傷。太可惜了!”然后他開始向我挑戰,幫我制定6個月的魔鬼訓練:不做傻事,注意飲食,苦練身體。他看上去非常堅定……
Q: 然后呢?
A: 我過上了好孩子的生活:每天只是睡覺、吃飯、訓練。而且,我和妻子共同生活了。幾周之后,我超越了原有的身體極限。我很疑惑……是巧合么?非也。幾個月之后,我就被球探看中,轉會甘岡,2002年1月終于踢上了法甲。
Q: 職業球員的你終于誕生了?
A: 我一直知道自己有能力踢法甲,甚至有機會在馬賽踢主力。你可以把這稱為傲慢自大,沒問題,但我心里真的是那么想的。我只需要別人幫我提升身體素質。20歲時,我連跑步都不會。我們跑個4公里,我能落后別人10分鐘。如此去踢球,有點煩。
Q: 在甘岡,你遇到了斯蒂凡·雷諾和帕斯卡爾·科爾羅,他們是做什么的?
A: 雷諾是做扁化治療法的,一種骨科的治療法。他當時和卡里埃、馬盧達一起工作。他當時不太被足球圈接受,在俱樂部的框架外工作。科爾羅是做拉伸的,以及分析我的比賽錄像,研究我的踢法。我們每周都見面,他們對我進行個人化的“治療”。到了那個年齡,我必須得進行個人化的努力。
Q: 這是高水平球員的未來么?
A: 我是NBA球迷。喬丹打球時,他有5個專家專門為他服務。科比去切爾西的時候,我也和他聊過。我問過他為何能承受那么多客場比賽,他回答說:“我有自己的體系。”也就是很多人,每人負責他表現的一方面。
Q: 這就是所謂的“德羅巴,天生神力”背后的故事?
A: 天生神力是不夠的。或者,是足球天才可以,但我并非足球天才。我從7歲開始,球才踢得很不錯。在切爾西,我每個賽季都在爭奪英超冠軍,還贏得了足總杯和冠軍杯。如果再加上兩屆世界杯和非洲杯,我一年怎么也得踢超過50場比賽。如果我僅靠天賦,怎么能夠應對如此強度,保持高水平?
Q: 療法對于表現有什么幫助?
A: 我更能承受撞擊、扭曲、摔倒……一切都在預料當中了。比如說,切爾西一周雙賽或者三賽。乳酸堆積,超級疲勞,都是不合理的。有了此種療法,我能夠多贏得24小時的恢復時間。
Q: 以何種原則?
A: 會有頭部的恢復方法,以達到最大程度的放松。要把多種恢復方法同時使用,從腰肌開始、徹底釋放腿部疲勞、腸系膜神經叢,胸廓放松……多放松這些地方,能夠加速肌體斯蒂凡·雷諾和帕斯卡爾·科爾羅是德羅巴身后兩個重要的人,魔獸的身軀就是他們在照料。我們找到了他們。科爾羅輔導德羅巴進行長時間的拉伸(一兩個小時),有些拉伸在游泳池中進行。每個比賽日的早晨,科爾羅會幫助德羅巴喚醒肌肉(40分鐘)。“我們把恢復的技巧教給了他。另外,如果他想改進某個技術動作,我們會看比賽錄像,進行研究。德羅巴的突前中鋒位置的踢法,是在穆里尼奧時期,我們一起鉆研出來的。”最近幾年,德羅巴也加強、優化了力量練習,保證自己的絕對速度不降低。
雷諾會在每場比賽后,檢查德羅巴的身體。他會為德羅巴做按摩,尤其是頭部按摩,讓德羅巴放松,將沖撞壓力、緊張情緒和肌肉疲勞釋放出去。按摩會持續兩個小時,需要的話可以達到4個小時。
兩位專家徹底清理德羅巴的肌體,讓他煥然一新,確保他不喪失球感、速度、判斷力、絕對力量和跑位靈感。有時一周之內,兩個人要在德羅巴身上累積工作12個小時之久。

對疲勞因素的清理。解剖學很難,我盡量去理解。讓我的身體達到最優狀態,是個大工程。
Q: 你的一個賽季是如何的?
A: 我應該每賽季踢30到34場球,也就是每周一場,不應該更多。但在高水平聯賽,幾乎是一周雙賽。有些沖撞,足以讓我養傷數月;有些傷口得休息三周。但我10天之后就能回歸。我從疲勞中恢復的能力更強,我訓練更加到位。以前,比賽之后兩天內,我什么都做不了。即便年過30,我依然有潛力,還可以挖掘。如何將沖刺、放松、轉身、擺脫、發力這些動作在高速中更好地銜接起來,是門很深的學問。
Q: 你的任意球也是如此練成的?
A: 任意球得益于肌肉的放松,讓我在出腳時盡量流暢。此種療法讓我的胯部和腳踝更加柔韌。另外就是琢磨球的飛行路線、觸球方式、觸球部位……我的邏輯是科學邏輯。
Q: 那你是彈道學專家了!
A: 我雙眼睜開,非常好學。多嘗試新的線路,了解自己的進步,讓我的狀態保持得更久。我喜歡知道我為什么能進球。由此,我對自己的進球非常驕傲。我的進球都不是蒙的,而是深思熟慮、精心準備的結果。我會考慮球的旋轉、自己和對手的身體位置、腳法、力道等因素。一般到我這個年齡,球員就會停滯甚至退步,但我還沒有。
Q: 2010年10月,你得了瘧疾,還踢了幾場比賽。
A: 我在發燒,但確實得幫助球隊,球隊數場沒贏了。我體重掉了4公斤,訓練也參加不了。我在比賽中只能發揮50%。幸運的是,我很了解自己的身體,沒有受傷。我禁止自己做某些動作。有時,滿足于把活兒做完,也是可取的。
Q: 你帶著一條斷臂踢了世界杯。你怎樣做到的?
A: 我確實疼,但當外科醫生說可以踢球時,哪怕是帶著釘子和護具,我也感覺天亮了。如果我摔到傷處,傷勢會加重,但我準備好了。
Q: 2007年和利物浦的冠軍聯賽比賽,你帶著斷裂的肋骨踢球……
A: 在賽前熱身時,我聽到一聲巨響。我臉色蒼白地回到更衣室。他們告訴我:“你有一根肋骨斷了。”我堅持了120分鐘,疼得像狗一樣。
Q: 穆里尼奧和醫生都沒有阻止你上場,太不可思議了吧?
A: 醫生沒有說我的肺可能會被肋骨扎傷。如果他說的話,我可能不會上場了。可能……我太想踢球了。確實,那不夠嚴謹,他們沒有告知我。我不知道為什么……
Q: 或許是因為比賽太重要了……
A: 可能吧……我確實在逼自己的身體。但雖然疼痛劇烈,我從來不吃止痛藥,因為這是傷害自己的最好辦法。我想感受到痛苦,知道自己是否該停下來。
Q: 你沒打過封閉么?

A: 打過,2008年打過。得讓膝蓋消腫,因為當時歐冠、英超的比賽太多,我沒能及時休息。還有得疝氣的那次。2004年,我做過手術了。但接下來越來越疼,我都不能加速了,快要不能訓練了。再次做了手術。很可怕,神經、縫針,亂七八糟的。
Q: 考慮到你的高效率和高薪水,你可以在某些時候拒絕出場比賽么?
A: 我有此權利。對穆里尼奧和安切洛蒂,我都可以拒絕。偉大的教練永遠不會說:“你傷了,但為我出場吧。”他們也知道在高水平比賽,球員也不會為了丁點小傷而放棄比賽。我的決定都是深思熟慮的,我不會做有害健康的事情,不會冒險。
Q: 假設歐冠決賽那天,你背上有傷、膝蓋腫脹、肋骨裂了,氣溫高達40度。你怎么做?
A: 一場這樣的比賽,我會冒險的。換了誰都會冒險的……但是得保持秘密,不然第一次沖撞,就會要我的命。